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澤像往常一樣,仰望著一成不變的,一無所有的漆黑夜空。

虛空中突然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接著一聲神秘的呼喚,再次湧進腦海。

忽強忽弱的召喚,並不是具體的一段話,更像是一段意識。

找不到來處,尋不到蹤跡,也形容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已該做些什麼。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聽到了,他想去問問趙凌峰,又怕暴露自已的身份,他只能孤獨的遊蕩在人類營地中,假裝自已是其中一員,吸取著能得到的知識。

他想弄明白,自已從哪裡來,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召喚他的聲音,到底想讓他去哪裡。

那段意識在腦子裡一閃而過,接著便是人類的夜半私語。

他無動於衷,任嘈雜穿過腦子,再消散在黑夜裡。

李奕辰隨意衝了個澡,一進屋就見圓圓手裡正拿著一小瓶碘酒和紗布,輕拍身邊的凳子喊他過去。

他走過去坐在小凳子上,接過碘伏和紗布,說:“你先睡吧,我自已擦藥。”

圓圓低著頭撈起他的腿放到自已腿上,那腳背上黑咚咚的傷口,觸目驚心,圓圓看在眼裡心疼不已,鼻子一酸 眼淚掉下來,落到了李奕辰的腳背上。

“哎喲,大姐,這就哭鼻子啊,這點小傷口,還沒以前訓練時嚴重呢,你至於嘛?”

圓圓白他一眼,拿起碘酒給他清理傷口,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一向要強的大男孩心裡也暖暖的:“不用這麼小心,就是流了血看著嚇人,再晚一點,傷口都該癒合了。”

“哈哈,有點癢,你別摸我腳底板啊。”

李奕辰想哄著圓圓別再掉眼淚,東拉西扯的想證明自已真的沒事,圓圓不再像以前那樣故意整他,也沒掐他,只是認真的擦著藥。

紗布把他整個腳都包成個粽子,那樣子像他整個腳都斷了一樣,要多醜有多醜,偏他還不敢抗議。

李奕辰盯著自已的腳在想怎麼誇獎圓圓的手藝才會讓她高興呢。

圓圓終於開口:“李奕辰,你今天為什麼要回來找我。”

“為什麼不回來找你?”

“你不怕嗎?”

“怕,怕找不到你啊,你那麼笨,又那麼慫,還那麼愛哭,誰能受得了你呀,我要是不回來找你,別人得被你煩死啊。”

李奕辰好笑的看著被自已惹生氣的女孩兒,嘟起的粉瑩瑩的小嘴,在燭光下,閃著光澤,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珠。

小模樣又可憐又可愛,女孩兒剛洗過澡,還帶著幽香的熱氣,李奕辰心跳漏了好幾拍。

今晚與以往不同,他們在一間正常的住房裡,外面有警察叔叔在外面巡邏,很安全。

想著想著,心跳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來了。

啊啊啊!!!又胡思亂想什麼呢你,人家在擔心你,你有沒有良心啊!

李奕辰在心裡罵自已,壓下心中冒起的邪惡念頭,連忙哄道:“好啦,逗你的,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咱們一起的嘛,你不見了我肯定會找你的,沒有為什麼。”

習慣性的伸手去揉女孩的頭髮,女孩剛洗過頭,還有點溼,李奕辰順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毛巾,想要幫她擦頭髮。

呼-----

圓圓吹滅桌上的蠟燭,黑暗中李奕辰搞不明白她又鬧哪樣,有些好笑的問:“你吹了蠟燭,我怎麼給你擦頭髮,你不是最怕黑嗎?怎麼.....”他想說,到了人多的地方,膽子就大起來了嗎。

只是話到一半,他被一雙柔軟的小手拉住了衣領,接著就感到一片溫軟覆上雙唇。

他幻想了無數次的場景,他一忍再忍,只怕他的女孩因為沒有安全感,才委屈自已答應他。

忍了這麼久,是想安頓下來,生活穩定後再去承諾她。

這會還想再忍忍,忍....忍不了了啊。

那片柔軟冰涼的唇怯生生的挨著他,有些顫抖,有些笨拙的不知所措,正是這一絲笨拙,反而讓李奕辰有些把持不住。

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前他告訴她:“你不用因為我回來救你這樣做,我不要你這樣的感激。”

“李奕辰,我.....喜歡你”女孩的輕語,好似夢中的呢喃。

李奕辰心中一顫,緊緊抱住了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孩。

笨拙的動作,用力過度的擁抱,讓女孩有些喘不上來。

感受到懷裡人的顫抖,他撫摸著女孩的頭髮,安撫著她,手指移到那滑膩的臉頰時,摸到一抹溼潤,那是女孩未乾的淚珠。

他輕聲問:“怕嗎?”

