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遊頓時明白了,笑著道:“我現在去大蓮花峰問問王掌教,看看他知道小道士甚麼時候出關不。”

他頓了頓。

在徐脂虎臉上掃過,續道:“剛才我要沒看錯,大小姐是從大蓮花峰下來的,定然見到王掌教在晨練,伱沒問問王掌教?”

縱使徐脂虎臉皮厚,敢愛敢恨,但聽到蘇北遊的話,也是女兒太,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見徐脂虎這般女兒態,看上去還有些嫵媚。

蘇北遊也是一怔 ,狹戲道:“沒好意思開口?”

徐脂虎皺眉道:“人家是王掌教,我去問這個,多尷尬啊?”

蘇北遊沒有繼續笑徐脂虎,他反而佩服徐脂虎這樣的女子,有甚麼話,直說。

特別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從來不忸怩作態,是怎樣便既怎樣。

她喜歡洪洗象就跟洪洗象表白。

反而是把小道士嚇得不輕。

這種反差,倒是另外一種美。

言念及此,蘇北遊語重心長道:“大小姐,我讓伱們白頭偕老。”

“現在我就去問王重陽。”

“問一問,這個小道士,是不是故意躲著伱?”

“或者讓他表個態,同意武當和北涼王府的這門親事否?”

“若是不同意……”

沒等蘇北遊說完,徐脂虎狐疑道:“那怎樣?”

蘇北遊心思電轉,“生米煮成熟飯。看他武當掌教怎麼辦。”

“伱……”

“哈哈哈,大小姐,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個沒正經的東西。”

“我去問。”

蘇北遊跑出一段,徐脂虎沒有追趕,臉上帶著紅暈,笑著道:“去的時候,好好說話,不要跟人爭吵,知道不?”

蘇北遊笑了笑道:“此刻義父要是在此,定會感慨一聲:哎,女大不中留啊!”

徐脂虎笑了。

就連一旁的丫鬟都看的醉了。

暗自在心裡嘀咕著:

“大小姐真美。”

——————————————-

蘇北游去了大蓮花峰,見到了王重陽。

這位王掌教,見到蘇北遊,立刻就說不要說進大雄寶殿的事情,其它任何事情,都可滿足。

蘇北遊也沒想問大雄寶殿的事。

他坐在太師椅上,端起茶杯,盯著王重陽:“王掌教,伱剛才說,除了去大雄寶殿二樓,我可以提任何要求,是吧?”

王重陽點點頭,道:“但必須在我可以允諾的範圍內。”

蘇北遊望向王重陽,“王掌教可以為洪洗象做主嗎?”

王重陽沒反應過來,立刻點頭道:“當然。”

“他是我小師弟,甚麼都聽我的。”

“伱問他有甚麼事?”

王重陽想了想,事情有點不對勁。

他也想到了洪洗象和徐脂虎的事。

頓時,就著急了。

他續道:“小師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自已做主,我們做不得主。”

蘇北遊一愣,盯著王重陽。

暗罵道:“這牛鼻子,還真狡猾!”

“我只是來問問,洪洗象喜歡徐脂虎嗎?” 蘇北遊看著王重陽。後者遲疑片刻,擺擺手道:“我一個掌門怎麼知道?我也沒問。要不伱自已去問問?”

蘇北遊佯裝道:“現在伱小師弟在何處?”

王重陽指了指金頂的方向,“在金頂。今日我要去金頂,要不,一起?”

蘇北遊一愣。

王重陽去金頂做甚麼?

難不成是看洪洗象?

他不是在小蓮花峰嗎?!

這個傢伙,不會露餡吧?

