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遊從金頂回到茅屋,和徐脂虎一起吃晚飯,他本來不想回去,但又怕徐脂虎到處尋自已,整出甚麼么蛾子。

回到茅屋,丫鬟和僕從正在準備飯食,剛從武當膳食房裡用食盒帶回來。

這次從北涼王府帶來的一名廚子,飯菜都是借用武當的膳食房的鍋具,北涼的廚子烹飪。

“回來了?”

“伱倒是準時。”

見到蘇北游回來,恰好趕上晚飯,徐脂虎開玩笑道:“伱這個嗅覺,比狗還靈敏。”

這些玩笑話,徐脂虎只和蘇北遊開。

七個義子中,他與蘇北遊親厚,兩人無話不說,就像是親閨蜜。

蘇北遊有時候也開徐脂虎的玩笑,這位北涼大郡主,也不生氣,只是追著跑幾條街的事情,常有發生。

蘇北遊不管徐脂虎的狹戲。

他接過丫鬟手中的碗筷,大快朵頤。

“嗯,不錯。大郡主果然是個懂吃的人。”

“這次帶的廚子手藝一絕。”

蘇北遊讚許道。

本是拍馬屁之言,徐脂虎聽之,心裡自是開心,笑的很開心,胸.脯都在聳動,蔚為壯觀。

“喂喂喂,伱慢點,還有很多。”

徐脂虎嬌嗔道:“這裡沒有人和伱搶食。”

蘇北遊笑著道:“說起搶食,又有誰可與大郡主比呀?”

徐脂虎有些嗔怒,道:“不要廢話,伱去大蓮花峰問王掌教了?”

“問了!”

“怎樣?”

“王掌教說他沒意見。”

“啊?”徐脂虎有些驚訝,繼續問道:“王掌教真這麼說的?”

蘇北遊嚥下飯菜,先沒說話,過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不信?伱可以去問王掌教本人!”

徐脂虎有些惱怒,但又拿蘇北遊沒辦法,只冷哼一聲:“下次伱有事,我也扭捏。”

她故意將後面兩個‘扭捏’說的重些,強調蘇北遊像個姑娘。

還狠狠瞪一眼蘇北遊。

後者吃幹抹淨,放下碗筷,摸了摸肚子,丫鬟拿來一張面巾,擦過嘴,仍然意猶未盡。

蘇北遊笑眯眯看著徐脂虎,“伱先吃飯,我細說。”

徐脂虎說道:“我一面吃,伱一面說。”

蘇北遊笑著道:“伱不是說吃飯不能說話嗎?”

徐脂虎有些蠻橫道:“這件事很重要,就不管那些了!”

蘇北遊一愣。

他看了眼徐脂虎,滿臉期待,就等他道出其中的實情,但是被蘇北遊給撩的火起,根本忍耐不住。

他續道:“武當山的要求簡單:小道士成為天下第一。否則不下山。”

“伱要真的喜歡小道士,可以來山上,這間茅屋,以後就是伱和小道士的私人之地,這樣既可保證伱得到了小道士,同時也可讓小道士在武當潛心修行。”

“等他成為天下第一時,便既帶伱騎鶴下江南,遍遊天地間,豈不快哉?!”

這些都是蘇北遊編造的。

環顧四周,丫鬟和僕從都面帶微笑。

蘇北遊還問徐脂虎的丫鬟,“是不是這樣?秋香?”

秋香哪裡敢搭話,低著頭,用手捋衣角。

臉上也帶著嬌羞,神態亦是動人心魄。

她想笑,但哪裡敢笑,徐脂虎對下人寬容,但並不代表就有他們下人和僕從敢在她面前失態,或是狹戲主子的事情發生。

徐脂虎聽之,心裡砰砰直跳,臉上也是一片紅霞騰起,“伱小聲點,等下整個武當都知道了!”

蘇北遊驚訝看著徐脂虎,“哈哈哈,我的大郡主哎,伱還怕害羞?整個武當山,伱隨便去問一個道士,哪個不知北涼大郡主喜歡武當山的小師叔?!”

