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寧平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城內行人稀少，大多埋著頭快步趕路，大炎宵禁是戌時（八點）開始，第二天寅時（凌晨四點）左右結束。

現在還有半個時辰才宵禁，一般來說還會有許多人在街上，現在甚至連小販都見不到幾個。

臨街的店鋪，也都早早地取下擋板，將大門封的嚴嚴實實，只能看見閣樓上那一點點昏黃的燈光。

而原先在城外吵吵鬧鬧的人們，一進城門，立馬就安靜下來，朝著自家院子跑去，似乎是怕遇到什麼。

裴章四下看看，正想著把人馬安頓在哪兒，身後的林淵卻發話了。

“千戶，我之前來過寧平府，知道這裡鎮衛司和最大的客棧在哪，您看？”

言下之意，就是讓裴章考慮去客棧還是鎮衛司裡。

裴章回頭看一眼沈滄的馬車，回答道，“去客棧吧，讓王祿百戶把傷員安排一下。”

林淵點點頭，一行人在他的帶領下朝著城西走去。

一路走來，林淵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上次他來這裡時，晚上的寧平府城熱鬧非凡，現在就像一個活生生的鬼城！

到了客棧，林淵暗自道了聲萬幸，客棧還沒有關門。

門前挑著兩盞大燈籠，上面印著“旅”字，門匾上刻著龍飛鳳舞的“逍遙客棧”四個大字。

早有夥計眼尖，迎了出來，招呼了幾個馬伕上去牽馬。

裴章等人下了馬，林淵上前幾步，“小二，住兩座院子，北雪、南海那兩座。”

“好嘞！客官您跟我來。”小二在前面帶路，裴章則去了馬車接沈滄。

魏玥手拿長劍，站在馬車下打量著周圍。

這逍遙客棧地處寧平城西撫寧街，不遠處就是個十字路口，看不見幾個人影。

沈滄伸手，拍拍魏玥的肩，一行人跟著小二繞過大堂，來到了後面僻靜的院子中。

“幾位客官，這兩座院子就是北雪、南海兩座院子，你們的馬在那邊的馬廄，一會兒會有人送來熱水。”

小二一邊殷勤地介紹著，一邊推開院門。

“有什麼需要，拉一下房間中的鈴鐺就行了。嗯，這兩座院子是一兩銀子一天，不包括飯食的。”

沈滄看了看兩座院子，決定住在緊挨街道的這一邊，也就是北雪院。

“玥兒，先給個五十兩吧。小二，給我們安排些吃食，做點你們特色的菜。”

“好勒！客官您稍等，飯食馬上給您送到。”小二接過魏玥丟過來的雪花銀，頓時眉開眼笑。

雪花銀，也就是“官銀”，是大炎王朝官方鑄造的銀兩，有五兩、十兩、二十兩、五十兩之分，成色極好，鑄成元寶樣式，其上有著白色如雪花般的條紋，故名雪花銀。

要知道，現在大多以銅錢和碎銀平日裡使用，碎銀的成色不好，甚至有人往銀子中新增其他雜質。

而雪花銀則是真正的硬通貨，放在黑市裡，五十兩的銀子至少能換回五十五兩的碎銀，這也是小二如此開心的緣故。

沈滄懶的去管小二的心思，自己帶著魏玥，叫上林淵，住進了北雪院中。

北雪院中種著許多桂花，雪已經堆起了一層，旁邊小池子裡沒有結冰，幾尾鯉魚正在歡快的遊動。

家丁們來來往往，搬著毛毯、床褥被子之類的東西，還在屋裡點起了暖爐，做完這些，吃過客棧夥計送來的飯，他們一部分安靜地去到房間中休息，另一部分則是守在院中的各個地方，站起了崗。

沈滄則是拉著林淵，和魏玥一起，三人在主房大廳坐下，一起吃起了飯。

“林百戶，今天是你第二次出手救我了，來！咱倆喝一杯！”

沈滄端起一杯酒，和林淵碰杯。

林淵似是有些拘謹，訥訥地點頭，仰頭喝下了滿滿一杯酒，嗆的滿臉通紅，只得暗暗運動氣血，調理氣息。

“你先前來過這裡？之前的寧平府是這樣的嗎？”沈滄繼續發問。

“沒有。”林淵手下意識摸向鬢角，卻停頓一下，“之前這裡可謂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各家店門也開啟做生意。”

“哦？”沈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一邊端菜進來的小二，“小二，你們這裡是什麼情況啊？大街上人都看不到幾個。”

小二放下菜，手一抖，焦急地低聲說道，“這位客官，您可小聲些吧，最近城裡可不太平啊。”

沈滄一聽這話，當場來了興致，想要在寧平府找點樂子。

“怎麼？”

小二看看沈滄那一身華貴的衣裳，和林淵那扎眼的繡衣，覺得他們或許不怕，一咬牙，把情況告訴了他們。

原來在大燃節之後，城中一戶寡婦被殺了，當時傳出的訊息是“死狀悽慘，四肢盡斷，被一根木棍從頭頂透穿”，嚇得那天發現屍體的鄰居們當場就昏了好幾個。

因為沒有涉及到武者，鎮衛司也沒有出面，把它當成了一件兇殺案交給了府衙。

但沒過幾天，又有人遭了毒手，這次是寧平府十三行中的令家，小女兒在自己院子中慘遭毒手，甚至連兩個侍女都沒放過。

而保護令家小姐的兩個氣血境也都死了，鎮衛司立刻介入了案件，詭異的是，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蹤跡，連丁點線索都沒有。

於是街道間傳的越來越玄乎，說那是一隻妖魔，專挑女人下手，這下訊息一出，那些還沒嫁人的女子紛紛離開府城，去了就近的縣城躲避。

可遠遠不止這樣。

令家小姐死的第二天，令家可以說是發了瘋一樣都找兇手，但在那天晚上，令家的三少去找何家的二少吃飯，等到了酒樓，在裡面看到了何二少的屍體，和寡婦、令家小姐的死相一模一樣，直接把令三少嚇得瘋癲了。

這之後，又傳的是這妖魔男女不忌，實力強大，甚至把氣血境的何二少都姦殺了，這鬧得城中人心惶惶，許多人回了鄉下躲避，剩下的人都抱團在一起，晚上儘量不出門。

但自從何二少之後，再也沒發生過了，兩天前，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回寧平，男子就像剛才沈滄他們看到的，上街都是低頭慢跑，回家緊縮家門，還備著刀具防身。

女子則不在外走動，特別是...

小二說到這，低頭朝著魏玥的方向拱手，“特別是像姑娘您這麼漂亮的女子，大家都說，那妖魔好美色，還請客官們多多小心啊。”

小二說完，端走了剩菜盤子。

大廳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沈滄抿酒的聲音。

林淵喝了幾杯酒，不敢在沈滄面前搬動氣血，臉色發紅，站起身來勉強行了一禮，踉蹌著走出了大廳，去了自己的房間。

“妖魔，十三行。有意思，到的第一個地方就這麼有意思。”沈滄指著魏玥笑著。“姑娘，千萬小心吶。”

魏玥白了沈滄一眼，拉著沈滄回了房間，把他丟在內床，自己睡在了書案之後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