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周其妙和姚斯羽兩人出了大門，周其妙一眼便看到馮歷辰的車，鬆了姚斯羽的胳膊：“朋友到了，我先走啦。”
“哎，回來。”姚斯羽拽住她。
“有事？”
姚斯羽看看車裡的人，又用充滿嫌棄的眼光打量她：“大姐，好歹塗個口紅吧，咱就是不想相親，也不用詆譭自己吧。”
“去你的” ， 周其妙一把開啟她的手，笑罵起來：“想什麼呢，這是馮歷辰。我今天忙得打轉，沒顧上化妝。”
姚斯羽挑挑眉，萬分八卦地朝馮歷辰看了一眼，拖長尾音哦了一聲。
周其妙坐上車，朝大門口往外走的人看了一眼，公司的人零零散散地往外走，有她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馮歷辰正在設導航，並沒有注意到，凡是認識她的人路過時都會帶著好奇的目光朝駕駛位看上一眼，還有人和她招手互道再見，或許以為這位男士是她的家人。
姚斯羽及其他人的這一反應突然提醒了周其妙。之前她從來沒想過，在別人眼裡，她與馮歷辰的相處有什麼特別含義。如果別人知道了她的婚姻狀況，大概又會是另一個反應，並不會像姚斯羽那般友好。
還好，她和馮歷辰完全不可能，才能放心來往，換一個人，她大概會考慮保持更多距離。
她伸手推馮歷辰的胳膊催促道：“先開走吧。”
“吃什麼？”
“隨便。”她才注意到，今天工作日，他穿著一件防風耐糙質地的運動外套，完全不是前幾天所見的老幹部上班著裝。“你不是從公司來的？”
“這都能看出來？”
“不好意思暴露了，本人能掐會算。”周其妙右手拇指掐著指縫，繼續胡說八道：“這位先生最近事業運不佳，想必遇上些難處。”
馮歷辰手懶懶的握著方向盤，呵呵直笑：“可有解？”
“若是心誠，必得貴人相助。”
“說吧，99元高香還是999元的？”
“貴人貴人，必然得貴一點兒。”
馮歷辰掃她一眼，萬分無語：“這貴人靠譜麼，別是個跳大繩的。”
“你要麼先鋪墊一下，趁飯還沒吃，我反悔還來得及。”周其妙生怕他找她的是個麻煩事，她哪有那些精力。
“也不讓你真做什麼，就給我出出主意。”
馮歷辰也不繞圈子，直白地問：“怎麼說服薛璐改方案，或者說服你們主任，不，前主任用其他方案。”
“嗯，這個還是得看什麼樣的事情，不如先說說你的方案。”周其妙回想起之前在運營部的經歷，似乎好像也並不都那麼順利，但她還挺喜歡那個工作。
一提到方案，馮歷辰笑得無語：“等會兒到了吃飯地兒，我讓你看圖。”
等到馮歷辰開啟平板把效果圖給她看時，她著實震驚了：“我靠，這也太醜了，誰做的？”
“你們蔣主任。”他已習慣了周其妙這麼直白的表達，這也是他想說的，毫不客氣的形容：醜！
“薛主管按照蔣主任的要求親自和老白溝通出來的效果。”老白便是那個倒黴催的乙方白勝偉，專門負責實施設計和搭建場地。“唉，剛才我去找老白了，我還沒說什麼，他先跟我吐槽了半天，我差點都打算向他收費了。大概是設計理念太特別，老白說他都拿不出手。”
“哈哈哈！設計成這樣，老白估計只想要利不想要名了。”周其妙大笑起來，“我們主任，不，前主任對自己的審美有種迷之自信，我以前給你吐槽過你記得吧。”
“那你以前怎麼搞定他的？”這就是馮歷辰今天找她來的重點，到底要怎麼讓領導放棄自己的想法。
周其妙抿著唇，眯著眼，笑得像一隻不懷好意的狐狸，說起這個話題滿眼都是淚：“我可是搭上前途和主任據理力爭的，所以你看，蔣主任不待見我。”
馮歷辰毫不客氣地附和：“那倒真是，領導最煩你這種，一看就拿不住，平時也挑不出錯處，關鍵時刻還能頂上。”
“那你就高看我了，或許他覺得換個人也是一樣能做好。”周其妙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感慨。她偶爾看看周圍的人的際遇，也會反思：她什麼時候可以變得再圓融一些，或者說頭可以再低一些，多花些心思投其所好。
“蔣主任喜歡……嗯……喜慶的風格，尤其是紅色。”周其妙在腦中搜尋著準確的用詞，“這還是原來的主題？”
“沒錯，智慧文旅。”
周其妙聞言看了看效果圖，又抬頭看看他，同情的意味又深了一些，的確看不出一點智慧來。
馮歷辰抱著胳膊對她緩慢點頭：“我知道你最近也焦頭爛額的，但也實在是沒招了，才來麻煩你。”
周其妙苦笑，若是她，八成會和蔣主任深入探討，這是探討一番絕對解決不了的問題。
主任們時常一句話拍腦快，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具體想法，如果你“虛心請教”，順著他的話，慢慢往自己的想法上引，他也未必不會答應。但這個過程非常折磨人，你得跟他鬥智鬥勇，不能反駁他，不能說他不對，還不能太獨斷，不能表達自己想法太多，而她時常只能迂迴前半程。
薛璐的風格是順著主任，主任說A，她一定不會給B，還會誇A見解高明。至於最終效果，誰知道呢，誰又在乎呢。
工作的事情，只要能過了自己這關，其他都不是關。
周其妙飛速瀏覽了活動方案，一邊咂嘴一邊搖頭。做成這樣也實在是看不過眼，她不斷提醒自己現在已經不管專案運營的事情了，不能給過多建議。
“我真不想管你這破事兒！”周其妙想要避免一切對薛璐有評價的事情，若換成別人，她是一點不想搭理。
“不為難你，你對蔣主任熟悉，從這個效果幫我分析下怎樣才能過蔣主任那關，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其他的我想辦法解決。”
“這個場地方案你們領導同意了嗎？讓他去說唄。”周其妙問，上層之間交流，總比他們容易些。
“我們王總沒意見，他最近顧不上，陪總經理去跑另一個專案了。”
“瞭解。”周其妙又看了看設計效果，“我猜主要核心內容都是蔣主任說的，薛璐會完完整整轉達給老白，老白再根據描述做出圖，薛璐拿給蔣主任看，便這麼拍板了。”
馮歷辰點頭：“你說的沒錯，老白說就是這麼交代的，紅色背景，要厚重，把文旅元素和科技感加進去。這是他倆改了好幾次商量出的樣子。”
“元素還挺多哈。”周其妙都能想象出來，每次蔣主任提一個想法，薛璐便那麼加上去，最後能出來的東西絕對出乎意料。其實薛璐還挺認真的，都親自上手了。她大可以把要求轉述給馮歷辰，讓他一遍遍改。
“可不是麼，我已經懵了，蔣主任到底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