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妙從唐寧頭頂無情地抽走毯子,站起來。

“呀,我的頭髮。”唐寧被她那麼抽走毯子,擦得她頭髮東歪西翹,怒目瞪她。

她可是知道唐寧打的什麼主意,以她那麼愛玩又精力旺盛的體質,這會兒離累還早著。醫生的體力豈是能被低估的!這是擺明了給她兩人創造獨處的條件。

“懶死你吧!”她在唐寧的頭頂揉了一把,扔下這麼一句,就朝林子走了,也不等馮歷辰。

馮歷辰跟在她身後,不知怎的,自已先笑起來。她實在是不怎麼隱藏情緒,不想理他的時候,板著一張臉,定然會說:不用,我自已去。

而這會兒顯然又變了心思,對他多了些好臉色,實在是一天一個樣子。他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卻明白凡事不能讓自已太被動的道理。

周其妙目標明確地走到靠南邊的一株桃樹下,仰頭看了半晌,叉腰等他。

待他走近了,她才指著頂上一片桃子說到:“這幾個最紅,摘吧。”是指揮的語氣。

馮歷辰走到樹下,問她:“你都偵查好了?”

“噢。”

他存心想逗逗她,站著沒動,沒有要摘的意思。他了解她,要是太順著她,她覺著沒意思。

“跳一下就夠著了。”他看一眼她,再看一眼桃子,用手比了一段距離:“就差這麼一點點。”

周其妙皺眉看他,這人什麼情況?笑她矮麼,難不成還得求著他摘?

她瞪她一眼,走前幾步,對著一隻桃子的位置跳起來,手只扯到幾片葉子。

她聽到身後傳來笑聲,心裡腹誹:“不幫忙還看笑話。”又被激起一點勝負欲,蓄力跳起來,手快要捱到桃子時,眼前一空,桃子被摘走了。

周其妙這回連桃樹葉子都沒抓著,剛一回頭,一隻桃子就遞到她面前。

“喂,你故意的吧。”她氣鼓鼓道。

馮歷辰抿著嘴眉毛一挑,像只青蛙給她了個鬼臉,說不上的幼稚可笑。

她斜眼瞥他,又去夠另一隻,這回依然是快夠著時被他摘走。

“你幾歲啦,無不無聊?”她跑開又去另一株桃樹,這回他沒跟上來,她跳了兩回,終於摘下來一隻,示威般拿給他看,也學著他做了個鬼臉。

馮歷辰低頭笑起來,將手上的桃子拋給她。

她下意識雙手去接,將桃子抱在懷裡,他又扔來一隻,她沒了手,桃子滾在了地上,她貓著腰追。

馮歷辰呵呵地笑,像看一隻小猴子。

“不準笑!”她開啟毛毯,將桃子裝進去,等他再扔過來時,她兜著毛毯接桃子。

桃樹林子裡笑聲不斷,連照進的陽光也被隔成一段一段。

她跑累了也笑累了,盤腿坐在樹下:“不玩了,一會兒掉地上都摔壞了。”

她額頭沁出汗,臉色微紅,被夕陽一映,臉上花了好幾道,也不知是和了灰還是沾了土,有種原始的美。

馮歷辰定定地看著她,又轉頭翹起嘴角,走到她身邊,抬手將她額頭的一抹灰蹭掉,這回頗正經地問她:“你還瞄上哪棵了?”

周其妙沒有絲毫猶豫和想的時間,直接指了七八米外一處地方。

馮歷辰大步走過去,這棵樹上面果然是周遭桃子紅得最多的,他退後一步,在樹幹上觀察,扭頭問她:“你做標記了麼?找的這麼精準。”

周其妙有些小得意,咧嘴笑起來:“獨家絕技可不能告訴你,摘吧。”她剛才與自然合一時,在這裡觀察了許久,每一棵樹站遠了看,都有它獨特的形狀。

他又左右看了一番,才伸長手,將桃子一擰就拽了下來,扔進她兜開的毛毯裡。

如此摘了幾棵樹後,每次摘到還剩兩三個時,都會換一棵。

她問他緣由,他隨口答:“那幾個果子留給鳥吃。”

她腳步一停,復又抬頭去看樹頂,想起五月時,她在街邊枇杷樹上見到的小鳥吃枇杷的場景,那時她駐足看了許久,因為那隻鳥的存在,街景都有了生氣。

她看他一眼,這個人的確是很暖,漫不經心地舉手投足間,都會給人一種溫和的情緒,他總能帶你離開那些紛擾的雜念,和這裡很搭。

終於也遇上他夠不著的桃子,也不知他哪裡尋來了一根帶開叉的棍子,伸出長杆將桃子的柄夾住,她張開包袱站在桃樹下。

他將夾杆一扭,桃子嘭一聲落在她的兜子裡。

她也想玩,於是二人換了位置,她好不容易將長杆子對準一個桃子,捅了半天才叉上一個桃兒,全身都隨著杆子扭了個方向,才將桃子扭下來,卻滾在了樹杈上。

兩人就這麼邊玩邊摘,一會兒時間摘了半兜桃子。

馮歷辰將包袱挎在肩膀上,一隻手舉著棍子往外走。

周其妙跟在後頭,突然就笑得直不起腰。

他轉回頭看她:“什麼這麼好笑?”

“你看著好像……只猴兒,悟空。”

他也反應過來,想起她剛才追桃的樣子,陪她一起大笑:“你也沒有白馬,不是豬八戒就是沙和尚。”說完乾脆將棍子橫搭在肩膀上,將包袱穿過一頭。“八戒,快跟上。”

她跑上去推他,他加速快跑,她在後面追,連夕陽都被甩了好遠。

唐寧站在磚頭堆上,看著遠處兩個一邊跑一邊追的人,毒舌的毛病又犯了:“又不是青春校園文,搞這麼純真幹啥。”

張倬抱著高斯也過來湊熱鬧:“嘖嘖,狗也沒人管了。”

唐寧瞅一眼高斯,哼笑一聲:“我猜過幾天老馮該讓其妙幫他管狗了,套路夠深的。”

“單身狗還有這功能呢。”他戳了戳高斯的鼻子:“汪汪隊立大功!”

高斯汪了一聲,算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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