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卻說王允一夜未睡,仔細琢磨著呂無疾的密函。

密函勸說王允放棄營救帝后的想法,否則眾人都要被株連,等京城忠臣盡折,哪還有人會站出來保護當今聖上?劉辯母子本質上是董賊集團給忠臣設下的陷阱,其目的就是要剷除異已。

密函最後提到一人,乃驍騎校尉曹操。說此人胸懷大志,有刺殺董卓之心,只需如此如此便可。

王允不解,曹操這個人與董卓走得很近,而且性格亦有些張揚。對於這種立場不明的官員,王允統統分類到了紅名之中。當日給呂布的名單裡,曹操便是需小心提防之人,如何這呂無疾又讓自已對其多加信任?

王允放下密函,又拿起錦囊和書信。此子是如何知曉董賊要謀害帝后嬪妃的?難道是在董賊府中打探到的?可以董賊之多疑,如何會讓呂無疾探到這條情報?

“或許是老夫想多了,”王允喃喃自語,“畢竟一個小娃而已,如何判斷得了當前局勢?若真被其說中,以此子胸中才學謀略,恐天下無出其右。”

......

相府內,董卓於閣上聽樂,李儒拜見,董卓斥退左右。

董卓道:“老夫日減飲食供奉,那劉辯可有異樣?”

李儒笑道:“便是為此事而來。”

說罷,李儒呈上一首詩,詩云:“嫩草綠凝煙,嫋嫋雙飛燕。洛水一條青,陌上人稱羨。遠望碧雲深,是吾舊宮殿。何人仗忠義,洩我心中怨!”

“哈哈哈哈,”董卓撫掌大笑,“此番怨念作詩,是對皇位不捨,心中尚有鬱憤,不利於當今聖上,殺之有名!”

董卓又道:“你於各府安插的眼線如何了?”

“儒已安排妥當,”李儒拱手道,“待劉辯母子一死,若群臣有私下集結、議論者,儒第一時間便能替恩相殺之。”

董卓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揮手讓李儒自已去辦。

當日,李儒鴆酒毒殺少帝,絞死妃子,摔死何太后。訊息傳出,京城皆驚,有忠臣伍孚等人意欲刺殺董卓,皆被剷除。餘下臣子人心惶惶,再不敢議論。

至此,董賊愈加驕橫,姦淫宮女、夜宿龍床,甚至驅兵在外肆意屠殺百姓、強佔婦女財物。

王允胸中鬱憤數次昏厥,臥床嘆息道:“未想盡如此子所言!”

不多日,遠在渤海的袁紹遣人密信王允,心中道:“董賊欺天廢主,無人敢言;公任其如此囂張跋扈,若聽之任之,可還是忠臣?紹已練兵多時,意欲掃清逆賊。公若有心,當趁機圖之。如有驅使,即當奉命!”

王允知是丁原之計已成,天下諸侯萌生勤王的想法,舉兵討賊板上釘釘。現在自已能做的,就是按照呂無疾密函中的規劃,安排曹操刺殺董賊。

次日,王允見侍班閣子內看舊臣俱在,便邀請道:“今日老夫生辰,還望晚間眾位屈尊來寒舍小酌。”

眾人道:“必來為司徒賀壽!”

有人將訊息告知李儒,李儒謂董卓道:“王允借誕辰私聚舊臣,莫不是有何計劃?”

董卓冷笑:“從老夫入京廢立,再到誅殺劉辯,那王允一個屁不敢放,今日又能如何?”

“老臣子府中儒並未安插眼線,不然太過明顯,”李儒拱手道,“不若恩相以賀壽為名,使儒攜禮一探究竟?”

“唔......”董卓思考片刻,搖頭道,“王允那老兒未送請帖,老夫若使你去賀壽,未免面上不好看。”

李儒點頭:“假使王允等人真有異心,見儒賀壽,必閉口不談,這該如何是好?”

董卓揮揮手道:“無妨,今日應是孟德侍班,若王允有邀,孟德必去。”

“或許儒多疑了,”李儒笑道,“百官皆知孟德與相國親近,王允既邀孟德,想來也不會有何私心。”

......

司徒府酒宴,酒過數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

眾官皆驚,忙問:“司徒大壽,何故如此悲愴?”

王允道:“今日並非老夫生辰,只因想與諸位同僚一敘,恐董卓生疑,故以此為由。可嘆高皇斬白蛇而起,誅秦滅楚,萬般艱辛才有了漢室天下,誰想傳至今日,竟要喪與董卓之手!”

眾官聞言,會想起董賊擅權廢立、誅殺帝后,心中悲愴,亦掩面而哭。

“哈哈哈哈,”席末一男子撫掌大笑,“滿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還能哭死董卓?”

眾人視之,正是驍騎校尉——曹操。

王允佯怒道:“你祖宗亦食漢祿,今漢室蒙難,你不思報國反而大笑,是何用心?”

“我笑眾位無一計可殺董卓,”曹操拱手道,“某雖不才,願斬董賊之頭,高懸城門,以謝天下!”

“京城誰不知你與那董賊走得頗近?”王允佯裝怒斥,“若你有心,那董賊早已身首異處,哪還有今日之會?”

王允明面上叱走曹操,暗地裡使下人將其帶入書房等候。待宴席結束,兩人於書房碰面。

“方才老夫故意為之,還望孟德見諒!”王允拱手。

“操知司徒謹慎,”曹操回禮,“我屈身事賊,便是等待機會。還未下手,是因當日伍孚等人失敗後,董賊受驚,自此暗穿軟甲,每日必帶甲士,我未敢輕動。”

“那孟德意欲如何下手?”

“操久聞司徒有一寶刀,名為‘七星’,削鐵如泥,”曹操正色拱手道,“望司徒借刀與我,便是董賊穿有軟甲,操亦可將其誅殺!”

王允從懷中取出寶刀,遞與曹操道:“老夫早已備好。”

曹操驚道:“司徒怎知?”

王允躊躇半晌,終於還是拿出呂無疾書信,道:“孟德看完便知!”

“嗟乎!”曹操瞪大雙眼,“此子便是那‘呂疾之恥’?怎會有如此大才?”

“是......”王允苦笑,“此子與呂布同孟德一樣,亦屈身事賊。”

“既是如此,”曹操疑惑,“呂將軍為何不趁機殺了那董賊?”

王允又掏出密函,遞與曹操。

曹操看完沉默,而後道:“呂將軍若刺殺董賊,則西涼軍不受制約,很可能趁機挾持聖上;若是操刺殺,則以呂將軍義子之名,可趁機統領大軍,萬事可定。”

曹操苦笑:“舍操一人,成此大事,此子算計的不錯。但既是如此,司徒為何要將密函示操?不怕操臨陣倒戈、或懼死不前?”

王允沉吟片刻,道:“此子過於聰穎,不知漢室有他是福是禍。老朽年邁,經歷過黃巾之亂、十常侍之亂,現在又逢董賊犯上,老夫不想董賊死後,兩兄弟一文一武把持朝政。”

王允頓了頓,嘆息道:“此子這番計策,確實有功於漢室。但人心難測,若說此子有過,當是過在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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