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夏至,叢叢的雲層將烈日團團圍住,斂了半數的暑氣,小雨忽至,淅淅瀝瀝地落在那皇陵。

若要整個事情的繼續進展,那她必須來這皇陵了,雖然眾人皆罵她這皇帝,殺了宮中眾多人——但耐不住她皇權在身,一路禁衛軍暗自跟隨。

這守陵人皆給她讓出了道。

陵園內,一路靜謐無聲,唯有眾人腳踩青石的聲音。

顏汐身著素雅白衣,不施粉黛,靜靜走在前面,微涼的雨水落在她的臉龐,本就嬌媚的容顏在這一刻,顯得楚楚可憐。

落在肩上的青絲,隨著雨水的沾染,漸漸泛著溼意。

她轉頭正打算拿那宮女手中的傘時,意外撞入了一道視線之中。

深邃,淡漠而又平靜。

空氣滯住了一瞬,許念齊似是沒料到她轉頭般,同她目光相撞了。

她沒有多想,只是繼續轉身去拿傘,正要碰上傘柄時,一雙骨感漂亮,指節分明的手率先拿過了那宮女手中的油紙傘,他輕輕撐開,將傘移入了顏汐頭上。她有些微訝,轉頭看著他。

蕭玉撐著傘,眼眸靜靜地看著前面的路,並沒有理會她的目光。

這兩日他似是溫和了許多,沒有當初她第一面見著他跪著時的嬌弱。

不過一個男子嬌弱,確實有些…

莊肅又大氣的建築映入眼簾,走在前面的帶路的宮女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帝王,她眼眸微冷,在顏汐看過來時立馬恢復了笑顏:“君上,前面便是了。”

偌大的宮殿內,上面排著眾多人的牌位,顏汐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場合。這宮殿的燭火細細地跳躍,燃著的檀香充斥著整個宮殿,讓人不自覺地安心。

她遣退了眾人,呆在了她母妃的祠堂。

眾人走後不久,一名身著夜行衣的黑衣人與黑色夜幕融為一體,他謹慎的觀察了一番四周,便躍入那地下的行宮內。

蕭玉端著蓮藕排骨湯小心來到帝王行宮,夢竹見是他,也沒說話直接放他進去了。

抬眸間是那帝王端坐著認真批閱著奏摺。

她一襲白色宮衣,認真的樣子倒有幾分帝王之色。

本就不耐煩看著眼前奏章的顏汐,聽見腳步聲 ,便以為進來的是伺候在她身邊的宮女,便冷聲道:“本君不是說了嘛!在批閱奏摺的時候,不要進來打擾!給我出去!”

蕭玉聽見她這肝火大的樣子,並未吱聲,只是邁著的步子停了下來,他見旁邊有紫檀雕花椅,便坐了上去等她批閱完。

那靜心批閱奏摺的帝王,聽見沒人吱聲,她微皺著眉,抬眸不悅的看了過去。

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好歹,往槍口上撞。

這麼一看,她有些無言:他怎麼又來了?

要說這宮內隨她來的,誰有這分膽子,那當屬這個蕭郎君,如狗皮膏藥一般。

她冷著臉靜靜地盯著他,誰知他竟然直接忽略了她的神情,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面前,溫和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意,溫潤地眼眸細細地看著她,一雙手小心翼翼地輕扯著她的衣袖。

“我甚是想念君上,便。。”他支支吾吾地。

她看著他這樣,不由得揚唇禮貌般輕笑,盈盈的笑意如冬日裡溫柔和煦的春風般,輕拂過他的心尖,他有些失神。

顏汐看他那呆愣的模樣,順帶翻了個白眼,大聲道:“夢竹!夢竹!”

“怎麼啦,君上?”夢竹匆忙拉開了門,踱步進來。

“今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私自進來。”夢竹見她眼眸泛著冷意,也知道了往後該如何對待這蕭郎君了,便應承著下去了。

許是她近日對他有點好了,讓他不明白自個的身份。顏汐轉身盯著他看,他本帶著笑的臉,漸漸有些泛白,卻還是跟沒事發生一般,轉身將那湯端了過來笑著道:“我見君上,晚上並未用膳,就叫人熬了這個湯。”

她並未用手接過,轉身坐在了榻上,眼眸冷淡的看著他。

蕭玉微愣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

顏汐看他樣子對白參道:“小屁孩一個。”

白參無言…

十幾歲的少年對她們仙族來說確實是,小屁孩一個…

看把孩子嚇的,要不是為了維持原主的性格。

她倒是有些不忍心,於是冷淡開口:“呆那幹嘛,還不過來?”

