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源感到一陣眩暈,下墜時的加速度讓他的心臟就像被揪住了一般。
劇烈的撞擊讓鄭源清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三蹦子的車斗上。
轉身向後看去,一輛泥頭卡車正在突然加速。
兩車距離的越來越近,鄭源可以清晰地看到卡車的駕駛艙。
裡面的司機戴著一副黑框的眼鏡,神色冷峻。
又是林海!
“轟隆!”
卡車以極快的速度追尾了三蹦子,並從它的後車鬥上碾壓過去。
碾壓時卡車油箱發生洩漏,瞬間燃起大火。
鄭源全身上下都被汽油浸透,頓時陷入火海。
他奮力掙扎,熾烈的高溫烤焦了他的面板,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鄭源忍受不住,本能地發出刺耳的尖叫……!
下一刻畫面扭曲摺疊,鄭源厥然而興,這才發現自己還在那片墳灘上。
苟大師就站在面前,一臉憂色地正看著自己。
“你還好嗎?”
“還好!”
鄭源默然!
自己最信任的好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林海,居然是這麼一個人。
虧他這些天還跑前跑後地想為其洗清嫌疑。
鄭源又想起自己去找辦案的李警官時,他那副洞悉一切的表情。
明明是已經掌握了大量的線索,成竹在胸的樣子,而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
再想想張清晨說的:“他要是無辜,天下就沒有無辜的人了!”
其實已經說得相當清楚了。
只是自己當時還矇在鼓裡,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他全心全意都在為林海的無辜蒙冤而著急,可誰知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鄭源整理了一下心境,決定將幻境中的所見告訴苟大師。
剛才看到的這些事情太炸裂了。
他沒法獨自承受,要找到一個人傾訴和分擔。
“我剛看到了一些畫面,可能是兇殺案的真相……!”
“打住,別給我說!不想知道。”
“可這事非常重要,你得幫我!”
“那你說唄!”
“說來話長!”
“那還是別說了!”
“別!是這樣的……”
……
傾訴讓鄭源的心情漸漸平復,頭腦也越來越清醒。
事件的脈絡在腦海中依次展開,條分縷析,清清楚楚。
隨之而來的是,鄭源敘述的邏輯鏈條也越來越清晰。
他彷彿是在以一種上帝的視角在觀察,瞭然所有的真相,體會到真正的物我兩忘。
大腦在全速運轉,思維極度敏銳,已經觀察到了所有的細節,此刻的他全知又全能。
鄭源全身上下無比舒暢,達到了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亢奮狀態。
亢奮到渾然沒有覺察周圍已經充滿了一種淡淡地幽香。
待到發現嗓子開始發啞,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已經手足麻痺,動彈不得了。
“撲通、撲通”
等鄭源與苟大師腿軟到無法支撐自身的體重時,便相繼沉重地摔倒在地上。
手電筒從手中跌落,昏黃的燈光照在苟大師充滿驚異的臉上。
鄭源說不出話來,只是委屈地看著苟大師,用眼神傳遞著自己的想法。
“你不是大師嗎?怎麼也弄成這樣?”
苟大師心中發苦,眼神躲閃,還有些澀縮。
“我也不造啊!總不能明著告訴你,我就是個二把刀吧!”
黑暗中一個身影慢慢站起身來。
林海!他已經醒了。
他在視野之外,窸窸窣窣地在做著些什麼。
苟大師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疑惑,也越來越震驚。
不久之後,林海的臉出現在視野中,頭髮凌亂,臉上的胡茬上沾染著斑駁的汙漬。
他神色冷峻,眼光犀利,連黑框的眼鏡片上都泛著寒星。
此刻的林海渾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凌厲的殺氣,彷彿剛剛停止賓士的獵豹,正在睥睨著他面前早已無路可逃的羔羊。
與他平時那種儒雅的氣質,簡直判若兩人。
林海蹲下身來,伸手到鄭源胸前,一把扯下那個紅玉葫蘆,塞進口袋。
看到鄭源的眼神,他咧開嘴輕輕一笑。
“其實你猜得對,李洪濤就是我殺的!我騙了你!噢,老鄭家他們三個也是!另外,還有張清晨!”
看他那風輕雲淡的樣子,彷彿那不是五條血淋淋的人命,而只是在街上不小心踩了別人的腳。
對不起,是我踩的,請原諒!
那幾個人在他看來,就是螻蟻。
隨便下腳踩死幾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鄭源有些恍然,苟大師前面就看出了蹊蹺,說老鄭家三口的目標是針對著自己。
難怪他執意要去尋找林海時,老鄭家三口一個接一個地上陣,他們是要阻止自己前去救他啊。
因為李洪濤正在那裡全力對付林海,他們不想鄭源前去幹擾。
李洪濤的怨氣最重,留他去對付林海,最是合適不過了。
看起來他們死後大概早已洞悉了真相,開始同仇敵愷起來了。
李洪濤與老鄭的女兒是真心相愛的,本來就沒有隔閡。
而老鄭和女孩的媽也在死後發現,自己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
為了報仇他們也會和李洪濤聯手的。
先讓女兒現身引林海入彀,外圍有老兩口護法,最後由李洪濤完成必殺。
這個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只可惜被鄭源和苟大師這兩個二愣子撞破,最終功虧一簣。
鄭源心中憋得難受,這是他上班以後最親密的朋友。
自己一直都信任他,理解他,依賴他。
可不知怎麼的,一夜之間全都變了。
原來儒雅溫厚的好友,突然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落差之大讓他實在無法輕易接受。
他感到喉嚨被梗住,像是有什麼東西似的,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特別地難受。
怎麼會變成這樣!
鄭源用盡一切力量,奮力張嘴,艱難地脫口而出。
“為……為什麼?”
“為什麼?你當然不知道了,因為我去過永興鎮了!”
苟大師的臉色開始變得相當地難看,眼神中現出一絲不加掩飾的恐懼。
“呵呵!你不懂,還是大師知道得多!”
他湊近苟大師的耳朵,惡狠狠地說:
“我不但去過,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