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到來,喬煦勾了勾唇,行了一禮,接著翻身上了馬。

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雲棲坐回鑾駕,不動神色地朝喬煦望去。

系統又開始抽風:

【夠了,宿主,別虐了,勞資心疼他!】

雲棲沒有說話。

鑾駕行得慢,到了驛站,已經是日暮。

休憩時,於暘來到雲棲身邊,可喬煦眼疾手快,再次將雲棲護在了身後。

於暘嗤笑,“朕的皇后,自然有朕護著。”

喬煦更是嗤笑,“北齊王,你暫且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行了這麼久的路,你不覺得乏嗎?咱們習武之人,一向不懼奔波,可這才一日不到,你怎麼臉色如此蒼白,嗯?”

於暘身邊的將軍也發現了不妥。

他扶住於暘,“陛下,您還好嗎?”

於暘覺得有些眩暈,他甩了甩頭,眩暈感更強了……

雲棲見妥了,終於一改憋屈的模樣,淡淡提醒道:

“於暘,你可能感染瘟疫了……”

瘟疫二字一出,四周的將士齊齊抽出長劍!

雲棲抬了抬眼皮,掃視一圈,提醒道:

“殺了本宮也沒用,你們的陛下也不會痊癒,為今之計,是想想怎麼治好他。”

於暘表情陰鬱,他對身邊的將軍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會意,“屬下想辦法找個理由,在此處紮營。”

最終,隊伍在驛站邊止步,不再繼續趕路。

於暘對外宣稱:皇后感染了瘟疫,以防將瘟疫帶入北齊,需等她痊癒,才能回宮。

於暘身邊的將士,都是和他出生入死過的,此時見於暘神色懨懨,皆用殺人的目光注視著雲棲。

雲棲冷眼看著周遭的忙碌,道:

“喬衛將軍已經康復,他來照顧你們的陛下,最合適不過。”

的確,剛康復的人,體內有抗體,再接觸病毒,不會二次感染。

可於暘身邊的人卻不幹了:

“休想!若論距離,武昌郡離建康還更近些,武昌郡的百姓都無事,怎麼偏偏陛下感染了?若說不是你們搞的鬼,打死我也不信!”

雲棲望著遙遠的夜空,聲音毫無畏懼:

“是本宮搞的鬼又怎樣?你們還不是要對外隱瞞?你們的陛下,不顧宇文家那位大冢宰反對,執意要娶本宮為後,如今他身染惡疾,若是被大冢宰知道了,怕是會伺機另立新帝也說不定呢……”

為首的將軍狠狠將長劍擲地,罵罵咧咧:

“呸,他敢!”

“不敢嗎?”雲棲收回視線,一語道破,“那你為什麼要對外宣稱,是本宮患上了瘟疫?你們在怕什麼?怕你們的大冢宰知曉了實情,按捺不住起兵造反?還是怕你們的西皇后謊稱有孕,去父留子,挾天子以令諸侯?”

雲棲的話,可謂是大逆不道,於暘當下惡狠狠道:

“你費盡心機,就是想告訴朕,朕的皇位,是你給的,你想拉朕下位,隨時可以,是嗎?”

雲棲聳聳肩,“本宮才沒那個閒情逸致。”

於暘嗤笑,“是啊,你若是拉朕下了皇位,憑宇文家的野心,定會立刻進攻周宋,到那時,你國破家亡,哪裡還能繼續做你高高在上的雲棲公主?”

這一局,雙方算是勢均力敵,誰也沒討到便宜。

見所有話都已經說開,雲棲再度轉頭問為首的將軍:

“如何?現在放心喬衛將軍貼身照顧你們陛下了嗎?”