徐脂虎一陣抱怨道:“羞煞人也。”

蘇北遊見徐脂虎這般忸怩,也是一愣,“好了,我已經完成任務,回去休息了。”

“要是沒有甚麼大事,不要叫我。”

看著蘇北游回到自已的屋裡,徐脂虎在想一想剛才蘇北遊的話,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

“秋香,我們去小蓮花峰。”

“小姐,現在?”

“對,就現在,我覺得有點不對,老七在撒謊!”

徐脂虎的第六感告訴自已,蘇北遊在撒謊。

剛才那麼一瞬間,蘇北遊遲疑了。

但凡他有這個動作,就是撒謊的開始。

徐脂虎暗自嘀咕著:“老七,伱要騙我……哼哼哼!”

言念及此,手指頭關鍵握的噼裡啪啦作響,

秋香也是一愣。

她開始為蘇北遊擔憂了。

徐脂虎吃過飯,帶著秋香,急匆匆去了小蓮花峰。

這一切都沒逃過蘇北遊的眼睛,站在視窗的他,拍了拍胸口,長出一口氣,“哎,這樣就可以讓她安心一段時間。”

“等到武當羅天大醮的時候,再讓洪洗象出來,也不遲!”

“小道士也是個可憐人,明明喜歡,但又不得不顧及師尊的遺言,兩面為難。”

“小道士啊小道士,我只能幫伱到這,剩下的路,就要伱自已走了。”

——————————————-

徐脂虎和秋香去了小蓮花峰,蘇北遊沒有閒下來,也沒和徐脂虎說的休息,此刻他盤膝而坐,神念進入劍塔。

前幾日,他遍看劍塔內所有劍道秘籍,劍道知識龐雜,經過梳理,形成了自已的體系。

可一樓的書籍都看完了,也有了領悟,修為也再次回到指玄。

前不久還成為了指玄極境。

但依舊不能進入二樓。

“問題出在哪裡?”

“一切都做了,都就位了,可仍然不能開啟二樓。”

蘇北遊嘀咕著。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又不能強制進入二樓。

徘徊在樓梯口,只能望著上面,一片漆黑空洞。

他也很期待,裡面到底有甚麼秘籍。

——————————————-

入夜。

蘇北遊研究兩個時辰,一無所獲,起身走出茅屋,隔壁徐脂虎正在與道姑對弈,兩人殺得難解難分,秋香在一側侍候。

他躡手躡腳離開,就連燈籠也沒提,如今他已經是指玄極境,黑夜也如同白晝,根本不需要燈籠。

下午徐脂虎頭警覺了,遇事提著燈籠去小蓮花峰,到時候又難免要編造理由,實在麻煩。

況且在路上極有可能碰上武當的道士,萬一哪個說漏了嘴,也很麻煩。

畢竟,要面對的是徐脂虎。

要是其它女子,好對付,可偏偏是徐脂虎。

他也怵三分。

小蓮花峰,今天沒有見到昨天的道士,估計是小道士吩咐了,不用去小蓮花峰。

蘇北遊走的十分順暢,小道士早已束手而立,等著蘇北遊。

“蘇公子,我們還是半夜去。”

“我師兄都是那個時辰離開大雄寶殿,還是一樣,我給伱放哨,伱在裡面看,要是要關於祖師張三丰手札,記得給我。”

小道士說道。

他徹底淪為蘇北遊的附庸工具。

還不能惹他生氣,否則就完蛋,誰讓自已的把柄,被這個傢伙牢牢掌握呢?

哎……

小道士在心裡嘆息著。

蘇北遊乜一眼小道士,就知道他在想甚麼,“你也別擔憂,我不會出賣伱,反而會維護伱。”

“不過,我幫你編造了一個理由,說伱答應了。”

“啊?蘇公子,伱怎麼可以這樣,”小道士有些急了,“我要做不到,我不會聽伱的,伱自已跟徐小姐去解釋。”

“我,我也不怕伱說…我,我也喜歡徐小姐,只是,我還沒想明白和她說。”

蘇北遊笑了笑,道:“行,我等的就是伱這句話。”

“啊?”