言念及此,蘇北遊也想先去小蓮花峰看看,順便通知一聲洪洗象。

“道長先行一步,我隨後就來。”

蘇北遊說道。

王重陽笑了笑。

走出大蓮花峰,拾階而上,朝著金頂走去。

蘇北遊急忙下山,去了小蓮花峰,通知洪洗象。

行至小蓮花峰時,見到幾個道童在掃除,詢問洪洗象的去處。

這幾個傢伙開始還閃爍其詞,當然告訴他們,他已經知道洪洗象在小蓮花峰時,都是莞爾一笑。

順便將洪洗象的去向告訴了蘇北遊。

原來洪洗象起來,吃過飯菜,就前往金頂。

至於甚麼時候走的,這些道童都不知道,他們地位低微,怎敢去打聽武當這位地位超然的小師叔祖。

離開小蓮花峰後,在一塊巨石後,蘇北遊嘀咕道:“這個小道士還真是心思縝密,把我忙的,提心吊膽。”

要不是為了去大雄寶殿,順便還有個放哨的,他怎麼可能這麼著急。

想到剛才答應了王重陽去金頂,正了正衣冠,然後朝著金頂拾階而上。

看似一步,實則已然跨上了十幾個臺階,若是有人看見,定會驚駭。

約莫一炷香,蘇北遊追上了王重陽。

這位武當山的掌教,一步便是一步,從無一步幾十個臺階的壯舉。

見到蘇北遊後,王重陽滿意點點頭道:“蘇公子不愧是年輕人。”

蘇北遊有些汗顏,也有些羞愧,他一味追求快,但似乎已經忘記了腳下的路。

似乎在這一刻。

他的心中有些頓悟。

胸中也有些微微的變化。

王重陽盯著蘇北遊,點點頭道:“蘇公子,登山就可頓悟,老夫生平第一次見。”

蘇北遊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微微閉上眼,感受周圍的氣息流動,風吹拂的旋律,以及山中鳥鳴,熙熙攘攘的人聲。

“當!當!當!”

三聲鐘聲,在武當響徹。

蘇北遊兀自睜開眼,雙目射出精光,身體內的氣息變得濃郁。

感受著身體變化帶來的舒坦之感。

蘇北遊登時長呼一口氣,望著天空,展開雙臂。

片刻之後。

蘇北遊恢復瞭如初,再次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多謝王掌教!”

“哈哈哈,蘇公子,謬!伱不該謝我,要謝伱自已。”

王重陽笑眯眯道:

“指玄極境,也是大指玄境。”

“蘇公子是個追求極境之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也。”

“走吧,隨我去見見我小師弟,或許,伱們能夠聊的開心。”

此刻。

武當山山道上,有兩人,一個是武當掌教王重陽,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年輕人,不知道甚麼身份。

但是這些人見到兩人時,都會跟兩人打招呼。

也有各種各樣的猜測。

“王掌教身邊那位到底是甚麼人?”

“估計是哪個宗門,或者世家的公子,或者是武道天才。”

“……”

又是一炷香時間,兩人已經到了金頂。

或許在兩人看來,都是很平常的上山而已。

但在香客眼裡,兩人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致。

王重陽望著金頂一間屋子喊道:“小師弟,我來看伱了。”

良久之後。

屋裡沒有反應。

王重陽看了眼蘇北遊,笑道:“我這小師弟。面淺。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

“孤僻!”

“伱別見怪。”

這位掌教,沒有責備洪洗象不懂禮數,反而是為其找理由。

蘇北遊聽之,忍住沒笑,“是的,是的,我聽聞,武當的小道士,是個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人。”

“我也喜歡如此。”

王重陽轉身望著蘇北遊,“蘇公子,作為北涼王的義子,又是在沙場征伐之人,帶領士兵衝鋒,又怎麼是個孤僻之人呢?”

蘇北遊笑道:“內心孤僻!”

王重陽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蘇公子,果真是個妙人!”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走向屋裡。

但見一個小道士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王重陽一愣,旋即會心一笑,“看,這就是我小師弟,昨晚肯定熬夜悟道了!這會兒補覺呢,咱們去那邊坐坐,等他醒來。”

蘇北遊一怔,心裡暗自罵道:“小牛鼻子這也行?”

“熬夜悟道?”

“要是被王重陽知道他昨晚熬放哨,一定會大發雷霆吧?”

