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霆軒竟然在明月樓門口等著風小呆。
堂堂天宗內門長老親自候駕，這禮遇簡直讓風小呆有些受寵若驚了。
他本來想客氣一番的，比如說句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小可沒齒難忘之類的客套話的，但轉念一想，揍傷我的是他兒子，以後我少不了要揍還回來，萬一大家太熟了就不太好下手，那可就虧大了。
“不知趙長老找我何事？”風小呆故作冷漠，將嗓子壓得很低。
趙霆軒笑了笑，說道：“你會不會喝酒？”
嗯？風小呆猜了一百種可能，都沒想到趙霆軒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自己會不會喝酒。
可是到酒樓不喝酒難道喝水麼，想想人家也沒問錯。
“咳咳，會，會一點。”
……
倘若你問一個清醒的人能喝多少，他一定不會承認自己真實的酒量，反而會說自己不勝酒力。但你如果問一個快喝醉了的人還能喝多少，他一定不會承認自己其實已經醉了。
“你還能喝多少？”趙霆軒瞪著風小呆，他不想承認其實也醉了，有的人喝酒不會臉紅，但散亂的目光不會說謊。
風小呆伏在桌上，醒眼惺忪，他搖搖晃晃的伸出一個手指頭。
“一杯？”
“錯，是一直喝！”
……
“我沒醉，扶我起來，我還能喝……”
風小呆躺在床上，口齒不清。
趙霆軒坐在床沿，盯著風小呆，他相信風小呆確實已醉了，他知道喝醉的人是什麼樣子。
他伸手捏了捏眉頭，感覺頭痛欲裂，他低估了風小呆的酒量，若不是自己事先吃了解酒藥，中途還吐過兩回，他保證此時躺在這裡的，是自己而不是風小呆。
“小呆，是誰派你來天絕山的？”
“嗯？誰配，誰派配，不是，誰配派我？腿長在我肚子上呢”
“那你來天絕山做什麼呀？”
“找藥，說多少回了，當然也……找小金，小金呢，嗚，嗚嗚……“說到小金的名字時，風小呆竟然抽泣起來。
“你醉了，好好睡一覺，明天你父母就會到山上來接你回家。”趙霆軒的聲音緩慢而溫和，聽起來讓人很是舒服。
“切，你才醉了，我風小呆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猴子，哪來的父母？”
風小呆瞪著屋頂，眼神散亂，散亂中看不出傷感，但看得出麻木。
他早已麻木。
……
風小呆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醒來就看到秦如素坐在床邊。
他使勁搖了搖頭，悶哼出聲，感覺頭幾乎要炸裂開來，好像被趙輕舟揍成豬頭的時候都沒這麼疼。
“怎麼不喝死你這個小壞蛋，死了不是一了百了麼？”秦如素邊數落邊給風小呆擦臉，還故意裝出乾嘔的樣子噁心著他。
“我若喝死了，你一定會傷心難過，這麼殘忍的事情，我如何做得出來？”風小呆一副欠揍的模樣。
“切，我為什麼要難過，我開心還來不及呢。”秦如素做了一個兇狠的表情。
“是麼？”
風小呆突然掀開被角，伸頭往裡瞅了瞅，然後可憐兮兮的問了句：“昨晚你沒趁我喝醉的時候對我怎麼樣吧？”
“滾！”
伴隨著一聲尖叫，一個枕頭砸到風小呆臉上。
秦如素小跑著逃離了風小呆的房間。
只聽“咣嘡”一聲傳來秦如素重重關門的聲音。
“問問怎麼啦，又不會掉一塊肉，小氣。”風小呆一臉無辜。
看著桌上還騰騰冒著熱氣的鮮蝦粥，風小呆突然感覺到心裡一陣溫暖。
心想，這丫頭對我還是挺不錯的，知道這種時候我除了粥絕對吞不下別的東西。
一碗鮮蝦粥，被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秦如素進來收拾碗筷，走的時候說了句：“昨天找你的人，今天又來了，人在客廳，去不去隨你。”
自始至終她都沒看風小呆一眼，風小呆看到她嘟起的小嘴巴上能掛起一隻很大的油瓶。
……
“你好。”風小呆看著傅輕衣笑道，他以為裝得已經夠瀟灑了。
“你昨天應該喝得很醉。”傅輕衣淡淡的笑了笑。
“還好，難道他不服氣，打算今天再比一次？”風小呆說得漫不經心，但心裡卻直打鼓。
傅輕衣看著色厲內荏的風小呆抿嘴一笑：“那倒不是，趙師叔請你到天淵樓一敘。”
“天淵樓不會又是酒樓吧？”既然已經被看穿，風小呆就不裝了。
“嘻嘻，你去了就知道了。”傅輕衣的笑容明顯帶著嘲弄，原來這小子也有害怕的時候。
“去就去！”
我風小呆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膽兒大，我不信那老小子今天還敢和我拼酒。
要知道拼酒這種事，就是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虧本買賣，贏的那個人並不比輸家喝得少。
他只不過是比我晚倒下那麼一點點時間而，風小呆在心裡安慰自己。
……
天淵樓，依山而建，共五層。
天淵樓的第三層樓上橫架了一條走廊，連線走廊的另一頭是山崖，山崖上有一個凸出的平臺。
平臺上有一個紅亭，紅亭後有一個山洞。
山洞很大，像張開的血盆大口，而紅亭，像口中的一顆牙。
這次趙霆軒卻沒有在樓下等著風小呆了。
“趙師叔在樓上恭候大駕。”傅輕衣一本正經的說著場面話。
“你不上去？”
“我還沒有資格上去。”
“哦。”
這特麼就奇了怪了，堂堂天宗九代弟子都不能進入這天淵樓，我一個外人居然能進？
莫非這個巨洞是天宗內門的入口？
難道趙霆軒要帶我去內門參觀參觀？
風小呆仰起頭看了看那橫在山崖上的走廊，然後回頭對著傅輕衣笑了笑：“再見。”
他說完便轉身上樓，還做出一副昂首闊步的樣子來。
他雖然還不知道趙霆軒要幹什麼，但一定不是殺他，因為要殺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所以，他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這天淵樓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就算是龍潭虎穴，他風小呆今天也要去闖上一闖，因為架不住好奇啊。
這天淵樓雖稱作樓，但實際上卻像是一座塔，每層都只有一間屋子，並不是很大。
螺旋狀的木梯直通頂樓，從每一層的樓梯口都能清晰的看到屋子裡的佈局。
一樓是一間書屋，書架上擺的是些經書、木簡，風小呆連看都看不懂，他直接轉身就上了二樓。
二樓也是一間書屋，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卷宗，風小呆隨手翻了兩本，都是些記錄江湖中歷年來發生的各種事跡，他對這些東西更沒興趣了。
走到三樓的時候，風小呆就開始在心裡罵娘了，他想不到這三樓仍舊是一間書屋，書架上擺放的卻是些武功秘籍、劍譜。
他走到視窗，窗外的風景一覽無餘，幾乎能將整個天宗外門盡收眼底。
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這種地方，放上一張棋盤，一套茶桌，將四周書架上的那些破書換成酒，豈不美哉？
風小呆嘆了口氣，這四樓五樓他都沒興趣再往上走了，不用想，裡面一定全是書。
幸好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那條走廊，也看到了走廊盡頭的紅亭，和裡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