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霆軒在書房裡來回踱步，窗外是皚皚雪山，室內卻溫暖如春。
炭火燒得正燃，剛沏的茶還在冒著熱氣，香爐裡也剛換上新的檀香。
他剛收到一封飛鴿傳書。
趙霆軒端起茶盞，輕輕地吹了兩口，放到嘴邊才發覺有點燙，又將茶盞放回几案上冷卻，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看過一眼手中的茶盞。
他雙眼始終盯在書案上的那封信函上，只見信函上寫著許多蠅頭小字：
“姓名：風小呆，
大名：無，
性別：男，
年齡：一十六，虛歲，
籍貫：炎州星羅，
親屬成員及關係：風卓曦，祖孫，
武功及師承：不詳，無，
性格及愛好：衝動易怒，好鬥毆。
備註：無父母，查無訊息。”
……
這天趙霆軒的書房裡終於多了幾個人。
趙霆軒身後，三名九代弟子肅立待命，這三人分別是莫輕言、李輕鬆、蕭輕風。
莫輕言年長一些，三十上下的樣子，其他兩人，均在二十五六左右。
這三人顯然是剛從外地趕回來，髮梢和披風上尚有積雪未乾，一路風塵僕僕的樣子。
“你確定沒有他父母的訊息？”趙霆軒轉身面對三人，但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莫輕言身上。
“確定！”莫輕言躬身回道，他果然人如其名，多一個字都絕不輕言。
“難道兩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趙霆軒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莫輕言。
“不是憑空消失，而是從未出現。風卓曦是從外地搬到星羅鎮的，十年前。”莫輕言說完就立即閉嘴，彷彿沒人能讓他再多說一個字出來。
趙霆軒笑道：“好，好，難為你一次說了這麼多，下去休息吧。”
“是。”莫輕言躬身抱拳，轉身就走，絕不多留，他走路的時候就只是盯著腳下的路，連眼神都不願意往邊上看一下。
趙霆軒看著李輕鬆，笑道：“去鳳鳴山莊的是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訊息？”
李輕鬆躬身回道：“鳳鳴劍派這幾年日漸凋零，李鳴鳳似已無意爭奪劍神之名，弟子仔細查探過，他並不知炎州城有風小呆這號人物，他甚至不知道炎州還有個叫星羅的小鎮。”
趙霆軒輕輕捋了捋那黑亮如漆的鬍鬚，微微頷首：“好，你也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李輕鬆也轉身退下。
“趙州雖與炎州毗鄰，但趙州唯有白虎坡那位算是有點眼界，怎樣，你那邊查得如何？”趙霆軒踱到案几旁，端起茶盞，輕呷一口。
趙州地界流傳著一首童謠：白虎坡，百虎堂，百虎堂上有人王，人王是玉郞……
蕭輕風笑了笑，回道：“只怕師父這次是多慮了，百虎堂那位杜玉郞和李風鳴差不多，據說他兩年前戰敗後，也無意覬覦劍神之名。”
“哦，這杜玉郞號稱玉面神劍，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兩年前他敗於何人之手？我久居內門，竟從未聽聞此事。”趙霆軒很難得露出一回好奇之心。
“獨孤情，據說此人乃逍遙谷的後起之秀，北冥神劍已練到最高境界，九幽決已臻至靈力六重，頗具爭奪劍神之資。”蕭輕風的眼神裡帶著種狂熱的神情，是羨慕，還是嫉妒？
“獨孤情，獨孤情……”趙霆軒嘴裡反覆念著這三個字，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好，下去吧，我也要去看看那小子，他的傷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也許他正四處找我呢。”趙霆軒放下手中的茶盞。
……
“這雪靈草的功效可真不是蓋的，原來和別人打架傷這麼重的話，至少得躺好幾個月，這次十多天就好了，看來有機會得多弄點帶回家，對爺爺的病也許有幫助也說不定。”
