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妙眼中閃過慌亂，她別開目光，帶了哄騙的語氣：“電話裡說不清嘛。”
“是說不清還是不想說？”他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
話雖問出口，卻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你怎麼考慮我們的關係？”
“我……”周其妙張口，卻說不出。她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件事。
她如昨天那般本能想要逃避這個問題。
他昨天提出讓她考慮，雖然沒想過要這麼快催她，但她今日的反應實在是讓他寒心。
明明昨天才應了他。
未來如何暫且不提，即便是當下，她的態度都表明了不想承認這段關係。
他已經是第三次問類似的問題。
他讓自已穩定了情緒，一隻手撐在她身側，人為地製造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逼她正視自已：“如果沒有想過，不如先聽我說。”
馮歷辰突然這般鄭重，讓她沒來由的有點緊張。
他深褐色的眼睛看著她，是一貫的溫和，還有直白的深情。
“我想和你很認真地在一起，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不是因為衡量後的合適，或是需要一個人而選擇你，而是我真心實意地想要和你在一起，不僅僅是現在，還有以後。”
周其妙半張著嘴，心中是難名的震動。這些話真誠直白，安心有力。
“我們現在不就在一起麼。”她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馮歷辰籲出一口氣，他微微皺了眉心，扶住她的肩膀：“其妙，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種，你連承認我們的關係都不肯，這算什麼？”
“你給我點時間。”
他若是信了她的話，還不知道會讓她拖到什麼樣子。她平日裡灑脫乾脆，偏偏到了感情上，就變得拖拉猶豫。不逼她，她甚至都無法看清自已的內心。
“你先告訴我，你在猶豫什麼？”
她猶豫那些她不可承受的責任，怕認定後未必能夠長久的感情，怕親密關係最終會敗給日復一日的乏味。
可這些，要怎麼說出口？
“我們就保持現在這樣子不好嗎？”她期待地問他。
“那你先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樣？”
“喜歡就在一起……”她頭一次對他說喜歡，卻給了另一個預設的結局。
不喜歡就分開。
瀟灑又草率，偏偏又很有道理。
他仰起頭，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再看向她時，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握著她的肩膀說：“我想和你長久的在一起，維持一段穩定的關係，再遙遠一些也可能是結婚，你考慮過嗎？”
聽到結婚兩個字時，她似乎是被嚇著了，眼睛瞬間睜大，想要後退，被他拽住。
他說話還是往日那般溫和，但卻給了她巨大的壓力。
她完全不敢想那兩個字意味著什麼，要以一種新的身份面對果然，面對他的家人。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不，我不想。”
這麼直白的三個字仿若給了他當頭一棒，他握著她肩膀的手一緊，她感覺到了疼，那力道卻突然一鬆。
他垂下手，沉默地看著她，想要看到她心裡。
他懂她並不是拒絕他，而是拒絕了他想要的穩定的關係。
她從來就沒有給過這樣的預期和假設，她喜歡他，需要他，卻不想走入彼此的生活。
他突然從鼻子裡哼出一聲輕笑，實在是覺得自已一把年紀居然還在爭一個名分，要給一段感情一個說法，太過於可笑。
“其妙，你心真硬。”他的話帶著慍怒，還盡力穩定情緒。
周其妙搖頭，她意識到自已說的話有多讓人寒心，但那不代表她不喜歡他。她抱住他的腰，抬頭看他，帶著依戀：“為什麼一定要想那麼遙遠的事呢，你知道我喜歡你不夠嗎？”
馮歷辰搖頭，掰開了她環在他腰後的手。
她在這一刻心軟了下來，只一瞬，便在搖頭的瞬間逼走了自已的妥協。
她昨天才說要珍惜當下，在意自已，卻不能誠實地面對自已。
他退開一步：“我知道你有顧慮，有擔心，但所有的問題始終都要面對，避不開的那些，最終變成無法解決的問題。我希望你可以認真想一想，有什麼我們一起來解決。所以……”
他停下，皺眉看她，良久終於說出口：“我等你想清楚。”
他說完轉身朝屋外走去。
周其妙聽到大門輕輕關上的聲響，只有鎖釦齒輪旋轉的聲音，屋內重歸於安靜。
一瞬間，好像這幾個月的溫柔陪伴不復存在，她又回到了幾個月前，剛搬進這間屋子時的境地。
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總要這麼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嗎。人又何苦這麼一再折磨自已呢。
不如就算了吧，談什麼情，耗什麼精力。
這個念頭一起，她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痛。
她走到客廳，蜷在沙發上。
桌上還放著那本建築史，她那一刻居然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這本書總要還的，人，她還是有理由見得到。”
等她意識到自已這個念頭時，濃重的傷心失落湧來。
呵，她原來這麼捨不得他啊。
電話響起，是姚斯羽：“今天有安排沒，有沒有空一起吃午飯？”
周其妙掩飾不住訝異，週末她很少約姚斯羽，她的週末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都留給了家庭。
“有啊，你今天怎麼有時間了？”
“甜餅和她爸爸出去了，我今天自由一天。”
聽起來是個好訊息，她倆約了個地方見面。
姚斯羽的狀態並不好。這是周其妙第一眼看到她時的印象。
姚斯羽很早就到了，點好餐等她，沒有刷手機，就那麼坐著，一副想心事的樣子。
周其妙在她對面落座，收拾了心情打趣道：“難得見你週末約我。”
“難得今天閒了，你今天沒約會？”
周其妙喝了口檸檬水，露出一個笑：“昨天剛見過。”
本來是有約的，剛才人跑了。
姚斯羽看了她半晌，突然道：“我還挺羨慕你現在的狀態。”
“羨慕我什麼？”
“自由啊，想幹什麼幹什麼，多好。”
“自由倒是真的。”
“如果我想離婚，你會不會贊同？”姚斯羽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