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你怎麼在這裡?”
從狸花貓背後傳來一個女人疑問的聲音。
狸花貓聽到後,就像川劇裡的變臉一樣,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它收回了利爪,松馳了領毛。
就連剛才惡狠狠的一雙眼睛,瞳孔也收成了一條線,呈現出一副慵懶的模樣。
“喵!”
叫聲軟綿綿的,就像在向父母撒嬌的孩子。
原來它的名字,居然叫三娃。
在鄭源疑惑眼光的注視下,從村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咦?他爸爸,怎麼是你?”
鄭源定睛一看,嗐!又是個熟人。
這個人他在不久前見過,當時她堵在二門口給鄭源還錢,兩人還聊過一段不長不短的天。
是張清晨的媳婦,翠芝。
“嫂子,原來你家在這裡啊!”
鄭源也連忙向她打招呼,他已經看出來了,翠芝應該就是狸花貓的主人了。
從狸花貓對主人的態度來看,自已要是表現得和她熟絡一些,肯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狸花貓聽到兩人的對話,也一下抬起了頭,看看翠芝,又看了看鄭源,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喵嗚!”
鄭源聽出了它的疑問。
“我與你主人是朋友,咱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你別打我了行嗎?”
狸花貓喉嚨裡發出咕嚕嚕地響聲響。
鄭源明白,它是在警告自已:不許在主人面前胡說八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
“他爸爸,你剛說啥?”
“沒事,嫂子,我逗貓呢!”
“既然來了,就到家裡坐坐吧!”
“那,也行!”
狸花貓不滿地看了鄭源一眼,那意思,是你還真會順杆爬啊。
鄭源呵呵一笑衝著狸花貓做了個鬼臉。
找到軟肋了,以後終於再也不用怕它了!
鄭源跟在翠芝身後進了村。
村口與苟家莊一樣,也開著一家小賣部。
鄭源緊走兩步,跑了進去 。
見到餅乾、飲料零食什麼的,有啥就買啥,整整裝了兩大包。
“他爸爸,你這是幹啥?”
“嫂子,我第一次到你們家去,總不能空著手吧!”
這也是鄭源從楊校長那裡學到的一個乖。
到有家神的人家裡去,可不能空著手,得帶禮物。
狸花貓看到鄭源這樣,眼神頓時緩和了不少,態度也明顯沒有剛才那麼敵視了。
鄭源看在眼裡,心知自已應該是做對了。
翠芝的家與鄭源當時在幻境裡看到的樣子差不多。
不過門上那副“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門”的對聯已經換成了白紙黑字的輓聯。
剛一進門,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緊接著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翠芝,家裡來客人了嗎?”
“啊!是清晨廠裡的同事,專門來看你的!”
翠芝說完有些尷尬地看了鄭源一眼。
老人好面子,可村裡人都說他們家裡有家神,不願上門。
只能趁著鄭源來訪,隨口哄一下他,讓老人也高興高興。
果然,老人的聲音一下子輕快了起來。
“那可不敢當,清晨他娘,快扶我起來!”
鄭源反應挺快,馬上介面道:
“張家爸,聽說你病了,我是特地來看你的。你別起來,我這就進來了。”
說罷一挑門簾,走了進去。
這時正在炕上待候老人的張清晨他娘也急慌慌穿鞋下炕,過來迎接。
鄭源緊走兩步,攔下了她。
又隨便扭身斜簽著坐在炕邊問道:
“您老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唉,你來就來了,還買這麼多東西!”
翠枝在身後向老人介紹道:
“大,這就是以前給清晨借過錢的鄭源!”
“啊!是鄭源啊!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那時候真是雪中送炭啊!”
老人看著氣色還好,就是剛剛住過院,身體還有些虛,說不了多長時間的話。
鄭源坐下寒喧了一會兒,便被請到堂屋去喝茶了。
當地流行以罐罐茶待客。
所謂罐罐茶,就是把綠茶放在陶製的小罐子裡熬製後,再倒出到小茶杯裡品嚐的飲茶方式。
有講究些的,還會加上紅棗、冰糖、枸杞、葡萄乾什麼的一起燉煮。
這種茶口感醇厚,回味悠長,是當地一種獨具特色的茶飲。
本來喝罐罐茶是有特製的小爐子的,可當下正值隆冬,屋裡生著火。
翠芝就直接把罐子放在火爐鋼圈的邊上,這樣也就免了倒騰小爐子了。
不一會兒,茶已燉好,翠芝小心地倒出一杯奉客,還特意往裡面加了一大塊冰糖。
鄭源喝了一口,嗯,苦裡帶著甜,別有一番滋味。
“嫂子,你養了三隻貓嗎?這隻貓名叫三娃,是不是還有大娃和二娃啊!”
翠芝笑了。
“哪兒啊!大娃二娃是我家老大和老二,現在上學去了,還沒回來!”
這女人竟然是把貓當兒子在養,怪不得這隻貓會那麼護主。
鄭源尋思,既然來了,又是熟人,此時正是把話挑明的最好時刻。
“嫂子,你聽說過家神嗎?”
翠芝沉默片刻後,嘆了一口氣。
“他爸爸,我知道你可能是聽了些村裡人的風言風語。不過,實話實說,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家神。”
“至於隔壁家的那個人生病的事,也確實和我們無關。”
鄭源看她的神色不像是做假。
再看三娃雖然表面上裝做若無其事,懶洋洋躺在翠芝腳邊閉目養神,可腳上的爪鉤卻已完全露了出來。
鄭源知道沒法再問下去了,便找了個藉口起身告辭。
翠芝忙出門要為鄭源裝些蘋果帶回去,趁她出門之際,狸花貓突然睜開眼睛,對鄭源怒目而視。
“傻貨,都告訴你老子是貓,不是家神了,還問!”
“你說老楊和我的病,是不是你做的?”
“當然不是,老子要揍人都光明正大,才不會搞這些鬼鬼祟祟的伎倆。”
“那隔壁的女人呢?”
“是老子揍的,那麼噁心的玩意兒,揍一頓算是便宜她了!”
鄭源沒想到,它竟然直接承認了,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你準備把她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她要是還那麼噁心的話,老子就再揍她!”
這麼說那女人要是不再作妖的話,就沒事了。
這倒算是一點好訊息了。
可自已身上的病,又該怎麼辦呢?
“你說我們的病不是你做的,那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還能是怎麼回事,和我大一樣,都是被家神害的!”
“你大?”
鄭源有些懵逼,旋即反應過來,它指的是張清晨。
原來張清晨的死也不簡單。
“這幫子雜碎,要是讓我抓住,一定要他們好看!”
狸花貓咬牙切齒地說。
“你知道家神到底是誰嗎?”
“家神不是一個,是一群。 我也正在找他們,要是給我抓住了,一定要他們好看!”
一群?
“那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還能在哪兒?那個成天冒著煙的大圈子裡唄!”
大圈子是哪兒?
鄭源剛想再問,卻見翠芝拿著一大包蘋果走了進來。
狸花貓一見,馬上又恢復了剛才慵懶的樣子,不說話了。
翠芝沒聽到別的話,只是遠遠地看見鄭源在和狸花貓自言自語地說個不停。
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爸爸,你和貓說個什麼呀,它哪兒聽得懂啊!”
“嫂子,我逗它玩呢!”
鄭源從翠芝家告辭出門,一邊走一邊還在想著:
狸花貓說的那個冒著煙的大圈子,到底是哪兒呢?
正這麼悶著頭想著,就聽見有人驚呼道:
“鄭源,你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