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坐在獸皮毯上,手撐著下巴,正和魏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玥兒,傷亡情況怎麼樣?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魏玥潔白的臉映著燭光,如同蒙上了一層面紗,她聽到沈滄的問詢,回答道。

“王府的家丁們死了三個二境,傷了十多個人,鎮衛司倒是沒有死人,傷了幾個。”

魏玥的語氣平鋪直敘,似乎家丁的命不值一提。

沈滄點點頭,自家王府中的那些家丁,都可以視作豢養的死士,思維不似活人,這麼多年也就習慣了對家丁們沒有太多情緒。

當年沈滄入定天為質子,一府的家丁全是北涼人,王府供給他們修煉資源和功法,讓他們成為王府的死士。

作為交換,他們的家人將被北涼照顧保護。

家丁們本來資質一般,但沈滄拿出的一本特殊的功法,輔以特殊的藥物,相當於揠苗助長,讓他們儘快到達鍛骨境或凝罡境,那天齊王叛亂,那三十個阻擋鎮衛司的凝罡境就是這麼來的。

“那駕射出重箭的馬車呢?”沈滄接過魏玥遞來的手爐。

“裴章把馬車上的人都殺了,現在那駕馬車估計在車隊中吧。”

魏玥倒好了茶,擺擺手,盤坐著修煉起來。

忽地,門簾被掀開一條小縫,如刀的寒風直往人臉上吹,讓沈滄皺起眉頭。

魏玥抬眼一看,拉好門簾,也不跟進車廂的人說話,自己起身,守在門簾處。

進來的人身穿白衣,眉毛鬍子上都是雪,手中還捏著一把沾血的刀,正是保護沈滄的那位藏於影子中的宗師!

“殿下。”影子宗師拱手,說話還有些喘,“剛才您遇刺的時候,我本想出手,卻發現了暗中還有一尊血婆娑的宗師在窺伺,我於是追殺他去了,斷了他一隻手,可惜沒能留下。”

沈滄點點頭,“這就對了,怪不得你剛才不出現。”

影子宗師繼續說道,“殿下,這次刺殺您能猜出大概是誰嗎?會不會是定天京城的或者北涼王都的?”

“不急,等到了寧平府,暫時就安全了,血婆娑今天死了這麼多人,不會再來的。”沈滄捏捏眉心。

血婆娑一場聲勢浩大的刺殺以失敗告終,並不會有“損失慘重,要報復回來”的心思,血婆娑現在要做的,就是隱藏好,躲過大炎和北涼的清剿。

影子宗師又放進來一股冷風,自己出了馬車。

沈滄則開始認真思考,是否是那些和自己合作的“大人們”其中有人見利忘心,想要吞下沈滄那數不盡的財產。

不過這樣做那就是十足的蠢貨了,就連當今尚書右僕射都和沈滄有書信往來,甚至他當初還在炵帝面前為沈滄的回家之事給予過幫助,誰又敢去觸這個黴頭?

身為穿越者,身份、地位、背景都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就算沒法修行,有羊皮紙在,賺錢還是輕輕鬆鬆。

故而沈滄用十年時間,開起了一家家的糖廠、酒廠,還賣起了更金貴的鏡子。

不僅如此,沈滄還深諳官場之道,沈滄讓一些官員入了股,把一些作坊開在了那些常侍、尚書、侍郎的家鄉,讓他們的同鄉受到恩惠,他們自然也會記得這份人情。

所以沈滄能這麼多年守著這麼多的財富,那足以裝滿幾十上百駕馬車的黃金和奇珍異寶也才能運回北涼。

“戶部侍郎?中書舍人?還是左諫議大夫?”沈滄自言自語,“都不應該啊,雖然這幾人貪財好色,但不可能有這樣的膽子。還能是誰呢?”

魏玥聽見沈滄的絮叨,抬眼覷了一眼沈滄,開口道,“殿下,你忘了匈奴嗎?去年還被幽國公殺得丟盔棄甲呢!”

“對呀!還有匈奴,他們估計是最想看到我死了,等我回去,哼哼,他們別想有安生日子!”

沈滄被魏玥一提醒,也是想起了匈奴,他們作為兇手,既得利益最大,開啟大炎、北涼兩國戰爭,自己坐享其成。

沈滄冷笑一聲,又提筆寫了一封信,讓魏玥轉交給裴章,讓他們鎮衛司代自己送給幽國公沈閔。

羊皮紙這幾天沒有顯現出什麼有用的訊息,沈滄也不是從前那個什麼事都喜歡依賴羊皮紙的小孩了,他只是偶爾拿出來看看上面一些重要的事。

車隊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官道上還有其他的一些行人旅客,都在朝著寧平府走去。

遠遠地,就看見城門外燃著火把的營地,還有站在城門外的守兵,甚至還有小股人馬在道路附近巡邏。

邢州山多林密,地勢崎嶇,戕山就是例子,故而多有山匪賊寇,各府各縣都嚴加防範,

時間已經接近六點,再有半個時辰就關城門了,那些早出晚歸的人們都排著隊,一個個的被放進城去。

“居叔啊,這麼晚了才回來,行了,進去吧。”

“唉,李兄,好巧,明日富怡樓吃酒可別忘了!”

......

守城的小兵正給自己認識的長輩打著招呼,回家的人和朋友約好明天吃飯,還有個老兵縮在火堆邊烤著火。

一片吵鬧卻和諧的景象。

裴章騎馬上前,身上紅色的千戶級別繡衣讓一旁的百姓都避開,他來到城門,手中拿著文書,遞給走來的小兵。

小兵吞了口唾沫,卻沒敢接這份文書,他跑到那依偎火堆的老兵耳邊低語幾句,想讓他來處理這事。

那老兵抖抖雪花,站起身子,打量了一下紅衣千戶,眼神銳利,一眼就看到了那文書上的鎏金和皇室印記。

他麵皮頓時一顫,咳嗽兩聲,“放行!”

按理說,這種大規模的人馬進城肯定要細細盤查,至少也得看看每人的“符”(相當於身份證),少不得要撈些油水,老兵也早就因這個肥差兒在城裡置辦了一座小院。

但今天一看這架勢,千戶護送,奢華馬車,冷麵如石的隨從,再想到前幾天聽說的貴人北歸的訊息,老兵也不敢怠慢。

幾個小兵搬開拒馬,清開道路,放沈滄一行人進城。

沈滄在馬車中,撩開窗簾,一眼就看見了城牆上吊著的一具骷髏,以及那上面刀削劍斬的痕跡。

“這寧平府,可不安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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