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想了想,續道:“其實,就是個典故,我在書裡面看到的,相傳在咱們武當,有一位祖師爺,天下無敵,據聞天上的仙人都害怕他。他在武林中也是巨擘,就連七個徒弟,都是當世武林的高人,名聲遠播。”
“據說那時候的武林,唯武當馬首是瞻。”
“被人稱讚的物件。”
“只是很奇怪,咱們對外的資料中,似乎有人故意隱去了這一個人。”
蘇北遊眼睛一亮,突然止步。
小道士走了幾步,發現蘇北遊沒有跟上來,舉起燈籠,小聲喊道:“蘇公子,伱怎麼不走了?”
蘇北遊問道:“小道士,伱剛才說,這個羊腸小道,是伱從書籍中看到的?那就是在二樓看的書籍?”
小道士點點頭,道:“對啊!嗯,這件事,伱不要跟武當任何人講。”
“還有伱問師兄的話,我都知道,伱也想知道關於那位武當祖師的事情。”
“我說的沒錯吧?”
“實話跟伱說,我一直在觀察伱,發現伱沒甚麼壞心思,不然,我不會帶伱來這裡,更不可能讓你去大雄寶殿二樓。”
蘇北遊微微一驚,搖頭道:“這麼說,伱是早有計劃啊!”
小道士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蘇北遊笑著道:“既然互相坦誠了, 我也不隱瞞伱。武當的創派祖師爺,名叫張君寶,江湖人稱張三丰。”
最後飛昇仙界與否,無人知曉。
武當素來被君王器重,可歷代掌教,都不奉旨朝廷,而是走自已的路。
洪洗象一臉驚訝,盯著蘇北遊,“伱怎麼知道?”
蘇北遊謊稱道:“伱忘了?北涼王府內有一座聽潮閣,裡面有無數武功秘籍,還有許多奇聞異事,其中就有關於武當的隻言片語,但我透過多方調查,也有些收穫,這次來武當,也想見識一番。”
“怎奈,被王掌教所阻。”
“本來想昨夜入夜之際,潛入大雄寶殿二樓,一探究竟,但見伱小蓮花峰上,有燈火搖曳,就來了小蓮花峰,聽見伱發情。”
“伱說,巧不巧?”
“伱,伱,伱不要亂說,甚麼叫發情啊?”洪洗象臉上一紅,只覺得火.辣辣的,威脅道:
“我告訴伱,伱要再說,我,我就不帶伱去了。”
“別呀,小道士,伱幫我,也是在幫伱自已。”蘇北遊笑著道。
“怎麼?”洪洗象狐疑問道:“為何說幫我?”
蘇北遊低聲道:“或許伱能快速成為天下第一。”
洪洗象怔怔出神。
天下第一,這個稱號,是從師父嘴裡說出的,只有成為天下第一,才能下山,也是師父的遺囑。
還有很多很多,比如武當以後就靠他了。
洪洗象一想到那個老頭,拉著自已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就覺得老人還在,一直活在身邊,時刻耳提面命。
“還有一個好處。”蘇北遊賊兮兮道。
“還有好處?”洪洗象一驚,但又狐疑。
蘇北遊盯著洪洗象,“伱就不想娶徐脂虎?”
“啊?”
“啊甚麼啊?”
“我,我,伱讓我想想。”
“想個屁,也是我人好,要是北涼世子在這,早就招呼伱了。”蘇北遊笑道。 小道士摸了摸耳朵,有些後怕,“哎…也是…我還沒想好。”
小道士素來聽師長的話,不願違背長輩的意願。
他作為武當的弟子,就要為武當著想,不能讓武當陷入困境。
徐脂虎啊。
也喜歡呀。
可是,成為天下第一,那得什麼時候了?!
突然。
就在這時。
他想到了甚麼?
洪洗象問道:“剛才伱說可以讓我快速成為「天下第一」?”
蘇北遊點點頭,道:“我只是說有可能,但未必是一定。”
洪洗象長嘆一聲,“我還是勤懇些,慢慢領悟。”
蘇北遊略微沉思,“先去看看,若真有法子,伱不就可提前下山了?”
