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喬煦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用力擦去鼻尖的髒汙,見雲棲再度轉過身去。

於暘起身,上位者的氣勢再度迴歸。

他微微抬起下巴,“朕的誠意夠了嗎?皇后,別讓朕等太久。”

雲棲道,“本宮有一個要求,本宮要坐你的鑾駕。”

於暘寵溺一笑,“朕這天下,有你一半的功勞,允。”

雲棲拂袖轉身,剛行了幾步,就聽於暘的聲音再度傳來:

“朕也有個要求,朕要周宋的朝臣送嫁。”

默了一瞬,他聲音一抬:

“朕要指定一人,此人是誰,公主心知肚明。”

眾人面面相覷,只有雲棲嗤笑出聲。

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個她隨口編造的人?

不過,他這個要求,正合雲棲心意。

本來要求坐他的鑾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他又要求朝臣送嫁……

從暗衛營裡找個像於暘的將士臨危受命,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

雲棲從喬煦的眼底看到了洶湧的希冀。

回到公主府別院時,雲棲揮退了下人,並叫來了喬煦。

喬煦已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墨髮半乾,在昏暗的房內,平添了幾分溫潤。

他還沒開口,雲棲就冷著臉道:

“想都別想。”

“殿下,臣心意已決。”

雲棲大掌一揮,將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掃向地面!

可喬煦像是一隻賭氣的大狗,只是直挺挺地立在桌案前,沒有挪動半分。

雲棲揪住他的衣襟:

“你知道於暘要找的送嫁朝臣是誰嗎?你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嗎?本宮有那麼多事等著你善後……”

“臣都已經安排好了。”

喬煦第一次如此果斷地忤逆了雲棲。

雲棲收緊五指,“喬煦,你知道本宮最喜歡你什麼嗎?”

喜歡?

喬煦理所當然地遮蔽了其他,只抓住了“喜歡”二字……

於是,他原本肅穆的神色,一瞬間被繾綣籠罩。

雲棲沒有意識到他內心的變化,只是繼續敲打道:

“本宮最喜歡你聽話,只聽本宮的話。”

“可臣也有私心。”

見雲棲又要發火,喬煦話鋒一轉,“殿下要臣放棄送嫁也可以……”

他慢慢伸出手,輕輕撫上眼前人的唇,見雲棲沒躲,他清淺一笑,“臣也有一個要求,只要殿下答應了,臣就不再提送嫁一事。”

雲棲見他鬆口,氣消了一大半。

但隨即,她又覺得有些好笑,她培養的狼崽子,這會兒也知道提要求了?

“你說。”雲棲鬆開禁錮,饒有興致地望向他,似要將他整個人裡裡外外看穿。

喬煦扯了扯唇角,“臣想和殿下,再看一次煙花。”

雲棲挑眉,“現在哪有煙花?”

“沒有煙花,看月亮也行,沒有月亮,看殿下……也行。”

反正閒來無事,等鑾駕、等替身、等瘟疫消退……

等,總需要時間。

公主別院的屋頂上,月亮很識趣地剝開雲層,懸掛在夜空。

喬煦執著酒壺,聲音有些縹緲:

“殿下,你讓長安寫下的瘟疫藥方裡,有一味藥,名為清瘟蠱,小小一包,匯入深不見底的古井,兌出的水,真的有用嗎?”

有用嗎?

當然沒用。

瘟疫不過是一種自限性病毒,只需要對症處理,發熱了散熱,咳嗽了止咳,困了睡,冷了加衣,時間久了,免疫系統自然能殺死病毒,身體也就痊癒了。

最怕的就是明明需要靜養,卻反其道而行,這一點,在軍紀嚴苛的喬家軍裡,尤為致命。

所以雲棲在給予藥方的同時,還制定了治療步驟,並著重強調了重要性。

鑑於雲棲在喬老將軍心中的形象,他已經在執行了。

現在,整個周宋需要的,就是時間,足夠多的時間。

這就是雲棲的謀劃。

所以她才會要求坐於暘的鑾駕,因為鑾駕從北齊皇宮行至武昌郡,也需要時間。

可這些,雲棲無法對喬煦全盤托出。

所以面對他的疑問,她只道,“有用。”

喬煦輕笑,“嗯,臣感染了瘟疫,就是飲了井水,再輔以殿下給予的治療方案,才痊癒的。”

雲棲一怔,“你也感染了瘟疫?怎麼沒聽你說?”

喬煦假意微醺,將頭靠向雲棲的肩膀:

“殿下,你說,若是臣就這麼死了,誰還能代替臣,助殿下奪權呢?”

雲棲沒有吭聲,她真的在思考了。

喬煦見狀,有些委屈地動了動臉頰,將睫羽埋進雲棲的頸窩:

“周雲棲,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直呼名諱?

雲棲正要發怒,忽覺頸窩處有潤意襲來,她剛想推開喬煦,一滴淚沿著她的鎖骨,一路下滑至內裡,又沒入織物裡,不見了蹤跡。

他……哭了?

雲棲好奇地握住喬煦的臉頰,迫使他直面自己。

男人眼尾微紅,可溼噠噠的睫羽下,一雙瞳仁又帶著鷹隼般的瘋狠……

他似乎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你醉了。”雲棲輕聲提醒。

“是,我醉了,”喬煦傾身靠近,呵出的氣息帶著乾淨的酒香,“早在十二年前,我被你救下時,就已經一醉不起了。”

雲棲對上他的注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遊蕩,像是要溢位心湖。

她覺得不適,抬手撫了撫衣襟。

恰逢此時,喬煦低頭,輕輕碰了碰雲棲的唇。

一觸即離。

像是怕雲棲發火,做完這些,他突然伸手環住雲棲的腰,將頭枕在她的肩上,接著,閉上眼睛,呼吸也變得清淺起來。

睡著了?

雲棲推了推他的身體,紋絲不動。

“喬煦?你不看月亮了?”

喬煦沒有說話。

“喂,你剛大病初癒,哪能在這裡睡?你這麼大個,我怎麼把你扛下去?喂!”

最後不得已,雲棲只好喚來秋芷,將榻上的被褥統統搬上了屋頂。

喬煦被裹成了一個粽子。

恍惚間,一尾幽香沁入他的鼻息。

他微微睜開一線,見雲棲正一手執著酒壺,一手將大氅蓋上他的額頭。

被柔軟的兔毛蓋住眉眼,喬煦微微彎起唇畔。

他想,殿下心中,應該是有他的吧?

既然有他,他又怎麼能允許,放她一人,深入虎穴?

喬煦攥了攥拳,隔著牛皮紙,他將一個發冠微微握緊。

五日後,於暘的鑾駕抵達城門,而那個像於暘的替身,也裝扮好行頭,以送嫁將軍的身份,抵達武昌郡。

然而,當雲棲一襲嫁衣走出城門時,於暘原本得意的神色,突然以最快的速度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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