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老太太拉著秦初雪的手不捨鬆開，又讓宮嬤嬤開自己的庫房，拿些好藥材讓沈懷瑾送去侯府，沈懷瑾一口回絕了。
“您這些個好東西先留著吧，孫兒雖不才，但這幾年發展商會倒也從海外弄了不少好藥，差人送過去就行了，您就甭操心了。”
老太太卻不肯：“你是你的，我是我的，我是給雪兒的，這是我的心意，與你的又怎麼一樣？”
見老太太堅持，沈懷瑾也只好接受。
秦初雪感念老太太對自己的好，也知道老太太送藥也是給自己在侯府面前撐腰的，心中暗暗記下這份恩情。
等回了屋，她忍不住對沈懷瑾道：“奶奶的情意深重，我真不知如何報答一二，心裡每每滾燙得不行，卻又只能為她做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見她一臉的難受，沈懷瑾只得寬慰道：“奶奶所求不多，你就是好吃好喝的，貴重的首飾物件流水一樣往她那送，也不見得她會高興。”
“若是你真想回報一二，就多陪陪她說說話，這可比金山銀山讓她老人家高興。”
“你也不必覺得你做的事微不足道，只要真心實意地孝順她，帶虎兒在她膝下繞，她自然歡喜。”
秦初雪自然也知道這個理，只是心中依舊久久難平，只得先點點頭。
沈懷瑾本想陪著她再說會兒話開解她，只是衙門還有事要處理，他只能同她暫別。
只是不等他這身，秦初雪忙想到了此前老太太那番話，忍不住追問道：“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請了太醫去？”
見她問這個，似乎是有自己的主意，沈懷瑾頓住了腳反問：“你有什麼想法？”
秦初雪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倒不用以你的名義去送，就以我的可成？”
“到底我今兒去弔唁又見了老夫人，已經算是認了門，他既是我的祖父，我託人去請醫也說得過去。”
“只我覺著，太醫倒是不用，請了府上吳大夫更妥當一些。”
“另外，哪怕上頭起了疑，橫豎是我的枕邊風，倒也情有可原，你覺得呢？”
一開始的時候，她是沒想那麼多的，老太太和沈懷瑾之間的對話倒是讓她明白，如今她認回了永安侯府，也不單單表面上的這些事情要注意，最要緊的是要把控一個度。
永安侯府此前一直跟譽王走得太近，被視作是譽王的黨羽。
因為蘇毅是永安侯，哪怕老侯爺反對，哪怕子孫宗親們不知，也不影響永安侯府被劃歸了譽王勢力中去。
但如今卻不一樣了，蘇毅這個永安侯死了，那麼眼下的永安侯府，應該說是永安伯府，究竟站在哪一邊，那就撲朔迷離了。
首先繼承伯爵位的是她的親弟弟蘇茂，未來永安伯府的繼承人，他若是和蔣夫人與靖王府走近了，自然算是拋了譽王選擇了聖上。
但想深一層，蘇茂尚且年幼，永安侯府如今真正能做主的其實是老侯爺。
從之前的聽聞中來看，老侯爺的態度是不明的，他似乎明知道蘇毅投靠了譽王，並沒有阻攔。而今，他白髮人送了黑髮人，瞧著蘇毅的下場，未必還會繼續跟著譽王。
更何況，譽王能把蘇薇給賣了，用她來噁心沈懷瑾，足見譽王壓根就不怎麼重視永安侯府，說棄也就棄了。
但凡老侯爺有點血性，為子孫後代著想，恐怕都不會願意才牽扯到這京都波譎雲詭的黨爭之中，所以究竟永安侯府到底站在哪兒可就真說不準了。
沈懷瑾沉吟了一會兒，秦初雪安靜地等著。
她覺得自己能想明白的，沒道理他會想不明白，只是或許他想得比自己更多，更復雜。
就在秦初雪準備開口，還是由著他自己作決定的時候，沈懷瑾點了點頭。
“以你的名義送倒也應該，我這就命人去請吳大夫過去。”
隨即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往後有什麼你直管說就是。這件事上我倒是還有好些話要同你說，也好叫你明白我心裡頭的想法。”
“只是眼下衙門那邊還有個事兒要處置，我得趕緊過去一趟，晚一些了咱們再談。”
“老太太那邊你多走動走動，這幾日也難得再安寧了，等周氏母子回來還不曉得又鬧什麼。”
“看顧好虎兒，我去去就回。”
他叮囑了好些，這才大步流星地出了屋。
秦初雪一直目送他出了院子，這才折返回來。
她這會兒剛從永安侯府回來，也不敢去抱虎兒，讓抬了火盆跨了跨，這才在凝露的伺候下換了常服。
凝神靜氣地在書房焚香抄經，抄了一下午才算安穩許多，這才陪著虎兒玩了一會兒，然後帶虎兒去老太太那吃了晚膳。
天暗得很快，虎兒還沒有睡意的時候，天邊已經擦黑。
秦初雪只好抱著虎兒在榻上給他念故事，也是託了虎兒的福，她如今識字量也大增不少，至少讀一本下來，嫌少有不認識字的。
若是不認識，問問崔嬤嬤或者圈了等沈懷瑾回來一併教了，很快便也認識了。
從前自己跟著女先生學，她總不自覺地偷懶，一開始還勁頭十足的，後來就犯懶了起來。可在虎兒跟前她卻實在丟不起這個人，特別是遇到不會的字，讀不出來卡在喉嚨的時候，虎兒又正聽得認真，拿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她，她實在不能叫他失望。
自打有了虎兒後，秦初雪多少才明白什麼叫為母則強了。
從前總覺得得過且過的，日子也就這樣吧，只要頭上有瓦，嘴裡有食，混吃等死的也沒所謂。
到底上蒼憐惜多贈的一世，也無需那般的折騰自己，好吃好喝的，開開心心的過一天就掙一天。
能遇到沈懷瑾，抱上他的粗大腿，她覺得怎麼著也算圓滿了，只是兜兜轉轉的，竟在他和這一方天地，嚐到了太多想到未曾想過的酸甜苦辣，牽動了她的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