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 ,這支借糧隊伍從關帝廟魚貫而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傢伙,不是長矛,就是大刀,或者幹農活用的鐵鍁,或者挑稻捆子的尖擔。

還有兩人扛著打野雞的獵槍,挎著裝火藥的袋子,整支隊伍沒有一支鋼槍。

韓小樹從廟裡找到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梨樹棍,沉甸甸的,拿在手中正合適。

此外,他懷裡還揣著一把篾刀,那是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著的,一是順手幹活,二是為了防身。

此前,韓小樹跟著劉大個吃過幾回大戶,但真刀實槍去財主家借糧,他還真沒參加過,心中不由有些興奮。

劉大個帶隊,走在最前面,那兩個背獵槍的人跟在他身後不遠。韓小樹年紀小,被安排在差不多最後面。

夜深人靜,天上有朦朧的月光,地上有積雪反射,山野間並不暗。

不到半小時,眾人來到羅圍子外的水溝邊,吊橋已經拉起,周圍非常寂靜。

羅家大院,看上去沒有一點燈光。

劉大個吹了一聲口哨,裡面響起兩聲口哨回應,4個人應聲出來,走向吊橋。

走在前面的是劉大個事先派出的兩個探子,其中一個開始解吊橋纜繩,另一個突然高聲大喊:“快跑,有埋伏!”

話剛喊完,身後的黑衣人開槍將他打倒。清脆的槍聲就像訊號,羅家大院突然燈火通明,周邊山上也亮起成片的火把。

劉大個見勢不對,大喊一聲:“兄弟們,有埋伏,跑啊!”

借糧隊伍頓時大亂,後隊變前隊,亂哄哄地向來路湧去。

這時,“噠噠噠”,一梭子機槍子彈從來路的南邊掃過來,跑在最前面的幾個人撲倒在地上。

一箇中彈後勉強靠在松樹上的青壯,鮮血從胸口往外噴,他拼盡最後一口氣喊道:“分頭跑!”

聽到這句話,借糧隊伍像炸了窩的馬蜂,青壯們踏著積雪,四面八方亂跑。

饑民從圍溝邊向山外逃命,山頂向下則是呼喊著開槍的民團團丁,打著火把手持長矛大刀的紅槍會會員。

一時間,漫山遍野,到處都是人影、刀光、槍聲。

羅家的家丁也打著火把,衝過吊橋,邊跑邊喊:“活捉劉大個!”

劉大個是這支借糧隊伍的頭頭,對方顯然已知道了。

韓小樹沒有隨那些饑民四散逃命,他跑到劉大個身邊:“劉大哥,怎麼辦?”

劉大個掃了一眼四散奔逃的饑民,嘆口氣道:“我們被包圍了!”

他指了指東北山口:“那裡是紅槍會把守,他們槍少,跑得快還有一線生路。”

說完,劉大個猛推了韓震一把,吼道“快跑!”然後,他拎起大刀,帶著幾個青壯,迎著羅家家丁衝了過去。

那些家丁,顯然已認出劉大個,他們開槍打中劉大個雙腿,他腿一軟,高大的身軀摔倒在地。

跟隨著他的幾個青壯,刀剛剛舉起來,立馬被亂槍打死。

在槍林彈雨面前,大刀長矛這樣的冷兵器簡直不堪一擊。

韓小樹不敢再猶豫,他提起木棍,哈著腰,像兔子一般往東北山口飛跑。

這一晚,韓小樹在西九華山練了多年的輕身功夫派上了用場。

晶瑩的雪地上,這小子身輕如燕,那些下山圍捕的紅槍會會員,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掠過,根本來不及阻攔。

不過,在後面山口上,4個紅槍會隊員,五大三粗,滿身橫肉,看到韓小樹飛奔過來,急忙揮舞著紅纓槍攔截。

生死關頭,韓小樹渾身氣力爆發,揮起木棍砸向4只刺來的紅纓槍,咔嚓一聲,竟然一下砸斷兩隻長槍,那根梨木棍也斷為兩截。

另兩隻紅纓槍一齊刺向韓小樹左右胸膛,他略微後撤,雙手抓住長槍,猛地一拽,持槍的兩人一下被拉倒在地。

剩下那兩人一愣,這小子力氣這麼大!趁對方一愣神的剎那,韓小樹從腰間拔出篾刀,揮舞著向前衝去。

一個壯漢匆忙間伸手去擋,迅疾被削掉3根指頭,鮮血湧出,他疼得哇哇大叫。

一人拼命,百夫難擋。

看這小子像發了瘋一樣,另外那人不自覺地閃向一邊,韓小樹趁機旋風一般衝出山口,沒命地向山外跑去。

跑了五六里路,確認沒有人追來後,韓小樹才放慢腳步,歇了一口氣。

他走到一個山崗,瞭望一圈,到處都是白雪皚皚,看不出道路,只能大致確定回彭家灣的東南方位。

這小子將篾刀上的血跡,用雪擦乾淨,然後折斷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樹枝,用篾刀削乾淨後,權當柺杖。

他把篾刀揣回懷裡,杵著這根樹枝,邁開大步,往東南方向走去。雞叫兩遍時,韓小樹終於回到彭家灣。

為了避免引起懷疑,韓小樹沒有叫門,而是撥開西屋窗戶,從窗戶悄悄鑽進屋內,沒有驚動其他人。

上床後,韓小樹腰裡揣著篾刀,倚靠著山牆假寐,不敢真的睡著。他不清楚有沒有被人認出,有沒有人告密。

接連幾天,韓小樹幹活時都提心吊膽,生怕民團突然上門;睡覺也不敢脫衣裳,隨時準備起身逃跑。

這時,有關那晚借糧行動的訊息,開始不斷傳出。

原來,那次借糧,頭一天就被人向羅老財告發。得到訊息,羅老財立即派人,攜重金去請西邊的顧恆民團,東邊的花尚之紅槍會,前來對付。

這兩股勢力,頭一天夜間就悄悄開來,埋伏在周邊村莊。正月初七,天黑以後,這幫人出門,散落在羅圍子周邊山頭,只等借糧的饑民上門。

劉大個等人渾然不知,還是按照以往吃大戶那套,先派人送貼,然後大搖大擺列隊上路。結果,整支隊伍不知不覺落入對方事先設好的埋伏。

兩個送貼的饑民,一個被羅家收買,另一個假裝順從,利用出來放吊橋的機會大聲報警,結果被當場打死。

那一晚,大部分參與借糧的青壯饑民,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被亂刀分身,能衝出包圍圈的沒有幾個人。

劉大個負傷後被活捉,遭到民團嚴刑拷打。這哥們真是條漢子,軟硬不吃,對聯莊隊、兄弟會秘密一字不吐。

顧恆見狀,就讓人將他五花大綁,帶到南溪街關帝廟前,剜眼割舌,吊死在廟前旗杆上,懸屍七天。

顧恆這個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不笑不說話,看上去像個白麵秀才。

他讀過私塾,上過武漢法政學堂,說起來是個飽學書生,做起事來卻是個活閻王,不做則已,做就做絕。

殺死劉大個後,民團與紅槍會橫掃南溪附近鄉村,捉拿先前吃大戶的饑民。

這些人一旦被抓住,哀告求饒都沒有卵用,一概被亂刀砍死。一時間,白色恐怖瀰漫雩婁南部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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