他緩步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那不點而朱的紅唇時,腦中一片空白。墨色錦衣之下,指節分明的手指有些緊張的微屈,他用力掐了掐手指,將心頭湧動的情緒壓下,他端著那湯,用勺子攪了攪,坐在她身旁,直接喂至了她嘴邊。

顏汐看著他莫名的動作,有些遲疑。

一旁看著的白參暗自開口:“你可要悠著點,別誤了旁人。我們的進度也得加快了,就這?恐怕恩主沒找到,你已經在這南唐造娃了”

顏汐聽後瞪了他一眼。

他臉頰起了一道薄薄的紅雲,低著頭,雙眸溼漉漉的,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她帶著不失禮貌的微笑,直接將那碗奪了過來。

看來是不能對他太好了,她還是保持原主作風吧。

“碗留下,你走吧”顏汐直接下了逐客令打發他走了。

他走時,還帶著一絲幽怨般回頭看了一眼她。

“!!白參!!”她有些煩悶的將白參喊了出來。

“那事進度怎麼樣了?”

“他派人去了。”白參看著畫面中那男子。

“好,即刻出發前往長安。”

朝中局勢變化萬千,哪怕如今她登位,也不乏想要復辟之人,他們皆支援皇子繼位。世間人對女子繼位者頗有微詞,哪怕這女子治理的國家國泰民安,也壓不住那股眾人的討伐。

千古功過,不過就是任人評說罷了。

她靜靜地矗立在窗前,看著遠處的燈火陷入了沉思。

原主已身死,她還得防備害她之人,若是還沒完成任務,就回到了天界,那她的名號還要不要了。

真是舉步維艱吶。

遠在長安的怡紅樓內,自觀美那日結束後,便又開了大門,一時間,院內賓客眾多,觥籌交錯間,盡是奢華。

而那躺在床上的鮫人,想起那日他們將他換了一身輕薄的衣裳,抬入了院內大臺內任人挑選時,他便心中升騰起一股怒火。

他依稀記得那些權貴骯髒無比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還有其他部位 。他臉色陰沉地可怖,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身上的疼痛,讓他虛弱地咬緊了下唇。

那一群人在見他出來時,皆倒吸了一口氣,眼中盡是人性的醜惡,他實在是厭倦了。

那老鴇見眾人如此的表情,莞爾一笑道:“這便是我怡紅院當晚的壓軸人物—鮫人。”

這怡紅院向來人妖共販,其中管事的也有些許能力,這麼多年來,給權貴提供了不一樣的滋味。

眾人在下面議論紛紛,其中有一位大聲喊到:“不知起價幾何?”

那老鴇高深莫測,豎起了中指。

“一千兩?”

老鴇笑了笑,搖了搖頭。

“一萬兩?”那男子又換了一個數。

老鴇笑了笑,還是搖了搖頭。

“莫不成一百萬兩?”那男子遲疑道。

“是,起價一百萬兩。”那老鴇敲了敲桌子,繼續道:“眾人可知,這鮫人的眼淚可化為珍珠?這鮫人生的美麗,其眼淚也有很高的價值,更何況往後死了也能做那燃而不盡的長明燈,這燈懸放宗祠內,眾人可知意味著什麼?”

臺下眾人眾說紛紜,這老鴇賣了個關子,看著他們都沒說到點子上,輕笑出聲:“意味著那家必定福澤百年啊!”

那鮫人聽見這話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他兇光畢露,狠狠地盯著那老鴇。

那老鴇還是第一次見這般強烈的仇視,心中猛然一跳,但好歹是經歷過大事的人,她立馬壓了下去,笑意也比之前淡了許多。

在眾人竊竊私語中,他恨不得將場內的人都殺了。

泛著紅意的血色瀰漫了他的眼眸,隨後“吱呀”的開門聲響起。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著赤金長袍,肥胖臃腫的腰間繫著一條墨色玉帶,他長的圓頭肥腦,面帶邪淫之色,肥胖的身子隨著走動搖搖欲墜,醜態百出,光是那笑,就讓人陣陣發寒。

他奸笑了兩聲,油膩的手伸向了床上的男子,那鮫人雙眼猩紅恨恨地瞪著他,他嘗試著用力掙脫身上的束縛,那堅硬的繩子磨破他的肌膚,點點血色沾染在那錦被之上。

隨著那中年男子的手撫上了他的腰 莫名的屈辱感在腦子裡翻滾起來,壓迫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他身心俱損,就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朵。

