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誦經的僧人中,逸能和尚嘴上雖不停唸誦著,卻一直在觀察玄通與道心的舉動,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已的敵人一般。

須臾,他低眼偷摸著從袖中抽出一張銀色紙符,口中念著咒語:“水滴龍......冷連環......”

他注視著紙符,看紙符化為一條細小的透明的蛇,滑落在地上,順著地磚,逶迤而行,說話的功夫便爬上祭壇中牡丹花座。

而不巧的是,這一切恰被不遠處的杜林看在眼裡,杜林自言自語道:“和尚......何為?”

他轉過身,看到天階閣中座上,女皇帝與道心仍笑談正歡。

皇帝問道:“平日裡站在肩頭的那隻金烏呢?”

道心道:“面見聖駕,臣不敢無禮啊。”

皇帝笑道:“鬼頭,千刀萬剮的事你都敢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道興壞笑著,正要回話,突然心頭一怔,似乎失聰一般,便聽不見那女皇帝在言語些什麼,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原來那條蛇滑進蓮花心處,盤在那至尊天璧上,使得天璧凍結成冰,發出滋滋的聲響。

道心轉過頭,看到杜林正衝自已擺著手勢,他恍然清醒,看懷裡皇帝正握住他的手,他見皇帝春心蕩漾的眼神,吃了一驚,急撤回手,卻捉取皇帝頭上的金花樹鳳釵一支。

皇帝道:“你大膽。”

道心喜道:“皇上可知今日為何日啊?”

皇帝道:“不知。”

道心道:“神石動工,當有祥瑞之兆降臨,且看!”只見道心將那金花樹鳳釵當袖箭般推送上半空,便消散不見。

緊接著,雲中傳來一聲鳥鳴,又突然放出千丈彩光,只見一隻巨大的五色鳳凰自雲中衝出,唬的滿城百姓昂首驚歎。

女皇帝大喜,迎出殿來仰觀綵鳳凰,大喝起彩來,道心趁勢拜倒,叫道:“稟陛下!神鳥顯聖,當以‘南枝劍氣舞’禱告,必降祥瑞啊!”

皇帝喜道:“通簿速速作神通來!”

道心躍上祭臺,一把奪了玄通的劍,玄通道:“你不要胡鬧!”

道心圍著那牡丹花座,便舞將起來。初時不覺奇妙,慢慢的,劍舞的越來越快,劍氣縱橫,臺下人都退而避之。

接著逐漸看不到道心人影,只有肆虐綻放的劍氣停留在祭壇之上,形狀色彩如同一支一支梅花跳脫出一般。

那道心邊舞邊唱:“賦歸來,飽餉兩三餐......晃韶光過眼......看白雲萬丈......映翠竹千年!”

那鳳凰在雲下盤旋,不時高鳴,不時抖動雙翅正落下無數彩色羽毛,那些羽毛緩緩而落,在祭壇上被一陣風吹的亂舞,在場之人無不驚歎。

道心趁亂取走了牡丹花座中的寶璧,並放置了一塊看似一樣的玉璧。隨即,擺定劍姿收停了劍舞,封鎖了劍氣,那彩色的羽毛在祭臺上正好落成了“萬歲”二字,鳳凰高聲鳴叫,鑽入雲中,國師府的弟子們率先唱起了彩來。

女皇帝也喜不自勝,眾人才紛紛驚醒一般鼓起掌來。皇帝顧左右道:“鳳凰主太平盛世,天佑我大周!”

道心走下祭臺,還了玄通寶劍,卻被玄通扯住袖口,怨道:“又耍什麼鬼花樣,一身本領拿來顯耀,早晚惹出禍來。”

道心笑道:“哈哈,師叔好生打醮,注意那邊禿子們......”

玄通順著道心指向看去,問道:“你說什麼人?”再轉身道心已不見了蹤影。

此時忽而一陣風捲起祭壇上的羽毛,那羽毛隨風消散,空氣中留有異香。

天階閣內的女官們扶出皇帝,對階下宣道:“天降萬歲吉兆,是我主仁德,百官同心,上感於天,下化於民!皇帝諭旨:賞渾天監、國師府和東池寺金千兩、銀千兩,檀香千兩,加封國師府通簿道心為一品真人!”

話音剛落,也不知是誰喊了聲萬歲,緊接著臺階下便山呼海嘯起來。人群中,逸能和尚卻不做聲,只是默默注視著那得意著的、大笑著的女皇帝,他咬牙切齒隨人群笑著。

這會兒,原來道心正在殿後院牆角處,他從懷中取出天璧,那天壁冰的堅硬,蹦出幾條裂縫。

“好冷,好冷。”那八哥不知從何處飛來,又釘在道心肩上,學道:“好冷,好冷。”

道心耐不住冷,左手換右手,右手又換左手,不得已將天壁拋起來,叫聲:“住!”

只見那天璧被封在一個透明的球中,道心一手捧著球,嘿嘿哂笑,五根手指頭散出五股熱流,那天壁在球裡像著了火一般,只見一條冰蛇掙扎著從天壁的裂縫中竄了出來,瘋狂的扭動著身軀,須臾,便被炙烤成一縷青煙飛滅。

道心點破火球,拿住天璧,仔細端詳。

這玉璧雖已恢復原貌,卻多了些裂紋,道心嘆道:“多好的一塊玉石呀,可惜了。”

且說,道心把至尊天璧揣在懷裡,躍出牆外,一身上下似乎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一般自在,騎著突厥大馬變回了國師府。

國師府裡,承貞在房內占課,若有所思,道心突然闖進來,那八哥嘎嘎的叫著。

承貞收拾起蓍草,掀開內室簾子,見道心坐在桌旁正吃茶,聽他道:“茶博士快來,這麼好的江南虎頭巖貢茶,卻煮的一塌糊塗。”

承貞入座道:“你這賴廚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卻挑個末等來找茬。”

道心笑道:“你這庸醫奴,茶書琴香花詩禮,卻不識頭等抬舉。”

承貞道:“油嘴滑舌,東西拿到了嗎?”

道心道:“這杜林還真厲害,幾天功夫真做出了個以假亂真的石頭。”他拿出天璧拍在桌上,便吃起點心。

承貞扶起天璧細目觀察,怒道:“這裂紋怎麼回事?”

道心皺眉道:“我拿到手時就是這個樣子,反正又不是真的殺生石你急什麼?”

承貞道:“豈有此理?這石頭也是玉龍祖師的遺物,你知道不知道!”

道心:“什麼玉龍的遺物,是嬴政的遺物吧。”

承貞舉起扇子要打,道心便說出那逸能和尚的勾當。

承貞道:“你如何確定便是此人所為?”

道心道:“杜林在場啊,不信你問他,他指著那個和尚,我讀懂了他唇語,便知是逸能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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