女孩搖頭,又想到黑暗中他看不到,啞著嗓子回答:“不怕,我...願意。”

李奕辰心裡歡喜的想要跳起來,這一刻他後悔啊,顧左顧右的,最後竟讓人家女孩子先說出來。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他的女孩,以後都是屬於他的。

屋裡屋外都是漆黑一片,但外面是冰冷的,裡面卻是溫暖的,兩顆心用炙熱的溫度在對方身上烙下自已的印記。

保持著仰望天空姿勢的阿澤,嗅到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回過神來,體內躁動的本能又在狂嘯。

他餓了,想吃東西,但是他沒有動,在習慣中練習著抵抗本能。

“學會聽牆腳了啊。”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身後站著趙凌峰,正倚在牆頭,笑著看他。

“餓了。”

“嘖,真難養。”嘴上嫌棄著,卻帶他來到預備隊駐紮的中學校區,讓阿澤在圍牆外等他。

趙凌峰偷偷潛入了學校食堂,這裡放著從動物園帶回來的,周珂準備給訓練隊加餐的肉食。

趙凌峰拿起一塊足有四五斤的熟肉,又大搖大擺來到操場邊的圍牆翻了出去。

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

阿澤嗅著肉香,跟在他身後,兩人鑽進一條遠離校區的小巷子裡,趙凌峰才將熟肉遞給他。

“可以嗎?”看著送到眼前的食物,阿澤眨著眼,有些不確定。

趙凌峰從來不准他偷集體的食物,他說,訂規矩就是為了遵守的,沒有規矩,就沒有秩序,沒有秩序他們走不到安全島。

可現在這個就是偷出來的啊,他真的可以吃嗎?

趙凌峰不由分說把肉塞進阿澤手裡說道:“現在物資不是我分配的了,我管他可不可以,不能餓著我兒子啊。”

“我不是你生的。”阿澤認真的反駁。

趙凌峰好笑的搖頭,幫他把外面一層保鮮膜撕開:“趕緊吃,閉上你的嘴。”

阿澤抱起熟肉就啃,趙凌峰給自已點上一支菸,輕輕吐出一個菸圈,望著天空問他:“這天有什麼好看的,你夜夜都看著,是能把太陽給我看出來,還是能把月亮喊出來。”

“什麼?”阿澤從肉堆裡抬起頭問。

“沒什麼,吃你的吧。”趙凌峰白他一眼,阿澤聽話的繼續埋頭啃肉。

趙凌峰用更小的聲音喃喃:“你到底是什麼人,真的要跟我到安全島嗎?到了那裡,不知道還能不能護住你。”

阿澤的生長速度驚人,兩個多月的時間,個頭長了將近十厘米,樣子也像變了一個人,原先以為是少年時期叛逆染的白髮,現在都快齊腰了,也不見變黑,卻越來越有些銀灰色的光感。

認知和學習能力比他的個子成長的還快,五感的敏銳程度也不是常人能達到的。

還有明明修長的體型,不見肌肉虯結,卻力量驚人,加上那鬼魅一般的速度,有時都能看到殘影,這都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

末日以來他只見過各種變異的動物,進化的喪屍,但阿澤是唯一的一個不同尋常的人。

或者是什麼別的......

發現阿澤的異常時,趙凌峰心中下過很多次決定,想要殺了他,但那雙清澈的銀眸,和對他完全的信任,讓他始終下不了手。

他犯下了軍人最不應該有的禁忌-----仁慈。

阿澤吃完手上的肉,談不上吃飽,壓抑本能的躁動足夠了,他不好意思再要。

吃飽了就要幹活,隊長說了,他們不養閒人,他打算繼續去巡夜。

一抬頭見趙凌峰愣愣的看著他,眼神時而柔和,時而凌厲。

突然有些好奇,隊長在想什麼呢,湊上去盯著趙凌峰的臉,想要看個仔細。

因為太近,晃動中鼻尖碰到了趙凌峰的臉頰。

趙凌峰迴過神正色道:“你幹嘛?”

“吃完了,你幹嘛?”阿澤好奇的反問他。

“額,夠吃嗎?還要不。”

阿澤瞪大雙眼:“可以嗎?”