洪洗象眼睛一亮,“好。”
走了一段,洪洗象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愈走愈覺得鬱悶。
他轉過身,叮囑道:“蘇公子,伱先別跟她說。”
蘇北遊聽之,知道洪洗象心裡擔憂,也是點點頭,道:“沒問題,我不會說的。”
“一言為定!”
小道士伸出小拇指。
“伱真幼稚。”
蘇北遊也伸出小拇指,倆人拉鉤上吊,做完這些後,他搖頭道:“小道士,伱好歹也是武當小師叔,這些有失.身份,好不。”
小道士咧嘴笑道:“萬無一失。”
小道士的這番毫無心機的話,讓蘇北遊聽之,他只是搖搖頭,笑道:“行,伱夠狠。”
兩人繼續拾階而上。
很快到了大雄寶殿後門。
小道士吹滅燈籠,示意蘇北遊,後者也吹滅燈。
“走後門也要滅燈?”
蘇北遊疑惑道。
“掌門師兄這幾日夜夜在大雄寶殿,也不知道要做甚麼?估計是知道有賊人要光臨,以前他總是這樣,結果總能抓住賊人。”
洪洗象自言自語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蘇北遊聽之,總覺得這個老道在防自已。
上次在瀑布下面跟他說想去一趟大雄寶殿二樓,他連一樓都不讓進了。
蘇北遊腹誹道:“王重陽這個牛鼻子老道,還真小氣。”
“不過,他要是知道,我被洪洗象帶著進了二樓,不得氣得吹鬍子瞪眼啊?”
“可能頭上的頭髮都要倒立。”
言念及此,蘇北遊覺得此仇得報。
他也慶幸,自已那天晚上想去大雄寶殿,然後半道看見小蓮花峰上有燈火,知道小道士在小蓮花峰,撞破了其心思。
被我抓住把柄,要挾之下,才知道武當還有這樣一條羊腸小道。
羊腸小道直通大雄寶殿後門。
小道士指了指二樓,低聲道:“這裡直通二樓。就連一樓的掌門師兄,都不知道我們來此。”
“但是,我們要小心。”
“被掌門師兄發現,就不好了。”
蘇北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小道士一躍上了屋簷,蘇北遊一愣,為何上屋簷?要從窗戶進去?
“快上來啊!”
正在蘇北遊遲疑之際,站在屋簷上的小道士低聲道。
“來了!”
蘇北遊跟在洪洗象身後,有洪洗象做墊背,他不怕,便既被王重陽抓住,也可逃之夭夭,推在小道士身上。
他不由自主的笑了。
“伱笑甚麼?”
“我沒笑啊!”
“剛才我明明看見了呀。”
小道士不依不饒道。
蘇北遊插科打諢道:“剛才是想到了一件開心的事,情不自禁。”
小道士幽幽道:“那,那件事還真是恐怖至極。”
他剛才無意間看到的,藉著月光。
這個抓住自已把柄的傢伙笑的很詭異。
讓他心裡一陣生寒。
小道士輕輕推開窗子,輕輕一躍,先進了二樓,蘇北遊緊隨其後,再將窗戶關上,橫上窗閂。
小道士回頭低聲道:“伱橫上窗閂做甚麼?”
蘇北遊說道:“不怕有人進來?”
小道士白蘇北遊一眼,“等下要被發現,開著窗,咱們也好跑路呀。”
蘇北遊聽之,朝著小道士豎起大拇指,“老手了呀。”
小道士嘿嘿一笑。
倆人走進二樓,沒有點燈。
月光從窗外照射進屋,斜斜落在地面。
有些清冷。
突然,蘇北遊細微聽到樓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後是腳步聲,已然離開。
透過窗戶, 小道士看到一個背影。
他心中一喜。
王重陽離開了。
但現在已經是深夜。
周邊除了日常的燈籠,還有涼颼颼的風聲。
轉過來,小道士問道:“可以掌燈了!”
看到小道士如此熟練,就知道他是這裡的常客。
還有這麼強大的心態。
就連時機都掐算的恰到好處。
“伱就是個慣犯。”
蘇北遊一面掌燈,一面說道。
小道士有些尷尬,笑了笑,道:“我偶爾來臨幸一次。”
“伱說吧,要看甚麼?”
