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系青絲抹額,著一身白衣,風姿綽約,步履從容,飄飄然真如神仙一般,此人便是上青乾門門宗司馬承貞。看見他左手無名指上著一枚玉戒指,正面分明鐫刻著墨色“天”字,右手持一柄竹骨折扇。

司馬承貞正欲提摺扇敲打那擲骰子的小道童,那小子倒是機靈,扇子正落下,他便跳將起來,拜倒在地道:“師父別打!”

承貞收起扇子道:“閒來不做課業,不去添香,只顧玩,這些東西可是你們玩的?如何又敢向我討饒?”

那道童道:“弟子知錯。”承貞問道:“我問你,書信可發了嗎?”

道童們一齊答道:“放好了,拿出來便放了。”

承貞點頭又問:“是誰又去人前賣弄,唬了那行人?”

道童們面面相覷,又答道:“弟子們並沒有離開過院子半步,哪裡來的行人,實不知師父所問何故。”

承貞道:“方才我在房中,分明聽見有人叫喊,還不快去林子裡打探一番,別是哪個弟子傷到了人”

“是。”眾道童紛紛轉身跑出院門,承貞叫住其中一個吩咐道:“若是有人傷了,好生抬進來醫治,去時順便把喚兒叫來。”那道童領命而去。

承貞見那道童剛剛跨出門去,他的大徒弟千喚便興沖沖的跑進來,叫道:“何須傳我啊,早在門口多時了,師父今日如何晚了,想是昨夜累了,看這天,不然今日就歇息了吧。”

只見那千喚衣著也樸素,不過是米色的直裰,在腰間束了個墨色布帶,揹著個採藥用的小竹筐。面目倒是清秀俊朗,十六七歲的樣子,有些精明的氣質。

承貞一面走,一面嗔道:“貧嘴,我昨夜不得安寢,早起來思忖至正午了,才發了只紙鳶去洛陽。”

千喚道:“什麼急事要做紙鳶傳信?”

承貞指著戒指道:“這戒指昨日顏色有些渾濁,估摸著有人在他處用了乾門的禁術。只好發信通知師門。”

千喚驚道:“師父在此,師公又在入谷中,還有何人使的了咱們乾門的禁術?”

承貞道:“這地泰天一術,自然只有乾門和坤門門宗唸的出來了。”

千喚道:“即是如此,難道是師公他老人家?”

承貞道:“此術關係天數輪迴,影響甚巨,絕不可能是師父他老人家所為,這禁術反噬的厲害,為我上青大忌。除了祖師玉龍夫人之外,還沒有人使用過。”

千喚道:“沒有戴上過門宗的戒指,是習不得禁術的,那又會是誰呢?難道是......”

承貞停下腳步,背過手道:“喚兒,你可知為師這些年來常常為何人憂慮,鬱結於心?”

千喚見承貞肅靜,聯想著剛才的話,脫口而出:“莫不是那殘廢了的叛徒龐雲?”

承貞道:“你倒能清楚我的心事。”

千喚道:“徒兒與師父朝夕相處,豈有不知之理?只是龐雲已被掌門師公廢去了雙手雙腳,又念不出詞來,如今可還活著嗎?”

承貞道:“我素日裡常為其問卦,都得生卦,這世上除了我和掌門,還知道那禁術的只有他了。”正說著,承貞嘆了一口氣。

千喚見司馬承貞面有愁色:“師父,龐雲他曾是乾門的門宗,自然曉得禁術,只是如今又身在何處呢......”

師徒二人說著話,離了夜闌軒,尋幽幽小路走上了山中,山色如畫,蒼翠欲滴,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了山間,不時有鳥鳴在那空谷中迴響,聲音摧著雲霄峰頂的幾抹白雲,緩緩流轉。

話說那害死了徐廣的粉骷髏,原是個東海的女方士,那時她念動咒詞,使了個“借屍還魂”之術,侵入那徐廣的身子,晃動晃動筋骨,收拾收拾了行頭,便下山往街市中走去。

待她到了徐廣一夥人的據點,便是那藥鋪,她便在心裡唸叨:“嗯,嗯,是這裡了。”只見她整了整裝束,清了清嗓喉,便踏步走進門去。不曾想只幾步迎面與一小夥計撞了個滿懷,不禁一個趔趄後退。

那夥計道:“你的酒還沒醒?真沒個眼力!”他因見徐廣空手來又道:“採藥的那些傢伙事呢?”

那粉骷髏一聽也有些慌,便亂說道:“確是多飲了幾杯,那司馬承貞今日事兒多,又一路跟的緊,竟忘記了那些東西”

那夥計白了徐廣一眼道:“發昏,越發沒用了,自已去跟老大說吧。”說罷便走了。那粉骷髏看著夥計的背影笑了笑,從袖中抽出一紙符,手一揮便生了一陣風將符貼在那夥計的背上,叫聲:“著!”那符便立時黏住不動。

緊接著,她跳上樑去,放眼看著人頭,心中數了數,統共有十三個。於是除下先前那夥計,又抽出了十二張符來。她伸手將腰間一香囊解開,取出一隻小銀鈴,輕輕搖晃了幾下,竟發出一陣琴音。須臾,只見下面的眾人倒的倒,伏的伏,夢魂顛覆,都昏睡過去。

粉骷髏方將十二張紙符依舊按法吹去,都一個一個的貼上去。只聽她哂笑幾聲道:“放你們團聚吧!”但見一縷魂魄離了徐廣的身子,飄飄然至鋪子門外,關上了房門,又化作那嬌美可人的紅衫少女,心滿意足一蹦一跳的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卻說司馬承貞與千喚師徒二人在山中採藥,一路上腳踏青苔,手扶山霧,也算的上自在。只是回來下山時,剛走過半山腰,又見下起了細雨。虧的千喚想的周到,也帶了斗笠蓑衣,承貞收了扇子,便和千喚披戴起來。千喚裝束好,背上竹筐,動作利索諳練,向承貞問道:“師父,今日要先去誰家問診?”

承貞不答,只是望著山雨霏霏,煙靄飄飄,待雲霧一散而空,半晌方才說道:“好雨啊喚兒,我竟想起了一味藥來,或許今日可以採到,能救的不少人命。”

千喚道:“什麼藥?”他了解他的師父,他的師父總是心繫著山下的百姓。

承貞答道:“春雨中,喬木下采的吳霜草,可入些方子,若晴天採摘,便不靈了。”

千喚道:“是了!記起來了,咱藥鋪裡的書中有寫著,但不知師父給誰準備這吳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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