他感受到了那鮫人柔軟的肌膚,呼吸開始急促,帶著一股惡臭噴灑在他面前。

那鮫人強忍著不適,看著買他的這個人,他收斂了眼中的恨意。勾了勾唇,輕聲引誘道:“你能為我鬆綁嘛,我可以伺候官人”

他聲音喑啞清潤,彷彿一絲水汽滋潤過似的,分外撩人。

那男子立馬便被他勾了魂,看著他那虛弱又令人憐惜的樣子,他搓了搓他的小手,貼著他的臉道:“好好好,寶貝~,都依你,都依你~。”

那男子替他解綁時,他眼中帶著寒意。

解綁後,他肥胖的身子打算抱他,他忍著痛意,有些狼狽地側著身子避開了胖子,轉身至那桌前,對著後面的人道:“人家有點渴了。”

那男子一片痴色,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身影。

果然是個尤人。

那鮫人轉身時,趁著他不備,拿著桌上的花盆用力地往那男子頭上砸去,速度十分地快,頃刻間那胖子被砸的頭暈目眩,一片血色從他的頭頂流下。

他強撐著站起衝向了那鮫人,一個巴掌“啪”地甩了過去:“賤人!”

那鮫人被甩在了地上,這幾日他被連續不斷的折磨,已經沒有多少體力了。他咬緊牙關,狠狠地緊抓著地面那碎掉的瓷片。

那男子捂著傷口,搖搖晃晃地將那鮫人拖了起來,打算在打時,頸下一片刺痛,那鮫人拿著那瓷片直接割破了他的喉嚨。

一時之間,怡紅樓一片大亂。

迎面進來送飯的女倌看見那場面,直接尖叫出聲。

前來的老鴇,倒是淡定很多,她上前道:“你可知你得罪的是誰?”

那鮫人面色慘白,咬著牙閉著眼睛當沒看見。

她輕笑一聲:“是定遠侯將軍。”

“你以為這樣你就逃脫得了?又或者你以為這樣就能拉我們怡紅院下水?我告訴你,不可能的!我們怡紅院開了多久,這些事你不幹也有前人後人幹過。這風花水月之事,若是擺在明面那可丟了定遠侯府的人。”

她淡淡地道來,這怡紅院能屹立不倒那是她們主子的本事,他倒是能惹事,看著躺在那血色中的鮫人,她上前輕抬他的下巴,盯著他道:“明日便去定遠侯府。”

那鮫人眼中一片恨意。

他本不是長安人,家住江南西道,她母親少年時同鮫人的父親相戀,便生下了他,早些年,父親與母親恩愛非常,他還是個快樂的孩子,直到有次父親外出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他母親守在村內苦苦等待,最後鬱鬱而終。他也成了沒人要的孩子,隨波逐流。

在他長大一些後,他還不會控制鮫尾與人腿,他躲在破廟裡惶惶度日,摸著長出了跟常人不一樣的尾巴時,他害怕地哭了,意外遇見他的人都說他是怪物。那幾日破廟裡來了幾個小孩,他們大聲喊著寺廟裡有怪物,尖銳的石子,燒著的樹枝砸在了他的身上,溫熱的血緩緩流出,他只能靜靜地抱著自己,暗暗發誓等他長大後,他要都殺了他們,殺了這些欺負他的人。

直到有一天,一位跟他母親一樣和善的女子的到來,讓他溫暖了片刻,可他不知道,那是更深的地獄。她待他同常人一樣,陪他說話,照顧他,他以為她是好人,直到那日她將他帶回了怡紅院,他才發現這不過又是一個深坑罷了。

怡紅院,人妖共存的地方,多是被誘拐而來的少男少女,長相絕佳便留著長大,到了“觀美”那日賣出,若是長相普通,便是養大了當男倌女倌,伺候這院內的眾多權貴。

自妖界與人界隔絕後,流落在人間的一些妖,多被抓入拐騙至這怡紅院內。

他體質特殊又相貌出眾,自然便留在了“觀美”那日,這怡紅院內,多是噁心的聲音,他日日聽著,還得日日看著。

他多想逃出這怡紅院去,在那寒冷的冬日,他已是十幾的少年郎,已經懂得了如何幻化雙腿與鮫尾了。

他放倒了守在門外的打手,翻過了那一面面的高牆,外面的煙火讓他更加興奮的跑了出去,卻不想還未跑出門,便被那老鴇抓了回來,她咬牙切齒地揍了他一頓,大聲喊道:“你想逃出去嘛?我告訴你不可能!”

她抓住他的衣裳,盯著他道:“除非到“觀美”那日,有人買你”

說完,她便將他丟入了那水牢之中,用鐵鏈將他綁了起來。

自那起,無盡地黑暗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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