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怪異的感覺開始席捲全身。

鄭源腿腳有些發軟,就像是剛剛跑完了一萬米似的。

疲憊感像被灌注一般驀然襲來,彷彿稍一用力,就會癱倒在地。

周圍環境的噪音突然消失, 意識也似乎有些模糊了。

迷茫中鄭源隱約看到苟大師正在興奮地大喊大叫,自已卻只見其形,不聞其聲。

緊接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等到鄭源再次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已已經睡在堂屋的炕上了。

苟大師的一張大臉填滿了整個視野,上面寫滿了憂慮。

“我睡過去多長時間了?”

“嗯,有十多分鐘吧!你感覺咋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還好吧!就是有點餓了!”

苟大師明顯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馬上開飯!”

……

堂屋的炕上擺起一張不大的炕桌,桌上則是一個與它其很不成比例的大鐵盆。

盆中是堆疊得快要冒出來的連骨肉。

你別說,苟大師雖然人長得不咋的,廚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大骨頭被他調理得燜香入味,吃到嘴裡軟爛順滑,絕無一絲腥騷之氣。

苟大師拎出一瓶酒來。

“喝點?”

鄭源一邊大嚼一邊搖頭。

他酒量不行,也沒有癮。

有好吃的時候自然是先吃為敬,至於酒嘛,不喝也罷!

苟大師也不強求,給自已倒上一杯,啃著骨頭自斟自飲。

少傾之後,杯盤狼藉。

鄭源懶洋洋地打出一個肥膩的飽嗝,突然感到有點噁心,便放下了手中剛啃了一半的骨頭。

“咋才吃了這麼一點,還多著呢,你放開肚子吃!”

鄭源搖了搖頭。

“不少了,最近有些不舒服,沒啥胃口!”

“不吃了?”

“不吃了!”

“那咱來談談正事!”

正事就是怎麼去找家神算賬的事。

於苟大師而言, 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他收了那女人的錢,就必須要給她一個說法,不然會有因果纏身。

這是規矩。

雖然他收得不多,但拿了就是拿了。

拿二十和拿二十萬,在因果層面上其實並無二致。

至於鄭源,就更不必說了。

他本來就是被苟大師坑了的背鍋俠。

現在家神的報復已經凸顯。

他最近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昨天見到豆腐後的嘔吐和剛才的暈倒,就是明證。

所以哪怕是隻為了自已,他都得配合苟大師儘快了結此事。

至於怎麼了結,他心中並無任何辦法,只能依賴苟大師了。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戶人家的家神,十有八九就是那隻狸花貓了。精怪是無法溝通的,不懂人情也不可理喻,只能用術法來壓服。”

鄭源想起那個後夜班的遭遇,心想不懂人情、不可理喻也還罷了,無法溝通倒也未必。

不過卻並沒有說出口。

這種事情苟大師應該是行家,自已能聽到狸花貓的心聲這件事,畢竟只是猜測!萬一有什麼不對呢?

“鬥法自然是我來,不過你得給我站臺!”

“站臺?”

“我陽氣沒有你足,到時候怕鎮不住那家神!”

在重要事項上,苟大師倒也坦誠。

“你都鎮不住,那我就更不行了!”

“你不一樣,我覺得它可能不敢動你!”

“扯,你從哪兒看出它不敢動我的?我那天被打了一晚上!”

鄭源把後夜班發生的事告訴了苟大師。

“雖然吧……!但是…… 。”

苟大師的意思是,鄭源身上潛力無窮,只是自已沒有發現。

那隻狸花貓都傷不了他,就是明證。

鄭源想說服他,卻發現不管怎麼解釋,都只能更加堅定苟大師對自已的信心。

有時候盲目自信是一件無解的事情,盲目地堅信別人也一樣。

鄭源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那麼有信心,那就去吧!啥時候啊?”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們去打家神一個措手不及。”

……

事實證明,真正措手不及的其實並不是家神,而是鄭源和苟大師他們兩個。

那女人住的莊子其實離苟家莊不遠,大概只有五六里左右的樣子。

鄭源他們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也就差不多到了。

還沒進村子,就在村口的路上看見了狸花貓。

它正昂首挺胸地站在進村之路的正中間,看來是早有準備了。

這傢伙真的是很有靈性,竟然能預知鄭源他們的到來,還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反倒是苟大師有些手忙腳亂,他有點哆嗦地伸手要去摸口袋。

可還沒等他再有下步的動作,一塊石頭就“嗚”地一聲從身後飛來。

“啪”地一聲砸在苟大師後腦勺上,眼瞅著就起了一個明晃晃的包。

鄭源有些傻眼了。

就這?

這真大師好像也沒比那個假大師強多少吧!

說好的鬥法呢?

正思想間,狸花貓又召喚來了更多的石頭。

這裡是野外,要找起石頭來,可比在電廠裡面容易多了。

苟大師左閃右躲,被搞得慌亂不堪,根本騰不出手去取出他的那些寶貝。

捱了好幾下後,實在撐不住了,轉身就跑。

“哎?苟大師你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兒?趕緊跟我逃啊!越快越好!”

鄭源這才醒悟過來,感情這是打不過想溜啊!

他剛想跟著苟大師一起跑,就聽見“騰”地一聲。

狸花貓一躍而起,居然有七八米高。

它一下子就跳到了鄭源的身後,封死了他的退路。

狸花貓站在路中間,衝著鄭源一呲牙,樣子看起來還挺兇的。

鄭源不敢動,只能站在那裡。

突然間又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傻貨,這可是你自已送上門來的。這次要是狠狠地揍你一頓的話,小咪該怪不著我了!”

咦?居然又聽到了狸花貓的心聲!

那豈不是說?

自已可以和狸花貓溝通了?

想到這裡,鄭源便嘗試著對狸花貓說起了話。

“嗨!貓哥,咱倆無冤無仇,你幹嘛老跟我過不去啊!”

“呸!是你硬要為那個噁心女人出頭的,不揍你揍誰?”

鄭源欲哭無淚,苟大師這個坑貨,害人不淺啊!

“哦……貓哥,我知道你是個……家神!其實……!”

還沒等他說完,就發現狸花貓突然暴怒起來。

“傻B!你才是家神!你們全家都是家神!”

鄭源有些懵了。

看起來“家神”這個詞,在狸花貓的意識裡,應該是個帶有極端貶義的稱呼,對它而言也是一種冒犯。

這可能是一個誤會。

同樣的一個詞,在人類口中和貓的口中,含義可能會大不一樣!

“哦……!我不想冒犯,不過我不太明白你們會把自已叫做什麼!精靈嗎?”

“狗P精靈!老子是貓!是貓!聽懂了嗎?”

鄭源聽懂了,原來它們和人一樣,也把自已叫做貓。

“只有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人類,才是家神!”

“可是……!”

狸花貓不再聽鄭源解釋,它惡狠狠地逼近鄭源,身體彎成一張弓,領毛盡豎。

尖利的爪鉤,開始從毛茸茸的腳尖上露了出來。

看起來,它已經準備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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