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窈娘房中,有兩個身影正在窸窸窣窣地行動著。

“小姐?就非得鑽狗洞嗎?多髒啊!”話語雖是嫌棄,碧桃的聲音卻隱隱透著興奮。她躍躍欲試:“不能翻牆嗎?人家話本子上,高手都是飛簷走壁的!”

顧窈娘聞言停下收拾小包袱的動作,抬手在碧桃額頭輕輕磕了一下:“你是高手嗎?你之前不是悄悄試過嗎?你能翻過去嗎?我能翻過去嗎?”

“沒事少看些話本子!”她不看碧桃,手中將換洗的衣衫疊好。

碧桃委屈地癟癟嘴:“那也不用一早就起來爬狗洞啊!晚上爬,還隱蔽些。”誰家好人起個大早,是為了爬自家的狗洞的?

“笨笨!”顧窈娘忍不住橫了碧桃一眼,“晚上都宵禁了,你爬出去,去哪?一大早城裡路上既沒人,不會被發現,城門也開了,爬出去立馬就能出城,多好?”

碧桃聞言,不禁感嘆自家小姐的細膩心思。

“小姐,您不去做賊,當真是可惜了……”

“嗯?”

碧桃立馬閉上了嘴。

顧夫人此時推門進來:“什麼可惜了?”

房中二人不意她此時突然進入,手忙腳亂想要將榻上之物藏起。顧夫人雙眼一掃,心中一嘆,已是瞭然。

她面上不顯,拉著顧窈娘坐下,說道:“今日你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嘴上不饒人,說話不過腦子,未必是真有那個意思。”

碧桃見母女二人說話,自覺退到了外間。顧窈娘想到白日裡父親的話,心中又是一疼。哪有父親說自己的女兒上趕著做妾的?近日事多,本就傷心,父親未免太傷人了些。她只當母親是來替父親說和的,只繃緊了臉,不肯說話。

顧夫人輕嘆。夫妻多年,自己最知道丈夫那張嘴,最是得罪人。要不然也不會至今只是一個小縣文書,不得重用。自己瞭解丈夫沒有惡意,只不過嘴壞而已,尚且難以接受;窈娘正值妙齡,自尊心最是要強,又豈能不放在心上?

她知道顧窈娘心結難解,也不多勸。示意窈娘離她更近些,從袖中掏出一支攢珠瑪瑙點翠步搖,插在了窈娘未著珠翠的髮髻上。

夜色已經落幕,室內燭火幽幽,看不真切步搖的肌理花紋,只覺在一頭青絲中獨樹一幟,珠光潤澤搖曳生光,倒是與窈娘未施粉黛的小臉極為相稱。

顧窈娘正狐疑母親為何突然給自己一支步搖,便聽顧夫人說道:

“我知道,你很喜歡及笄時二叔給你的那套頭面,一直心疼被你祖母扔了。這支如意步搖,雖比不上你二叔送你的華貴,卻是當年我出嫁時,我的母親給我的。”

顧夫人似是在回憶什麼極快樂的事,嘴角含笑。

“當時,她說,若我有了女兒,便在女兒出嫁時,給她戴上。願她往後事事如意,安寧幸福。可如今,你遇到了一個坎,你不快活。娘現在便將這如意步搖給你。”

她抬手替顧窈娘輕輕扶了扶步搖,指尖輕撫過步搖上鐫刻的吉祥如意紋。

“希望我兒窈窈,從此順心如意,心想事成。”

顧窈娘看著母親少有的情緒外露,只覺得心間微顫,連日來心中隱藏的委屈和不忿也往上湧了湧。她聲音不自覺帶了些許的顫音,鼻子不由一酸。窈娘挽著母親的手臂,嬌嬌地叫了一聲娘。

顧夫人愛憐地撫著窈娘。她輕嘆:“你小時候,你祖母覺得我不會帶孩子,不放心讓你跟著我。你不是在我面前長大的,平日裡我也不知該如何才是對你好,倒沒有平生那般親近。”

“可是娘一共就你們兩個孩子,你們都是孃的心頭寶。”

顧窈娘再忍不住眼淚,靠著顧夫人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顧夫人一下一下撫著她單薄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咱們女人啊,從生下來,便被約束著。在家聽父親的,出閣了聽丈夫的。便是男子千般萬般不好,也都怪女子不夠和順溫婉、不夠大度、不曾勸誡。”

“可是在那些狠心的男人面前,他心裡沒有你,便處處不會為你考量,你做什麼都是錯的。”

“窈娘,你比娘勇敢多了。”

顧窈娘驚愕地抬起頭。母親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顧夫人卻是笑了。“你看著我做什麼?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分明是秦毓秀對不住你,你才是受委屈的那個,可坊間流言只會說是你不夠好、是你沒本事,留不住他。”

“你就生氣呀!你就非得要找到秦毓秀說清楚,你要讓他自己承認對不住你,承認狀元郎背信棄義、攀慕權貴,顧窈娘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是與不是?”

顧窈娘沒想到,最後竟是母親最懂自己。

她點點頭:“我就是不忿,為什麼我受了這麼大委屈,世人卻都說是我不好?為什麼明明他對不住我,他娘還能這麼喜氣洋洋地排揎我?他錯了,就是錯了,不論是不是情非得已,他都是對不住我。”

“可是窈娘,剛極易折,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分出對錯的。你有沒有想過,便是你找到秦毓秀,若是他也只是無可奈何,你又待如何?”

“可我偏要分個對錯!我要知道他到底為何棄了我,若是當真是有意為之,他該向我道歉的!若真是無可奈何,那我……那我便不與他計較!”

年少的心並未經歷苦難,只相信非黑即白的善惡對錯,一腔誠摯,只做心中認為“應當”之事。

顧夫人知道自己勸不住。她就著燈燭,在榻上一陣摸索,找到了被窈娘主僕二人藏起來的小包袱。

她默了默,問:“當真要去嗎?”

顧窈娘眼中閃過慌亂,亦知道瞞不過去了,點了點頭,隨即保證:“娘,等我搞清楚這事,我便回家。”

顧夫人笑而不答:“也好,也好。”

她叮囑道:“你要去,娘不攔你。但你要記住,生死麵前無大事,無論如何,你要保住性命。安頓好後,你便定期與家中通訊,你爹和我也能放心。”

窈娘沒想到竟會如此順利,她錯愕了一下,問道:“爹也同意嗎?”

“你爹當然不同意。你只管出門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他發現了便好。餘下的事,你不用管。”顧夫人搖搖頭,那個倔頭驢,自己還得好好想想法子。

顧窈娘便撲到顧夫人身上撒起嬌來,顧夫人雖是欣喜,卻也不適應,笑著將顧窈娘推開。

“好了好了!”她指了指窈娘頭上的步搖,“且去放在你妝匣裡吧。”

趁著窈娘在離開的功夫,顧夫人將顧窈孃的小包袱開啟,從懷裡掏出一個青碧色手帕包的包裹,小心藏進了包袱深處。

顧夫人回到自己房裡時,見丈夫已然睡下。她也不在意,自顧自地上了榻。

“去看窈娘了?”

冷不丁一個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裡竟透著滑稽的幽怨。顧夫人被唬了一跳,嗔道:“你要死啊!”

顧先生只哼了一聲,權當做回應。顧夫人不由也是氣悶,也哼了一聲,便面朝裡睡了,再不理睬。顧先生只急得抓耳撓腮,又是好奇,偏又舍不下面子再問,只得氣哼哼地強迫自己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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