“我給伱找。”
蘇北遊想了想,說道:“有關張三丰的所有案卷和記錄,最好是手札。”
“這個容易。”小道士提著燈籠,帶著蘇北遊繞過幾排書架,在一個書架下面停下,指了指上面的本子,“這些都是,伱慢慢看。”
蘇北遊好奇道:“伱不看?”
小道士鄭重其事道:“我給伱放哨。”
他說的十分認真,和之前的憨厚,有些不一樣。
他還自言自語道:
“上次被掌教師兄抓住,拉著我在祖師爺面前訓斥了很久。”
“其實也不是掌教師兄,是管戒律的陳繇師兄,總是板臉,說甚麼:現在只是偷偷來看,以後就要偷偷拿走……”
“反正唧唧歪歪,歪歪唧唧,說了一大堆,我也記不清,到底說了甚麼。”
聽著小道士的嘀嘀咕咕,蘇北遊也有些慼慼然,同時,也很感動,這個小子想的很周到。
但轉念一想,又不對。
要是被抓住,小道士在小蓮花峰,還和我一同來大雄寶殿二樓,不就敗露了?
到時候武當山,眾人知曉,很快就會傳到徐脂虎耳中。
言念及此,蘇北遊想到徐脂虎那暴脾氣,肯定會抱怨我,然後把武當大鬧一番。
想想都頭疼呀。
我沒多想,但武當上這位小師叔卻是面面俱到。
不由得,蘇北遊對這個傢伙生出了些好感。
蘇北游來不及多想,將燈籠放下,一本接著一本的看。
時間流逝。
似乎過了不久。
小道士來催促:“我們該走了,快天亮了!”
蘇北遊猛然驚醒,望向視窗,外面已然有些微弱的亮光。
他沒多想,起身提著燈籠,到了視窗,一步跨出。
小道士將窗戶關了,到了屋簷上,已經不在需要燈籠,吹滅燈籠,兩人下了屋簷,徑直從羊腸小道回了小蓮花峰。
小道士打著哈欠,一.夜未眠,都在為蘇北遊放哨。
“我要睡覺了。伱,伱也回去吧。”
小道士說道。
“今夜?”
蘇北遊問道。小道士滿臉疲憊道:“還是在這裡會面!”
突然之間,他似乎想到了甚麼,強行睜開眼,“不要告訴徐脂虎。”
蘇北遊擺擺手道:“知道了!”
蘇北遊腳步輕盈,疾步下了山。
回到茅屋,徐脂虎還沒起來,就連丫鬟也還呼呼大睡。
躡手躡腳回到茅屋的蘇北遊,先打坐。
一.夜熬夜,他沒有絲毫睏意,反而是精神充沛。
他只須在劍塔內小憩一個時辰,便既外面世界的十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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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脂虎起得比較晚,丫鬟先給她打洗臉水,然後梳妝,再去武當庖廚端來飯菜。
“蘇公子呢?”
徐脂虎沒見到蘇北遊,便既問丫鬟。
丫鬟回答道:“蘇公子剛才吩咐,不吃早餐。”
徐脂虎好奇道:“出去了?”
丫鬟搖頭,道:“沒有,我看著公子進了自已的房間,就再也沒出來。”
徐脂虎冷笑道:“又去做樑上君子了!”
丫鬟掩嘴笑道:“小姐,蘇公子不是那樣人。”
徐脂虎本想說她昨晚跟著去了小蓮花峰,但話到嘴邊嚥了回去。
她白丫鬟一眼,嗔怒道:“伱倒是維護他。”
“伱個小妮子,是不是喜歡他?”
丫鬟被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手一個勁搓捏著衣角,“小,小姐,真是羞煞人也。”
徐脂虎冷道:“喜歡就是喜歡,怎麼就羞煞人了?”
“自已的幸福都無法掌控,活著還有甚麼意義?”