對方語噎,也沒有再反對。

也是,於暘患上的,是具備傳染性的瘟疫,若是在將士裡傳染開,不僅會給北齊帶去災難,更會讓於暘所有的底氣功虧一簣。

見無人再擔心喬煦會行刺於暘,雲棲終於起身:

“所有人,帶上面罩,遠離此處,從今日起,你們陛下的藥,以及一日三餐,均由喬衛將軍送進房內。”

到了這一刻,已經沒人再去反對。

一連數日,於暘都未曾出過房門,只是每日會隔著距離與將士們報平安。

而喬煦,每每照顧好於暘後,都會沐浴更衣,用烈酒清洗雙手,做足準備後,才會出現在雲棲身旁。

時間一天天的過,小小一方驛站,像是與世隔絕的的世外桃源,可雲棲已經算準了兩方即將出手的可能。

她道,“喬煦,算算日子,喬家軍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待你得空,記得讓你父親舉兵來武昌郡。”

喬煦點頭,“喬家軍一走,建康必定大亂,長安已經帶人混跡在江湖裡,一是治病救人,二是頌揚殿下的名聲與威望。”

“讓暴民攻入皇城,殺個皇帝解解氣,民怨平了,剩下的,就是希冀了。”

自古以來,百姓要的無非是安穩的日子,只要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可以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才不會費力抗爭什麼。

喬煦單膝下跪,“提前恭祝殿下,得償所願!”

雲棲垂眸,見喬煦的溼發打溼在肩膀,順手拿出一方錦帕,輕輕為他擦拭了一下:

“彆著涼了,記得等頭髮幹了在睡覺,不然會偏頭痛。”

喬煦愣愣地望著面前的那一方錦帕,默了一瞬,他恍然回神,雙手接下。

“殿下,臣有一事,想與殿下求證……”

“你是想問,為什麼於暘沒有喝清瘟蠱的水,卻也能好轉,是不是?”

雲棲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在喬煦好奇的注視下,她突然狡黠一笑:

“這個瘟疫,本就是可以自愈的,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清瘟蠱,那是本宮騙你們的。”

???

喬煦突然從心底生出一股鬱郁來!

又被騙了?

合著他高燒不退,稀裡糊塗地躺在床上,所有對自己命不久矣、她創業未半的擔憂,又變成杞人憂天的笑話了?

“殿下,你還有哪句話是真的?”

喬煦突然丟掉順從的偽裝,憤憤上前一步,“毒藥是假的,良藥是假的,‘那人’也是不存在的……莫非殿下對臣的好,也是假的?”

恰逢此時,雲棲敏銳地捕捉到了有人在朝此處靠近。

之前的暗衛已經來報,此人被引入了驛站,如今就等著她自投羅網了……

雲棲勾了勾唇角,單手勾住喬煦的衣襟,用力一拽:

“你又何嘗不是在假裝?你知道本宮喜歡掌控一切,於是,你故意收起心思,努力扮演一個奉命唯謹的下屬,可是喬煦,人不可能演一輩子戲,你覬覦本宮的心思,早在不知不覺間暴露了,你當本宮不知道嗎?”

喬煦被她的舉動震驚,呼吸相聞間,他脖頸處一片緋紅。

“你很聰明,可有一點你算錯了,本宮雖然喜歡掌控一切,但本宮更喜歡真誠,喬煦,你對本宮是何種心思,本宮要你親口說出來!”

喬煦呼吸被阻,暗自嚥下一口慌亂。

他微仰著下巴,喉結滾動,犬齒上的光亮在暗夜的燭光裡格外耀眼。

他沙啞著嗓音道,“殿下,我……我……”

窗外的窺視已經就緒,雲棲伸出藕臂,鎖住喬煦的脖頸,環上他半乾的墨髮,慢慢踮起腳尖……

微涼的觸感漾開在唇角,喬煦只覺所有的理智都化作叫囂,沸騰在血液裡,似要衝破桎梏……

這一場風花雪月的交鋒,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可他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房門被人猛然踹開!

“好啊,堂堂周宋公主,竟然與送嫁將軍有私情,我這就去告訴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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