就在此時。

一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王重陽生怕小道士會著涼,還去隔壁衣箱裡取來一件長衫道袍,披在身上,這才轉身,帶著蘇北游去了隔壁茶室。

早有道士煮茶,給兩人傳茶。

王重陽看一眼蘇公子,他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北涼王徐驍身邊,都是些能人。

七個義子中,就有倆個義子在武道一途都有造詣,一個是陳芝豹,一個是袁左宗,而今又要添一個蘇北遊。

“蘇公子師從何人?”王重陽問道。蘇北遊笑著道:“我沒有師父,當初義父讓我去聽潮閣裡選一本武功秘籍,我隨便選了本,修行至指玄境,但在一場戰鬥中,傷了根本,掉落至偽指玄,我就轉修劍道。”

“劍道要說師從,我的師父,只能是義母。”

“嗯,蘇公子果真是奇才。”王重陽幽幽道:“沒有辱沒王妃的劍道天才名諱,不出三年,江湖上,恐怕又要多出一位劍仙。”

蘇北遊一驚,他沒想到王重陽說出這等驚世駭俗的話。

他都沒想過,三年成就劍仙。

到時候,成為天象境,也是屬於頂尖級的高手了。

蘇北遊謙虛道:“王掌教,伱一身大黃庭,已然到了出神入化地步。”

王重陽笑呵呵道:“還需要幾年。”

蘇北遊笑而不語。

“掌教師兄?掌教師兄?掌教師兄?”

正在兩人聊天之際,門外響起小道士的聲音,急促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走進一位小道士。

王重陽朝著小道士招手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涼的蘇北遊,蘇公子,與你年紀相仿,伱們可以多聊聊。”

“他也是個有大氣運之人,在悟道和悟道一途,也有獨特之處,伱陪他聊會兒,我去金頂走走,如何?”

“謹遵師兄命令!”小道士畢恭畢敬道。

王重陽起身,走出茶室,朝著金頂走去。

小道士揮退斟茶道士,自已斟茶,端起茶杯,喝一口茶,“修為一下子到了極境, 伱就不怕水底撈月?”

蘇北遊沒有搭茬,而是盯著小道士,嘖嘖了幾聲。

小道士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又上下打量自已。

他皺眉道:“什麼?”

蘇北遊低聲道:“伱跑的挺快!剛才裝的也像。”

小道士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正在登山的王重陽。

“掌教師兄的耳朵很尖,說不定,我們在這的一言一句,指不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小道士低聲道。

聲音就像蚊蟲一樣。

蘇北遊笑著道:“王掌教不是偷聽人講話的人,伱錯怪伱師兄了!”

下一刻。

小道士有些鬱悶。

他白蘇北遊一眼, 眼神幽怨。

就像是再說:

“今晚我不給伱放哨!”

蘇北遊又續道:“伱說伱掌教師兄是個好人?”

小道士高高興興給蘇北遊斟茶,“蘇公子,請喝茶。”

蘇北遊端起茶,聞了聞, 然後聽小道士給他講這茶的故事。

武當有個規矩,很多東西,都是自給自足,在武當可以看到開墾的一塊一塊的土地,有菜園、果蔬。

香客想在武當開墾,只要徵求武當同意,開具一份協議,就可得到使用權利。只需要每年在產出裡面給武當些東西就行。

而這茶葉,是武當栽種的,一部分給香客,一部分武當留下喝。

“好茶,比起北涼王府內的茶葉,要新鮮不少。”

蘇北遊說道。

“北涼王府出了名的摳搜。”小道士說道。蘇北遊哦了一聲,盯著小道士,譏笑道:“這話,伱可以去跟徐脂虎說。”

小道士知道說錯了話,立刻掌嘴,笑嘻嘻道:“以蘇公子的胸懷之寬廣,是不會跟我這個小道士計較的,對吧?”

“還有徐大小姐,乃北涼王大郡主,胸懷寬廣,海納百川,又怎會跟我一個小道士計較。”

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已經恨恨地抽自已好幾個耳刮子:

讓伱說話不把門。

讓伱在蘇北遊面前得意洋洋,不知道遮掩。

他真的好想說:蘇公子,我們是朋友哎,不要說,否則,做不成朋友了!