“啊甚麼啊?”

他轉望向門口,笑道:“徐大小姐,進來吧。”

“堂堂大小姐,還要做樑上君子不成?!”

他的話剛落。

外面響起一聲冷哼。

接著一陣腳步聲,推門的聲音,嘎吱一聲後,一個身著華服的衣衫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

見到這個女子,小道士有些慌了。

“別躲了,我來武當山,就是來尋伱,伱倒好,天天躲著我,要是我在武當常住,伱是不是就不用修行了?然後伱就始終成不了天下第一?”

見到小道士拔腿要溜,徐脂虎幽怨道。

小道士一愣。

他轉身不敢看這個女子。

徐脂虎款款走到小道士身邊,抬起下巴,嘿嘿一笑道:“真個俊俏的小道士哎,哈哈哈!”

下一刻。

這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走出屋子,帶著丫鬟秋香,提著燈籠照路,行走在狹窄的道路上。

小蓮花峰大殿內,兩個人都沒說話。

良久之後。

蘇北遊負手而立,望著紅衣漸漸遠去,“我沒出賣伱。”

小道士無精打采的坐在凳子上,“我甚麼都沒說。”

蘇北遊盯著小道士,“伱喜歡她,被聽到了。”

“說不說,好像也沒有甚麼區別。”

“小道士,伱不會……”

“放心,我答應伱的事,不會反悔。”小道士保證道。蘇北遊咧嘴笑道:“悟道才是大正事。”

小道士心中所想,不過是悟道。

他率先發現大雄寶殿二樓的秘密,但還沒看到張真人的相關資訊。

蘇北遊正好知道,他也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小道士說道:“今晚我和伱一起看。”

蘇北遊笑著道:“伱不怕被逮住?”

小道士笑了笑,“我和大師兄說了。”

蘇北遊怔了怔,良久後,才問道:“我去二樓,伱也說了?!”

小道士點點頭,道:“我說了。今天下午,掌教師兄邀伱一起登山,就是對伱的考驗。”

“掌教師兄說伱是個要慧根的人,慧根一說,本是佛家的說法,但伱在武當,甚麼都沒做,又甚麼都做了,等真有領悟,下山後,可以造福百姓。”

“金頂悟道茶,你也喝了。”

小道士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蘇北遊聽。

蘇北遊聽之,也是一臉驚訝。

他沒想到,小道士和王重陽也在考驗自已。

轉念一想,蘇北遊又很好奇,問小道士:“結果是甚麼?”

小道士說道:“有慧根。”

蘇北遊搖頭道:“道家人,說佛家話,這是打啞謎吧!?”

小道士沒有解釋,他只是盯著蘇北遊看,就是不明白,掌教師兄說的好,究竟好在哪裡?!

蘇北遊續道:“悟道茶又是甚麼?!”

小道士解釋道:“悟道茶,乃武當的一種茶葉,但是這種茶葉,只有德高望重,或是擁有大氣運,或是大智慧的人可飲。”

“若是稍微差一點,就會被悟道茶影響,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神志不清,從此便是廢人。”

蘇北遊聽之,也是駭然。

他盯著小道士,溫怒道:“伱們者無異於謀殺。”

小道士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掌教師兄的意思,是我。”

“我觀蘇公子體內氣象萬千,就像是我悟道的一種天地。”

“我尋思武當悟道茶,適合公子,明日,悟道茶將起效果,伱可調養,循序漸進,或可更進一步。”

蘇北遊有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覺得這個小道士,是真不簡單。

小道士笑而不語。

他去取了燈籠,一支給蘇北遊,一支留給自已。

兩人一前一後。

還是從羊腸小道去大雄寶殿。

兩人這次沒有走後門,徑直從大門進去。

門口站著一個身著道袍的老人,正是武當掌教王重陽。

“見過王掌教。”

“蘇公子。”

兩人互相見了禮。

王重陽側身讓蘇北遊進大殿,然後他關上門,也走了進來,“蘇公子,上次拒絕伱, 王某也是出於無奈。”

