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縉還是中秋宴上的那身官服,仰靠在正對馬車門的位置上,兩條長腿隨意搭著右側的長椅。

一手反搭遮住眼睛,另外一隻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捏著塊玉石。

宴清黎進來,他沒有任何反應,許是睡著了。

快速掃了眼,她放輕呼吸和動作,後退欲出去。

剛有動作,馬車動了。

宴清黎背對著車門,毫無防備,馬車動的同時,她也往後倒去,“唉!”

一手抱著點玉,另外一手扔下包袱,下意識要抓住什麼,卻抓了空。

眼見要摔倒,後腰處一股力道推著她向前。

瞳孔中映著的小憩的人,突然伸手過來,五指準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扶穩。

男人眸中沒有任何惺忪睡意,銳利且帶有侵略性,嗓音略沙啞,“宴清黎?”

宴清黎抿了下唇,從驚嚇中回神,心有餘悸應聲:“是我,大人。”

低頭看眼點玉,它抬爪勾了勾耳朵,沒有醒。

霍縉閉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底盡是平和慵懶,衣服下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下來,“方才做了個夢,你摔落懸崖……”

他頓了下,視線移向抓著她手臂的手掌上,“幸好抓住了。”

宴清黎也看過去,在他的注視下緩慢將手抽出。

而後動作小心地在一側長凳上坐下,對上他詢問的目光,淺淺笑下:“大人,謝謝您又救了我。”

霍縉挑眉。

“不過您怎在這裡,我上錯馬車了?”

霍縉往後靠去,姿勢散漫,嗓音也懶洋洋的,“進宮前需做些準備,這幾日太忙,一直沒時間去尋你,只好這時候過來。”

宴清黎斂眸,視線落在點玉墨黑的毛髮上,想起那晚柳要說的他惦記許久的人。

“大人,有個問題想問您,不知可不可以。”

霍縉,“你說。”

想問他既已有惦念心悅之人,為何又待她這般好。

她是錦衣衛一員,是他的下屬,他只需要下令就好,完全不需要親自做什麼。

“嗯?”霍縉眼中露出探究,他直覺有哪裡不對。

宴清黎還是沒法直接問出來,但青年直勾勾盯著她,不能反悔說沒什麼。

“只是想說……”她輕咬牙,“大人平日忙,不必事事顧及我。需要做什麼,大人您下令就好,宴清黎必拼盡全力做到。”

這也是她的心裡話。

父親很忙,忙到一月都很難見到兩面,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手握實權,應是更繁忙。

拋開私情,只論上下級,她尊敬他,也感懷他的知遇之恩。

她想成為他的助力,而非阻力。

霍縉雙目幽黑髮亮,視線犀利,緊緊盯著她,彷彿要看到她的心中去,“為何這樣想,誰同你說了什麼?”

宴清黎舔下唇,想偏開視線,又不得不剋制住,“沒有誰說什麼,只是覺得大人好像很累,很是過意不去。”

霍縉唇角上揚,眸中的歡快要滿溢位來,“我一點兒也不累。相反,現在是我最放鬆的時候。”

“我三天未睡,並非事情真的有那麼多,只是在那個地方,這裡——”他指向自己的腦袋,“時刻緊繃,已成為習慣。”

“你若過意不去,就多來我身邊走走。進到宮中之後,除了陛下的御書房、寢宮、朝議的太和殿和太后的慈寧宮,哪裡都可以去。”

宴清黎驚訝地瞪圓眼睛,她對於錦衣衛的權利還沒有明確的認知,但僅是他說出的這些,已然超出她的預估範圍。

“而我沒有在陛下身邊,就是在鎮撫司。若是離宮,會提前同你說。”

同她說什麼的,宴清黎只當沒聽到,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大人賦予我的權利是否過於大了,我……戰戰兢兢。”

霍縉偏了下腦袋,眸色幽黑如深淵,裡面有什麼在翻滾著,又被盡數壓下。

他唇角肆意地揚著,“無需多想,你儘管恣意做想做的事情,萬事有我在。”

他說是這般說,宴清黎沒法徹底放下心,反而有種壓力在。

“還有想問的嗎?”霍縉問。

宴清黎猶豫了下,搖頭。

“那麼下車,咱們到了。”

先前的注意力都在霍縉身上,宴清黎都沒注意到馬車已經停下,且外邊就是飛鷹鏢局。

霍縉率先出去。

他輕鬆躍下,腳落地後,展開雙臂,活動身體,關節處的骨頭髮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隨著他動作,本就合身的衣服越發凸顯他的肌肉,尤其鎖骨下方那處的弧度,若隱若現的勾人。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宴清黎立刻偏開視線,假裝沒發現他過來幫忙的意圖,抱著點玉從另外一側快速跳下。

馬車距離地面有段距離,她的動作急,落地時雙腳震了下,倒是沒感覺到疼。

而她身後,注意到她的躲避,霍縉止住上前的動作,若有所思。

*

霍縉的意思是,讓宴清黎選只狗,一同進宮。

在宮裡,狗比人更值得相信。

但走出幾步,他注意到宴清黎故意跟他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

他放緩腳步的時候,她也一同放慢。

他稍微加快,她則不急不緩。

尤其是遇到人的時候,她會更慢幾分。

不論何時,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雖說往日也會這樣,但今日尤為明顯,兩人的距離較之以往更大。

細細想來,從今日初見,她就有些不對。

這不對僅限於對他,對她的那隻黑貓、院中的眾多狗崽子,還有那個叫元寶的,倒是一如既往的親和。

待宴清黎領著只爪尖白的狗過來,他揮退旁人,目光落在她臉上,開門見山就問:“你是否不願意進宮?”

宴清黎一手託著肩膀上的點玉不讓它掉下來,一手摸著踏雪的腦袋,聞言一怔。

霍縉上前來,態度強硬,再一次問:“你是否不喜皇宮?”

宴清黎不明白他此言的意思,沉吟著道:“大人,我願意進宮,至於喜不喜歡,那無所謂。”

重要的是,她會協助柳要完成任務,這是她的任務。

霍縉皺眉,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她的回答又沒有任何問題。

將兩人今日從相見到現在的所有,在腦中過了遍,他又問:“馬車上你想問的問題,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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