趙凌峰沉下臉:“不可以”

“哦”阿澤有些失望。

“我在想,你剛才都聽到了什麼?”趙凌峰一本正經的問他。

阿澤稍微回憶了一下試著說道:“李奕辰,我喜歡你,波-波-波,怕嗎,波--波--波...啊~~~....”

“停停停,打住,小孩子聽這些要變聾子的知道嗎?”趙凌峰連忙阻止。

“哦...還有,死鬼輕點,孩子.....”阿澤繼續如實彙報聽到的內容,被趙凌峰急忙捂住了嘴巴。

少年纖細的身體被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漆黑的小巷中,兩個人影重疊在一起。

離的這樣近,阿澤聽到了如雷鼓般的聲音,還有血液加速流動的聲音。

隊長好燙,他是不是生病了?

趙凌峰有點後悔問這個蠢問題,怎麼敘述還能帶音效的,當自已是口技演員嗎。

少年身體冰涼,帶著一絲水霧的氣息,像被冷冽的春風剛吹化的雪水。

他不想放開,他熱的快要炸了,抱著一塊冰涼正好。

一隊巡邏隊路過,趙凌峰突然沒來由的有些心虛,不想被巡邏隊發現。

帶著懷中少年又往巷子深處退了兩步,在少年耳邊輕微的吐出一個音節:“噓....”

少年聽話的沒有出聲,也配合著往後退。

只是他覺得背後有個東西頂著他:隊長為什麼對他拔槍?他只是被迫聽到一些聲音,如果隊長不問,他也肯定不會說的,他今天也沒做錯什麼事吧?

少年腦子從來沒轉這麼快過,從早上到現在這一天的經歷在眼前一一閃過,突然恍然:他今天殺了個人....

待巡邏隊走遠,阿澤才敢開口:“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趙凌峰還捂著阿澤的嘴巴,發音有些含糊,但晃動的唇摩擦著手心,一陣酥麻從手心傳進心口,像一記重錘落在心尖。

剛平復的呼吸,又亂了。

“對不起”少年又說。

“什麼?”趙凌峰的聲音有些發顫。

阿澤扒拉開還捂著自已嘴巴的大手,轉身問道:“隊長,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好燙。”

趙凌峰的腦子都亂了,完全不在狀態,難得有些迷糊,反應了好一會,突然想起他剛才說自已錯了。

板著臉問:“那是你太涼了,一個大小夥子,一點火力都沒有,吃這麼多肉,簡直浪費糧食,你衣服是不是不夠穿?是不是冷?你剛才說什麼?你做錯了什麼?老實交代。”

王雨澤當喪屍時是個和平的喪屍,當了人也是個老實人,果然老老實實的交代:“我不冷,今天那個人,他搶我的獵物,還背後殺同伴,他還欺負我,我....”

“誰欺負你?你怎麼被欺負了?”緩了這麼一會,趙隊長的腦子也回來了,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又問:“那你吃虧了嗎?有沒有什麼委屈想跟我說?”他現在的語氣太溫柔,溫柔的讓阿澤有些不適應。

“沒有,我又搶回來了。”

“哦”趙凌峰聞言,鬆了口氣,轉身往住處走,手上很自然的牽起少年的手,步伐有些快,像是在趕時間,嘴上也沒忘了安撫:“沒吃虧就行,有仇必報才是真男人,收拾壞人沒錯,不過下次要先問過我,記住沒?”

阿澤抽了抽手臂,發現抽不出來,只能乖乖跟著,乖巧的在趙凌峰背後點點頭,又說:“那,隊長,你以後不要拿槍頂我,我害怕。”

“什麼槍?”趙凌峰一回頭,少年沒來得及剎住腳,一頭撞在了趙凌峰的下巴上,委屈的揉著額頭控訴:“你剛才....”

“閉嘴....”趙凌峰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指這個槍,登時一股氣血上湧,老臉火辣辣的漲,這傻子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啊?

難道是自已想多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

他這會也不急著回去了,又自個兒跟自個兒生起了悶氣。

這會腦子也清醒了,也回過味來了,連這少年是個什麼東西都還沒搞清楚,自已真的是被美色衝昏了頭了。

他將自已今晚的不正常歸咎於少年模仿的那段靡靡之音。

趕緊給自已找補:“老子那是想尿尿,行不行”

王雨澤瞪著一雙清澈的銀眸,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行,而且信。

“.....”趙凌峰臉更黑了。

發了狠的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治他個擾亂軍心的罪。

“你,回去抄十遍弟子規。”趙凌峰丟下這句話,立刻躲進了黑夜中。

留下阿澤愣在原地,感嘆人性複雜,又一遍一遍的想著,自已又做錯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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