第7章 三打胡惟庸,兩驚劉伯溫
原本喧囂的長街瞬時鴉雀無聲。
不知有多少人半張著嘴唇。
甚至有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胡惟庸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以他如今的權勢,饒是秦王、晉王等藩王也要禮讓三分。
靖江王這是要和他針尖對麥芒了?
真是少不更事,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瞥見胡惟庸那怨毒的眼神,兩個小太監的腿都軟了。
他們想要勸阻朱守謙,但被瞪了回去。
送胡惟庸至此的劉璉,見朱守謙要栽在奸臣的手裡了,急忙上前道:“靖江王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朱守謙看了眼劉伯溫的長子,二話不說,一腳將他踹到一邊去:“你是何人?本王和丞相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
圍觀的眾人再次睜大了眼睛。
他連劉璉都不認得?
劉璉可是得了劉伯溫的真傳,頗有才名的!
這誰看不出來,人家是好意幫他一把。
他竟然直接開踹。
這樣的二愣子怎麼可能鬥得過胡惟庸?
胡惟庸也因此多了幾分藐視:“你個反賊之後,真是好大的威風啊,先打吾兒,再踹劉大公子!倘若再給你三分膽,你是不是連本相也敢打?”
“啪!”
他話音剛落,一道厚重的巴掌聲隨之響起。
“嗚哇!”
胡惟庸當即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鮮血中還裹著一顆門牙……
眾人無不驚得摸了摸下巴,看看它是否還在。
丞相也被打了?
而且連句廢話都沒有,上去就是一巴掌!
靖江王這是瘋了嗎?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啥!
“爹!”
眼見老爹的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胡應瑞慌忙上前攙扶,然後雙眼欲裂地釘向朱守謙:“你這是逼老子跟你拼命!”
朱守謙冷笑道:“就你那條賤命?呵呵……”
胡惟庸咬著牙摸了下面龐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非但沒有暴怒,反而平靜了下來。
將兒子推到一邊去,他彎腰撿起了血淋淋的大門牙,攥在了手裡,然後走向朱守謙,含糊不清道:“靖江王真是好力道啊!”
也就用了五六萬分之一?
再精確點的話,不太好算。
不過看老銀幣這架勢,朱守謙知道他要跟他玩大的了!
那就玩!
狠勁地玩!
誰怕誰!
他指了指道:“敢問右丞相,你現在說話漏風嗎?本王還挺好奇的。”
“……”
胡惟庸一陣頭昏目眩。
一人從遠處而來,附在他耳旁說了幾句。
“難怪如此盛氣凌人!”
得知朱元璋在演武場追封朱文正為靖江王,而且還賞賜了朱守謙後,胡惟庸不僅沒有畏於他的風頭,還煽風點火道:“靖江王,說說吧,幕後指使之人是誰?你若坦白,本相可以考慮在陛下面前為你求情!”
靖江王是什麼尿性,他自認一清二楚。
且不提當街行兇這事,就以他能讓陛下追封朱文正那個反賊來看,背後必定有人替他出謀劃策。
而且他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
那人恐怕不會想到,此子這麼快就恃寵而驕了。
等等!
這一切也有可能是那人唆使的!
富貴險中求!
保不齊靖江王只是他想要再次上位的棋子而已……
反正無論怎麼鬧,都很難讓陛下處死朱守謙。
倒不如藉機徹底剷除了那個政敵!
“腦補害死人,聰明反被聰明誤吶,你特孃的一定是想多了,那本王就成全你!”
看出胡惟庸心裡的那點算計後,朱守謙趾高氣昂道:“打個人還需他人指使?你當本王是三歲孩童呢?”
“胡惟庸,你欺上罔下、大奸似忠、作威作福,本王忍你很久了!你何德何能坐在相位上!”
果不其然!
是汪廣洋那個老匹夫暗中唆使的!
他還在圖謀相位!
而朱守謙無疑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要知道汪廣洋曾在朱文正的麾下任職,深得朱文正的信任。
在朱文正對陛下心懷不滿的時候,還曾包庇過朱文正。
遍觀朝野,最想給朱文正討封的恐怕就是他和朱守謙了!
只是朱守謙太稚嫩了!
在汪廣洋麵前,只有被利用的份!
胡惟庸開始陰陽了:“靖江王秉性純良,本相不信你會如此暴虐,是不是汪廣洋慫恿你行此事?你若現在交代還來得及!”
自楊憲被殺,李善長告老還鄉後,基本上是他和汪廣洋同掌中書。
後來汪廣洋由右丞相被貶為廣東行省參政,他取而代之,獨掌中書。
前陣子汪廣洋奉旨回京養病,他就知道應天又要暗潮湧動了。
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好在汪廣洋選了朱守謙這個夯貨。
利用他反傷汪廣洋,簡直易如反掌。
朱守謙則是繼續給他上套道:“交代?你把本王當犯人審呢?本王想打誰就打誰,與汪大人何干?你不要血口噴人,不然恐怕還得掉顆門牙!”
急了!
很好!
胡惟庸激將道:“你既然這麼想維護他的清白,可敢隨本相去和他當面對質?”
這次不鬧得人盡皆知,朝野震動,他是不會去求見陛下的!
汪廣洋不是藏在背後看熱鬧嗎?
那就揪出來讓百官好好瞧瞧!
“去就去!”
朱守謙一副孩子心性:“本王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怕你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哼!”
胡惟庸甩了下官袍,衝著胡應瑞道:“隨為父走!”
胡應瑞苦聲道:“疼!”
“沒出息的東西!”
胡惟庸發狠道:“只要你的這條命還在,爬也給為父爬到汪府去!”