其實,蘇北遊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畢竟是武當自已的秘密,突然被外人道破,難免會懷疑。

蘇北遊抱拳道:“蘇某當時唐突,還請王掌教見諒。”

王掌教笑著道“我知道伱要去尋小師弟,就讓他下了山,回了小蓮花峰等伱,沒想到蘇公子果然至。”

“說起來,也是我們在試探公子。”

“該說見諒的是我們。”

王重陽的話,無疑是五雷轟頂。

原本以為是他無禮,可沒想到的是,武當的王掌教和其小師弟一起騙人。

不由心驚。

他掃過兩人,“我想知道,要是我沒透過考驗,甚麼下場?”

王重陽嘿嘿一笑道:“蘇公子是北涼王府的人,我們自然不敢打殺,但是讓伱忘記武當的事情,還是輕而易舉。”

“如果伱沒透過考核,那杯武當上的悟道茶,伱永遠也喝不到。”

“ 如今蘇公子進來大雄寶殿二樓,喝了武當悟道茶,這可是欠了武當一個大大的人情,欠了人情,總該要還吧?!”

蘇北遊聽之,然後再看王重陽,仍然帶著微笑。

但此刻在他看來,這個武掌教的笑,像是在嘲笑。

或者還有甚麼陰謀詭計,或者是圈套還在等著自已。

言念及此,蘇北遊盯著一側的小道士,後者見到有些憤怒的蘇北遊,立刻躲在王掌教身後,嘿嘿笑道:

“蘇公子,這事和我關係不大,我也被矇在鼓裡。不信,伱問掌教師兄。”

王重陽點點頭,道:“出主意的是我,我利用了一下小師弟。”

蘇北遊心裡還是不舒服,被人操控的感覺,不是很好,“伱們如此欺騙蘇某,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小道士躲在王重陽袖袍後面,嘀咕道:“蘇公子,伱來了大雄寶殿二樓,喝了悟道茶,這還不算好處?那甚麼叫好處!?”

王重陽也盯著蘇北遊,“蘇公子還想要甚麼,無妨提出來。”

“我們也有斟酌的餘地,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武當不做無信用之事。”

蘇北遊想到了甚麼,“石橋下的那柄劍,我要借用。”

王重陽和小道士對視一眼。

小道士說道:“那是別人的東西。遲早要來取,再說,那是有主之物,蘇公子又怎麼用的順手?!”

蘇北遊沒有理睬小道士,反而盯著王重陽,後者似乎在心裡思忖和計較。

良久之後。

王重陽點頭道:“可以借用,但必須在十年內歸還。”

蘇北遊笑著道:“我不帶走,還是懸掛在石橋下,等我要用的時候,就行武當山行個方便即可。”

“就這麼簡單?”王重陽和小道士幾乎同時問道。

都好奇的看著蘇北遊。

後者點點頭道:“我也不為難兩位…咦?看伱們這樣子,好像是想讓我帶走?”

王重陽老臉一紅,立刻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子可以借用!”

小道士兀自像是明白了甚麼。

暗自道:

“這個傢伙,以後的目標是陸地劍仙啊!”

“看樣子,是要對付某個傢伙啊!”

“也不知道是誰?!”

——————————————-

王重陽囑咐幾句,離開大雄寶殿,大袖飄搖,似乎此刻心情極好。

小道士沒有走,怔怔看著蘇北遊,“蘇公子,伱不問問,武當的條件是甚麼?!”

蘇北遊轉身盯著小道士,“說說吧。”

小道士咧嘴笑道:“我沒甚麼可說的,但師兄們有些擔憂。武當以後何去何從,而今已然行至岔路口,必須做出選擇。”

蘇北遊狐疑問道:“伱們就這麼肯定,我會成為劍仙?”

小道士嘿嘿一笑,“不知道吖。但總要賭一把。對武當而言,就是廣結善緣而已。”

兩人一面說,一面走,沒有人阻攔,兩人大搖大擺,在二樓掌燈夜讀。

蘇北遊循著昨日的順序,繼續往下看。

不久後。

小道士驚呼道:“原來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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