這幾日風小呆的傷勢也差不多痊癒，每天就在天宗外門到處亂竄，也沒人管他，大部分天宗子弟甚至對他還很客氣。
他要秦如素陪著他到處閒逛，秦如素也沒拒絕，就每天跟在他身後。
“他孃的這天絕山到底有多大呀，逛了幾天還沒逛遍。”風小呆踢著路邊的積雪，百無聊賴。
“天絕縱橫八百里，臨淵扶搖到九宵。你說有多大？”秦如素嗤笑出聲。
風小呆撇撇嘴，覺得這丫頭在吹牛，一會兒又覺得她沒有吹牛。
因為他已親自領略過了。
那天他被抬進天宗的時候，看到校場盡頭那個大吊橋和城樓時就吃了一驚，這幾日更是不斷的被驚豔著。
他開始以為這城樓後最多就是一些樓宇亭閣，規模也不會大到哪裡，這幾天才知道當時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
城內建築大多依山勢而建，平坦的地方有街道，街道兩旁是樓舍庭院，風小呆休養的這些天便是在一處很大很別緻的庭院裡。
山腹中有殿堂、廟宇，小山坡上有亭臺，長廊。
山洞被改建成書院，土丘被修飾成假山，山樹被剪裁為園林。
每一處獨立的景緻都有一個貼切的命名，每一個名字都與景緻無比契合。
比如鍾霆豔住的地方叫作“豐雨居”，就是在其名字裡各取一半而得。
比如“棲鳳閣”便是七代長老申雷鳳的住所，“會賢雅筑”便是莫霆賢的居處。
等等……
林林總總眼花繚亂，若不是秦如素跟在身旁講解，風小呆絕對記不住自己曾到過的是什麼地方。但大一點的地方，他還是能記得下來的，像臨淵閣、玄清宮、天絕樓這些，他保證一找一個準，絕不會走錯路。
二人正信步回豐雨居。
秦如素見風小呆一副打死不信的神情，便說道：“你用了這些天，都還未走遍所有地方吧？而這些地方僅僅只是天宗外門，算下來，整個天宗，也不過只是天絕山麓的冰山一角而已。”
風小呆張嘴哼哧半天，卻發現無法反駁秦如素的話。
“那天宗內門呢，這些天我們怎麼沒看到入口在哪？連路標都沒有一個。”想了半天，他終於找了一句話接上。
“路標？”秦如素像看個怪物一樣看著風小呆。
“我臉上有花麼，你這是什麼表情？”風小呆被她看得心裡發毛。
“哈哈，我忘了你不會武功，根本不懂其中道理。”秦如素一臉笑謔。
“笑屁啊，知道我不懂你還不快說。”風小呆給出一個大白眼。
“嘻嘻，我就不說，急死你。”秦如素說完趕緊跑開，可惜晚了一點點，被手疾眼快的風小呆一把拽住。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
風小呆嘟嘴湊近秦如素的小臉，作出一個嚇人的假動作，但效果很好，在秦如素心裡，這小壞蛋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好好，我說我說，你先放手。”秦如素不得不趕緊求饒。
“哼，你個小丫頭片子，敢跟我鬥！”風小呆一副勝利者的衰樣。
“切，”秦如素啐了一口，但終究還是怕這小魔王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接著說道：“這天下間每一個宗門，都以內門靈力修煉為核心，可以說，內門是每一個宗門裡最大的秘密，所以絕不會輕易讓外人知曉。”
“這其中包括靈力的修煉方法、等級提升技巧、傷害輸出試驗等等，甚至是內門的所在地點，都是要嚴格保密的，洩密者按反叛宗門處置，所以你說，怎麼會有路標這種東西？”
風小呆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問了句：“你一個小丫環為什麼知道這麼多東西？”
“我是個丫環不假，但同時我也是天宗第十代弟子呀，更何況我是豐雨居的人，懂了不，小壞蛋。”秦如素一臉鄙夷。
風小呆一臉不屑，撇撇嘴嘲諷道：“十代弟子而已，有啥了不起的，指不定哪天我變成九代弟子呢，到時候你得叫我一聲師叔。”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