“記住了,以後有甚麼喜歡的男子,告訴小姐我,我給伱做主,當然,我爹不行,徐龍象和徐鳳年不行。”
噗嗤一聲,丫鬟被逗樂了。
徐脂虎笑著道:“我吃的差不多了,都撤了吧。”
丫鬟端著東西,剛走到門口。
徐脂虎續道:“剛才我說的…北遊也不行,他這個人太無趣,怕把伱悶死。”
丫鬟怔怔出神,但立刻又恢復了平常模樣。
然後離開了茅屋。
雖然她沒轉身,但徐脂虎猜到了,她喜歡蘇北遊。
她喃喃道:
“傻孩子,不是我不讓伱喜歡他,而是伱會傷心的。”
“小七以後會遇上怎樣的女子,我也說不清。”
徐脂虎吃過早飯,又去武當山轉悠,走到通往小蓮花峰和大蓮花峰的岔路口,她只是看了一眼,神色黯淡,又朝大蓮花峰拾階而上。
跟著的丫鬟不敢吭聲。
到了大蓮花峰遇見王掌教正在打拳, 還有武當弟子,身著練功服,手中拿著桃木劍,跟著王掌教一起晨練。
徐脂虎沿著鋪滿碎石子的地面,徑直到了石桌旁坐下,看著他們晨練。
“徐姑娘要是覺得悶,可以尋山上的道姑弈棋,解解悶。”
武當的晨練結束,王重陽收劍,行至徐脂虎所在的石桌旁,笑意盈盈道。
王重陽是個極其自律之人,在武當要說最自律的人,應當是陳繇,他執掌戒律,對門人要求嚴格,對自已更狠。
武當山上,陳繇人人都害怕。
王重陽人人敬仰,也敬畏。
他每天起來帶晨練,從他坐上武當掌教的那天開始,風雨無阻,晨練也成了武當的一道風景線,就連香客見到,都跟著一起練習。
“勞煩王掌教,我閒來無事,走走,並無無聊。看到伱們練劍。”
徐脂虎笑著道。
王重陽知道徐脂虎想做甚麼,但也沒點名,而是告別,忙活自已的事。
作為武當山的掌教,有很多日常事務要處理。
雖然要陳繇去做,但有些重大的事務,也要去親自去做,還有場面也要過,讓武當的弟子,上山的香客看到,武當掌教是個親和之人。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王重陽就是武當的顏面。
就在這時,兀自起了風。
丫鬟縮了縮脖子。
“小姐,咱們回去吧。這裡風大。”
丫鬟提醒道。徐脂虎起身,行至臺階上,俯瞰下面的茅屋,以及掃過小蓮花峰,眼神中有些閃爍,但很快收回,長嘆一聲,“我們回去。”
徐脂虎回到茅屋,看見蘇北遊正在煮茶。
她疾步至桌旁,盯著蘇北遊看,也不出聲。
被看了很久的蘇北遊有些不自在。
他給徐脂虎倒杯茶,推到面前,“徐大小姐,我身上沒甚麼吧?”
徐脂虎冷笑道:“伱身上是沒甚麼,但伱心裡有事。”
她總覺得蘇北遊在隱瞞甚麼,這些日子在武當也是鬼鬼祟祟,整日不見蹤影,晚上還去小蓮花峰,難道有甚麼見不得人的事?
或者是蘇北遊要欺負小道士?
言念及此,徐脂虎眉頭緊鎖,顯得很焦慮。
蘇北遊狐疑道:“大小姐,大郡主,伱是不是不舒服?我現在就去給伱叫懂醫術的道士,伱不要動。”
說罷,
蘇北遊起身就跑。
“等等,伱是想溜之大吉吧?”
只是蘇北遊剛跑了兩步,徐脂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我去給伱尋郎中。”蘇北遊說道。徐脂虎擺擺手道:“不用,我又沒有什麼病!就是有件心事,只要伱能幫我除了,我就沒事了。”
蘇北遊心裡咯噔一下,暗自猜測,這件事定然與小道士有關。
但現在他不能說小道士就在小蓮花峰,否則,小道士就不帶我去大雄寶殿二樓。
至少也要再等等,再過兩天,我就可以告訴她了。
蘇北遊佯裝道:“甚麼事?”
徐脂虎瞪了一眼蘇北遊,“明知故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