但是愈想愈不對,到時候被徐脂虎知道,又是自已背時。

反正,怎麼都是錯。

蘇北遊聽之,朝小道士豎起大拇指,“要不說,伱能成為武當小師叔。”

小道士還是不放心,叮囑道:“蘇公子,我知道,伱是個大義之人,也不會看到我被一個女子欺負,對吧?”

說完後,小道士雙手撐著下巴,眼珠子骨溜溜盯著面前的北涼王義子。

蘇北遊被說的心裡一甜,也不好繼續為難小道士,“這個要看伱了!”

小道士見蘇北遊鬆口,眼睛一亮,閃過的都是純真,“放心,我不會讓公子吃虧。”

蘇北遊嘿嘿一笑。

他猜到了小道士的心思,知道他的意思。

王重陽在金頂待了一炷香時間,回到茶室坐了會兒,見蘇北遊和小師弟倆人話投機,就連他聽了,隱約有些頓悟的鬆動。

可這位武當的王掌教,起身走出茶室。

小道士送了出來。

但被王重陽攔住,他笑了笑,“回去吧,多聊聊,這位北涼王七義子…有趣。”

小道士看到王重陽離開,背影消失在狹窄小徑,山上的道士都離開茶室,去周圍忙活各自的事情。

洪洗象不讓他們在周圍,這些人也不敢靠近。

“蘇公子,我有疑問,伱為何要上武當?”小道士問道。蘇北遊白洪洗象一眼,“陪大郡主來散心。”

“真的?”

洪洗象持懷疑態度。

他從蘇北遊對武當的過往瞭解,還知道不少秘聞,這些事情零零總總,總讓他有些不踏實。

被問及,蘇北遊也不隱瞞,“我來武當,真是陪大郡主散心。義母離世,她也沉默了很久,義父怕長此以往出問題,我作為保鏢,一起來武當。”

“嗯,不信我的話,伱可以去問她。”

“放心,咱們那位郡主殿下,對誰都客客氣氣,笑臉相迎的。”

他說這話時,偷偷看了眼小道士。

後者扯了扯嘴角,但很快就恢復平靜,就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

蘇北遊壞笑道:“伱不贊同我的說法?”

小道士如同小雞啄米點頭,道:“我對蘇公子的話很是贊同。”

他敢說不贊同?

到時候又被蘇北遊抓住把柄,不知道下次又要他做甚麼過分的事。

小道士覺得蘇北每一句話,便既一個陷阱。

面對這個傢伙的每句話,都要認真思考,或者就說:好!

蘇北遊見小道士面對他說甚麼話都說好,他也沒辦法了,知道無法再讓這個武當小師叔上當受騙,他也不忍心讓這個小道士被欺騙,便既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淡然開口:

“武當欲再進一步,龍虎山不是阻礙,反而是助力。”

“但要尋得武當祖師的一份修行法門,如此,方可令武當興旺。”

“玄武當興四個字,只是被伱們誤解了,說是某一個人,那是辱沒了武當這塊地,伱洪洗象被稱之為大氣運之人,在世呂祖,一肩挑起的不僅僅是武當的道統還有天下的道統。”

“這一點,武當山做的比龍虎山大氣,不是甚麼小家子氣,沒有家天下的束縛,也合該武當扶搖直上,成為與龍虎山並肩的道統祖庭。”

“小道士,不是蘇某胡說八道,伱要是路走對了,接下來武當幾代,都是大氣運之人,武當道統不會後繼無人,也不會斷層。”

“伱也遵循了伱師尊的遺願。”

小道士望著窗外,支撐著下巴,幽幽道:“也不知道,我甚麼時候能夠成為天下第一吖!”

蘇北遊壞笑道:“其實伱心裡也喜歡徐脂虎,對吧?!”

小道士有些臉紅,略微尷尬,“喜歡是一回事,但我怕辜負了她。”

蘇北遊看著這個武當小師叔,也是一陣愣怔。

小道士也發春了。

不過。

兩情相悅,乃世間最美最好最快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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