御醫快速診斷了一下,小聲道:“只要不久拖,應無大礙。”
吃了定心丸,胡應瑞也不要啥面子了,哭爹喊娘地跟著。
他也看出點門道了。
今天不搞垮朱守謙和汪廣洋,他寧願廢了這條胳膊。
“父親大人!”
劉璉並沒有跟著,而是趕緊回府,把目睹的一切告訴了劉伯溫。
躺在病榻上的劉伯溫狐疑道:“靖江王不知你是誰?”
“孩兒也納悶!”
劉璉搖頭道:“孩兒分明和他見過幾次。”
“爹,該喝藥了!”
就在這時,劉伯溫次子劉璟端著一碗藥走來。
這碗藥正是按照御醫開的方子熬製的。
劉伯溫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緩緩地坐起身,思忖道:“靖江王雖頑劣,但不會貿然如此,更不會當街腳踹璉兒,除非……”
說到這,他眸光一閃,看向眼前的那碗藥道:“事出反常當小心,此藥怕是有問題!”
“這……”
劉璉大驚道:“那胡惟庸和御醫竟如此膽大,想要害死父親?他們可是奉旨而來!”
“他們探望許久才離去,老夫本就覺得有些古怪。”
劉伯溫思忖道:“此藥先不喝,待老夫先看看胡惟庸和汪廣洋爭奪權位所掀起的這場波瀾。”
劉璟點頭道:“靖江王和汪廣洋有舊,他又素來頑劣,幕後之人定然是那汪廣洋!只是靖江王所鬧甚大,只怕不好收場。”
劉璉大笑道:“雖然捱了他一腳,但看到他一巴掌扇掉了胡惟庸的一顆門牙,我這心中也好不暢快!那個奸相,早該被打了!”
……
汪府。
兩鬢斑白,身形瘦削的汪廣洋只覺好大一口黑鍋砸在了他的後背上。
他異常憤慨地指著胡惟庸道:“你休要在這血口噴人!本官承蒙聖恩得以回京師養病,尚未見過靖江王殿下,又怎會唆使他當街行兇?”
說到這,他忍不住揶揄道:“不過你的這張豬臉,怕是丹青聖手也畫不出來,真是賞心悅目,妙哉妙哉!”
他剛才已經詢問過朱守謙為何打人了。
朱守謙就三個字——“看不慣”!
雖然覺得他太少年意氣了,也會在陛下面前為他求情,但胡惟庸意欲何為一目瞭然,他不可能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
“你這老匹夫還敢狡辯?”
胡惟庸怒火沖天道:“早在你我同掌中書省之時,本相就看出你善虛與委蛇,背後捅刀!”
“你既想再次拜相,與本相明說,本相讓給你便是,何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今日你若是不給本相一個交代,本相和你不死不休!”
汪廣洋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胡惟庸,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胡惟庸步步緊逼:“怎麼,老匹夫,你還惱羞成怒了,剛做不敢當?靖江王是什麼秉性,滿朝皆知,你休要在這揣著明白裝糊塗?”
一直在旁觀的朱守謙掏了掏耳朵道:“難怪皇叔祖寫了首詩罵你們文臣嘰嘰喳喳,這爭吵了半天,有個毛線意思?”
說完,不待兩人反應,他上前一步,朝著胡惟庸又是了一巴掌。
這次是左臉!
“嗚哇……”
胡惟庸再次噴出一口血,血中還是裹著一顆大門牙。
“不錯!”
見自己對力道的掌控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朱守謙很滿意。
先前他以為公主抱利於他的力道收放,現在發現還是扇人來得快。
尤其是扇丞相!
“混賬!”
胡惟庸何曾被人這麼當眾一而再地掌摑啊!
他徹底被惹毛了,死死地盯著朱守謙道:“你……你竟再次扇本相!”
朱守謙沒所謂地聳聳肩:“汪大人已經說了不是他指使的。你冤枉他也就罷了,還敢輕視本王,本王只好再次扇你以自證了。”
“你你你!”
胡惟庸險些被活活氣死。
這個夯貨今天絕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靖江王殿下……”
汪廣洋也是看得眉頭直跳。
他沒想到朱守謙如此飛揚跋扈。
胡惟庸再怎麼著,也是當朝宰輔。
這麼個扇法,如何向陛下交代?
“你個反賊之後,安敢如此猖狂!老子和你魚死網破!”
胡應瑞護爹心切,怒火衝冠地逼到了朱守謙面前。
“回去再練三萬年!”
朱守謙輕描淡寫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臂,然後負手往外走:“本王在宮門口等你們告御狀!胡惟庸,記得撿起你的大門牙!”
“啊……”
他話音剛落,胡應瑞忽然疼得癱在地上,隨後昏厥了過去。
“你對吾兒做了什麼?!”
胡惟庸大驚失色,慌忙讓御醫幫忙診治。
過了一會兒,御醫搖頭道:“他的右臂已廢,靖江王下手真是太狠了!”
“速讓他醒過來!”
胡惟庸捶胸頓足道:“本相要抬著吾兒去告御狀!”
“殿下,你糊塗啊!”
看到胡惟庸帶人離開,汪廣洋長吁短嘆。
朱文正毀在了太過剛強上。
而此子則要毀在任性妄為上了!
一個時辰後。
宮門前。
胡惟庸帶著眾多文臣長跪。
面色蒼白的胡應瑞躺在擔架上,像個活死人。
聞訊趕來的朱標、朱樉、朱棡、朱棣等人有頭皮發麻的,也有喜聞樂見的。
這簍子捅得真讓他們望塵莫及。
而朱守謙這會兒跟個沒事人一樣,倚著宮牆看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