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加班並不是胡謅。
離主任所給的系統資料解決期限還有三天。她和技術組討論過多次，找到一個有點笨但是也是目前最快的辦法。
後臺資料無法對接，那就只能採取批次匯出再匯入的辦法。因為沒有許可權，只協調管理員許可權、走流程辦手續就花了她兩天時間，彙報、簽字、跑腿，就能將人磨瘋。
終於，技術組針對兩邊資料不同規則和要求，篩選重組，組成一套滿足40%要求的基礎資料，才算有了一點點進展。
週五她和田絮分工將抽取的資料核對完提交給技術組已經到了晚上。她倆就一個想法，週五就算幹到再晚，也爭取不把活兒帶到週六去。
晚上快十點多，周其妙才顧得上回復今天收到的一堆微信，其中就有張倬的。
張倬：“其妙姐，明天農場蓋房子，帶上朋友一起來搬磚。”
周其妙回覆他：“今天剛搬磚完，明天搬不動了。”
張倬瞬間發來幾張照片，還給她發了個小影片教程，是教怎麼蓋房砌磚的。“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
周其妙開啟影片認真看，教的是梅花砌牆法，看起來和堆積木一樣。但她知道操作起來肯定沒這麼簡單：“你們自已砌嗎？牆會不會塌了。”
“怎麼會？自已的房子蓋起來更上心啊。再說我們有特別嚴謹的包工頭。”張倬順帶發了一張包工頭馮的照片。
馮歷辰告訴他被周其妙拒絕邀請的事，可是被張倬看出來他辰哥的失落，於是他便當做不知道，繼續邀請。
周其妙前天剛拒絕過馮歷辰，此時拿出同樣的理由：“明天要加班吶。”
“啊？什麼事今天加班明天還得加？你們單位現在比資本家還會剝削啊。”
她被逗笑了：“誰說不是呢，隱形的剩餘勞動力。”
“農場缺人手，其妙姐，需要你帶著朋友來救場。”他又發了一個拜託的表情。
周其妙：“你們省成本到這個程度了？資本家這一套學這麼快，套取免費剩餘價值。”
“管飯，還有農場VIP會員，限量版。”
張倬圖片影片和語音一同轟炸，要不是礙於已經拒絕過馮歷辰，她早投降了。
張倬鍥而不捨地發照片：“這是上回種的玉米地，長這麼高了。”
“果園的桃子也能摘了。”
“你再不來幫忙，我怕這房子兩個月都蓋不完。”
周其妙忍不住笑，這孩子還挺有趣的。
在張倬持續轟炸中，她終於鬆動，問了唐寧，正好她明天也沒有安排，聽到要砌磚也是一陣新奇激動，於是便答應了張倬。
張倬不打算把這個訊息告訴馮歷辰，打算明天給他個驚喜。讓他看看，厚臉皮才能幹成事。
週六上午十一點多，唐寧接上週其妙一路開車抵達四野農場，農場的門臉還沒變，小路上多了些泥漿沙子。
她倆沒打招呼，直接進了農場，上次的小破屋已經沒了，原地重新開了地基，已經壘上了七十公分高的磚牆。
外圍摞著被水澆溼的磚頭塊，還有拌好的砂漿。
兩人繞開砂漿攪拌機，站在磚牆旁邊，張倬先看到了她：“其妙姐，唐寧姐。”不得不說，現在這小男生嘴巴特別甜。
“這小孩兒多大，見了就叫姐，我看著難道不是和他一樣大？”唐寧嘀咕道。
“你輩分高！”周其妙接話。
張倬一嗓子把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喊了來，他麻溜地從一個黑色袋子裡拿出兩雙棉線手套，將她倆交給馮歷辰。
“辰哥，你負責教他們砌磚啊，我那邊活兒不能耽擱，先走了。”
這是無縫銜接啊，連個鋪墊都沒有。果然是缺人手，趕工期。
周其妙和馮歷辰目光對到一起，她禮貌笑笑。
他看了一眼張倬，對方正一步三回頭看他，他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麼把人請來的。
她答應了張倬，卻沒有答應他，他一時也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失落。
周其妙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樣子，只是說道：“你先教唐寧，我去拍幾張照片。”
在他看來，這又像是避開他。
她繞著工地現場找各種角度拍照，難得看到這樣的場景，她要都記錄下來。這也像是以前留下的工作習慣，要隨時攢素材，總有一天能用上。
他的視線跟著她片刻，回過神來，遞給唐寧一個工具，跟她演示磚頭壘放的方向和規律，還有砂漿塗抹的量和位置。
唐寧學得快，砌了幾個後獲得了獨立施工的資格，對馮師傅說：“你去教其妙吧 ，這面牆包給我了。”
“行，砌不動了你叫我，這裡還有幾個師傅和鄰居在，叫你們來就是來玩的。”
他轉頭去找周其妙的身影，她正蹲在一個半成品的牆角，從下到上用仰拍的視角拍張博士，還一邊在說話。
他走近了才發現，她開著影片，做訪談般與張博士一問一答。
“這間房子建起來打算做什麼？”
張博士衣服上沾了泥漿，很有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氛圍感：“一間做廚房和儲藏室用，衛生間肯定少不了，大的那一間做一個室內活動場地，可以當教室。最近有許多小孩子來農場體驗生活，所以就打算開闢這個功能，以後這裡會有微課堂分享。”
“自已建房子會不會擔心質量問題？”
張博士指著馮歷辰道：“設計圖紙是他畫的，工頭也是他，房屋後續的質量問題由他來解釋。”
周其妙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頭，看見馮歷辰就站在她身後，也不知道來了多久，她也沒察覺。
“你要砌磚嗎？”他問。
“好啊，砌哪裡？”她收起手機，戴上棉線手套問他，全然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馮歷辰先抹上砂漿，橫向並排放了兩塊磚，再縱向一塊，使了一點兒勁壓下磚頭，用工具將垂直磚面之外的砂漿刮掉。
他指著一根水平線說：“上下兩層交錯開，你看著這條線，別砌歪了。”
“砌多高？”
他看了這面牆的圖紙，又打量她的身高：“砌到你夠不著的地方就叫我。”
他說完像個監工般看著她砌了一層，挑了幾個問題後不再多待。整個過程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樣子，沒有多餘的話語，冷漠得很，倒叫人挺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