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黑的很早,戌時(7點左右)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寧平府裡的生意人也大多關門歇業了,街上行走的,除了歸家的打工人,無非就是巡邏的緝捕、衙役。

平日裡那些遊蕩的無賴們此時卻不像往常一樣在街上聚集,蔣太歲的賭坊被鎮衛司查封了,城裡的妓院最近也不開門,讓這群潑皮們憋得心慌。

自從來到寧平府,沈滄很少去鎮衛司,卻是一直坐鎮北雪院,每天審批賑災的各項事務。

郭晨今天上報用了多少糧食多少銀子,侯歡平又上報難民的數量以及防護情況,工部的兩個員外郎時時刻刻在跟進著修路的進度,這倒是不用自已太操心。

夜晚,沈滄依舊坐在書桌後,仔細閱覽著各處的上報。

魏玥推門而進,手上拿著裴章剛才派人送來的報告。

沈滄示意魏玥放在桌上,剛才看了侯歡平的上報,整個三十里鋪有五萬三千七百六十二難民,其中青壯,也就是可以去做工的人,兩萬零四百五十人,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

還有幾百個感染了瘟疫還沒死去的人,被集中關在三十里鋪的另一邊,時刻看管。

“...亦有染瘟疫者數百,皆是三縣戶籍,其言:‘先無疾,道染’,城中守軍百人日夜監管。”

本來沈滄的職責只是安置好難民就可以了,但眼前這段話卻讓他起了別的心思。

後世有明確記載如何應對天花,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記載道:“治小兒疣目方:以針及小刀子決目四面,令似血出,取患瘡人瘡中汁黃膿傅之。”

這可能是第二早的疫苗雛形,而現在,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還沒有死去,很可能有了抗體,說不定可以解決這次瘟疫。

沈滄拿起筆,手指不斷敲擊桌面,顯得內心有些興奮,很快,就寫滿了一頁詳細地做法。

把疫苗的做法讓魏玥派人送到裴章那邊,沈滄按捺下心頭的激動,拿起剛才的報告看了起來。

今天早上,裴章就已經把昨夜他和郭晨兩人商量之後的辦法告知了沈滄,把三縣的大戶人家和武者們全部遷離棲流所,武者就地安置,負責看管難民。

而那些大戶,則是帶進城裡,集中安置,並且收取一定的費用,用來補貼些許鎮衛司的支出。

現在的上報則是因為南城區那些大戶已經全部安置完畢了,總共十戶人家,都詳細地列在表單上。

沈滄抿一口魏玥端上的茶水,翻看起了表單,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昌明縣漁幫的掌控者——顧家,顧曉、顧夫人、顧紫月、顧行雲的名字都列了出來。

沈滄粗略看過,沒有多管,把這份上報放在左手邊。

—————————————————

此刻的南城區,顧家住的院子中,顧紫月抿著泛白的嘴唇,水潤的眸子充斥著怒火,和麵前這個跟進自已房間的女醫師對視著。

“呵呵~”那醫師輕笑著,伸手取下頭巾,一頭濃密的青絲傾瀉而下,髮尾一顆紅色的瓔珞極其扎眼。

她無視了滿腔怒火的顧紫月,自顧自的走到顧紫月的床邊坐下,一隻手纏著自已的頭髮把玩著,笑嘻嘻臉上盡是戲謔。

“郭晨那個廢物,果然做事有差池,還有兩個漏網之魚。”醫師開口,隨即又擺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可惜了,你早點乖乖喝藥的話,就不會有事。”

“為什麼這麼做?”顧紫月質問道。

醫師彷彿看小孩似的搖搖頭,不準備回答她的問題。

顧紫月拔出頭髮上的簪子,對著醫師,大有魚死網破的模樣。

“噓——”醫師唇邊豎起一根手指,“你聽。”

旁邊顧行雲的房間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還有幾聲短促的喊叫,很快就安靜下來,整個院子裡就像死地般寂靜。

顧紫月聽得分明,那是自家小弟的聲音!

“你!”顧紫月手持簪子,直刺向那醫師。

砰!

醫師側身躲過,把顧紫月按在床上,藕臂雪白,青絲披散,美人紅被,看上去頗有幾分旖旎樣子。

醫師奪過簪子,一把扔在一邊,她可是貨真價實的鍛骨境武者,對付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簡直輕輕鬆鬆。

顧紫月雙手被她反剪背到身後,整個人被壓著不能起身,拼命的搖晃,試圖脫離那醫師的控制。

一邊掙扎,顧紫月還一邊大聲呼救,試圖引起顧曉和鐵巴他們的注意。

房間隔音並不算很好,還是有聲音透過牆壁傳播出去,原本在書房的顧曉聽到自已女兒的聲音,立馬站起身來,就要朝著聲音來源走去。

啪!

書房裡的另一人,那個原先為顧曉把脈的男醫師打了個響指。

霎時,邁出步子的顧曉就像變成了具木偶,渾身僵硬起來,緩緩轉頭看向醫師這邊。

“嘿,天璣那群人熬的藥果然有用!”男醫師笑起來,“先讓他們喝下屍蟲草熬出的藥湯,逐步加大劑量,讓屍蟲草毒在他們腦子裡紮根。”

“再用自已的心血養一隻屍蟲,就可以隨便控制這群人了。”

顧紫月房間裡,顧紫月掙扎到筋疲力竭,喉嚨都喊啞了,都沒有等來他人,她的心愈發沉重,指尖彷彿失去了知覺。

“嘻嘻,明白了嗎?”女醫師笑著,把顧紫月翻了個身,“還是別掙扎了,來,張嘴。”

女醫師一邊說著,一邊捏著一粒黑黢黢的藥丸朝顧紫月嘴巴里喂去。

顧紫月眼眶通紅,雙眼呆滯,也不反抗,也不叫喊,任由那女醫師把屍蟲草製成的藥丸送進自已的嘴裡。

女醫師看著顧紫月吃下那顆藥丸,滿意地點頭,點起了一根助眠香,再把顧紫月的罩袍、外衣、裙子都脫下,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裹成卷,才放心離開。

顧紫月心如死灰,小腹裡感到一陣火熱,巨大的噁心感從胃一直上湧到喉頭,乾嘔一會兒,卻沒有吐出任何東西。

助眠香一兩一炷,效果只能說有,但不多,但對於現在這個狀態的顧紫月來說卻是致命的,她的大腦逐漸昏沉,思緒全無,再想不出什麼辦法。

眼皮愈來愈沉重,顧紫月無奈的閉上眼,憔悴嬌弱的她直到墜落的最後,還在想著父母、小弟。

“算了。”

一滴晶瑩的淚落在枕上。

池中的陰紅蛇依舊在歡快的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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