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會不會糊塗,這事還挺玄的。一旦發現了阿爾茲海默症的徵兆,只能吃藥控制延緩,逃不了痴呆的結局。
周其妙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幹了這個工作,感慨特別多,好像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像是自已所走前路的一種可能。
而這些未來的身影或許無形中會影響她今日所做的一些決定。
這一番感慨,倒是讓她暫時忘了剛才聽到的瓜。
正感慨間,姑姑的電話打過來,是問他昨天見趙昕的印象。
“人挺好的,但是不合適。”她說得很委婉。
“怎麼不合適?”姑姑追問,長輩最聽不得這個理由,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她想了半天,說一半實話:“人挺自我的,合不來。”
“你們現在不是都講究自我個性麼?”
“那我也不會要求別人這那的。”
姑姑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關鍵:“你要這麼說,那就算了。我再給你繼續物色。”
“姑,不用了……”
還不等她說完,就被姑姑打斷了:“你還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輩子?你現在這年齡,咱還能提條件挑一挑,再晚幾年,別說沒孩子的,就是有孩子的都趕上你姑父的年齡了。肯定是越早越好找!”
“孤家寡人”這四個字又一次敲進腦子,前幾天她便思考了這個問題,發現她還真沒有承受這四個字的勇氣。
此時的她,對於獨身的念頭完全沒有下定決心離婚時那般的堅決。
姑姑這一番話簡直是振聾發聵,直逼心靈,可這就是現實。
以世俗推斷,再晚幾年,她不光只能給人當後媽,還沒準是青春期孩子的後媽,那才叫一個雞飛狗跳。
她挺不甘心的,這與她想不想再婚沒關係。
她就這麼一猶豫,姑姑直接掛了電話。一直都這麼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照這個速度,沒幾天又會給她整出一個人來。
可別又是爛桃花。
她情緒又低落下來,這幾個月,感覺不論是生活還是工作,她彷彿一直在妥協。她真的沒有強大到一切我行我素,置俗世價值不顧。
再這麼下去,她是否真的就這麼蠅營狗苟,屈從工作規則,做一個點頭哈腰順從的下屬,湊合著選一個還算合適的人不知道過多久。
她點開朋友圈,正好看到張倬發的一條動態,背景是四野農場裡的那個被他嫌棄的破舊老平房,配文:拜拜了您吶!
她問:要拆了嗎?
張倬微信發過來:“已經拆了!辰哥要有大手筆了,其妙姐,要不要給你現場直播?”
動作這麼快!馮歷辰上週才辦完離職手續,這麼快就開始他的種地事業了。
還是他灑脫,怎麼他就不用點頭哈腰順從規則呢!
張倬發了幾張現場照片,幾個人穿著灰突突的衣裳,頭戴安全帽,站在一片廢墟前。
即便這麼灰頭土臉,她也一眼認出工程車旁邊的那個仰著頭和司機說話的背影是馮歷辰。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她遇到的男士裡特別靠譜的那種。可昨晚冒出來的那點出乎意料的想象,讓她有點忐忑。
她打算和姚斯羽午飯時說說這個事情,想知道是不是自已想多了。
她正收拾東西打算下樓吃飯,田絮電話打過來,說話聲音火急火燎:“其妙姐,你快來食堂,姚工和人吵起來了。”
昂?
姚斯羽怎麼可能和人吵架?她說話和聲細語,面面俱到,與誰都和氣得很。就因為這樣,還有人評價她太假。
周其妙拿了手機就往食堂跑,一眼便看到姚斯羽正滿臉通紅地和一個男同事怒目相對,鑰匙和本子扔在地上。
另一個人站在他倆之間,充當和事佬的身份,低頭和姚斯羽說話。
她想不起這兩個人叫什麼。但他們看見她時,臉色都變了幾變,不敢看她,明顯不自在。
“斯羽。”周其妙過去,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扯到自已身後:“怎麼回事兒?”
姚斯羽不說話,她轉頭去看田絮。
田絮小聲道:“有人說你壞話,姚工氣不過和他們爭起來了。”
這麼一說,她立即明白了事情緣由,一定是早上說的那個傳言惹出來的事。
周其妙將鑰匙和本子撿起來,去拉她袖子:“走,跟他們計較犯不著。”
這倆人一見周其妙這麼說,都鬆了口氣:“我們就是開個玩笑,別當真。”
姚斯羽剛才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再僵下去也沒意思,便打算走。結果看這兩人的態度,一下子又來了氣,突然高聲道:“怎麼能不計較?!你是菩薩還是聖人,需要寬宏大量、以德報怨?”
姚斯羽這一嗓子把她嚇了一跳,她立即意識到自已的態度不對。朋友這麼給她撐腰,她若是就這麼走了,太辜負她的維護,也顯得自已太不爭氣。
左右公司裡裝孫子也裝得憋屈,不如藉機瘋一瘋。
周其妙往桌子上一靠,抱著雙臂,歪頭看倆人,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男人也挺八卦哈,既然是說我的,也讓我聽聽唄。”
這倆人換了一副面孔陪笑:“真沒什麼,可能也是有人亂說的。”
“我和你熟嗎?輪得到你說三道四嗎?”她轉而問田絮:“他們說我啥?”
田絮緊張地看看姚斯羽,有些為難,心一橫小聲道:“說你怪不得離了,戴綠帽子誰能忍,還說……說不定被踢出部門也是這原因,說你平時假正經。大概就是這意思,原話不怎麼好聽。”
周其妙咬著後槽牙聽完,一雙眼睛直直釘在倆人臉上。
帶顏色的笑話聽過很多次,這回升級了而已。
“斯羽,再多說兩句,我怕一會兒吃不下去飯。”
姚斯羽一聽這話,知道她要開始反擊了。
周其妙瞥了他倆一眼:“也不是我怕事兒。只是我今天在這堵著你倆說話,萬一別人傳我和你倆有什麼,也太晦氣了!記得一會兒打碗免費的湯照一照,花一毛錢都有些浪費。”
“你啥意思?”這倆人本來有些心虛,聽她說話陰陽怪氣,一時面子有些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