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長安帶著火玉往大理寺走去。一路上我體會到長安身上有一種非凡的氣宇,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卻讓我覺得他比我老成了很多。

我問長安道:“我們該怎樣救出師傅,師傅被關在大理寺天牢裡,那裡有重兵把守,我們是不可能接近的。”

長安冷靜的道:“我們需要先找一個人。”

我問:“什麼人?長安城裡的人都與我們無親無故的,能找誰呀?”

長安道:“掌司法刑獄的刑部尚書。”

“誰?”

“香山居士,”長安莊重念道,“白居易。”

這時,我突然就想起來了,“是他!那日我在詩榜上看過他寫的詩。”

我背了出來:“風竹松煙晝掩關,意中長似在深山。無人不怪長安住,何獨朝朝暮暮閒。”

“此詩為他閒居長安時所作,香山居士長住洛陽,近日朝廷事務繁多,他便移居到了長安府中。”

“他管刑部?”我惶恐道,“我們與他素不相識,他會幫我們?”

長安頓了頓,將兩隻手掌立於胸前說道:“佛緣。”那日,長安在詩榜前被人凌辱,便是被那出門路過的白居易勸救下來的,兩人相談了些許,便有了佛緣。

白日裡,我和長安找到了白居易的府邸。等到晚上,我偷偷翻了進去,裡面居然沒有家丁守衛,府裡陳設也很儉樸自然,最醒目的是那座假山,還有一個池塘,那池裡蓮花奇盛。我找到了白居易的寢室,我按照長安的吩咐,敲他的門,把他敲醒後便翻牆出去。

我和長安在府外等了一會,果然那白府的大門就啟開了。

長安扶袍欠身有禮的問候道:“晚輩子虛,深夜前來,打擾香山前輩睡眠,諸多無禮請前輩責怪。”

那白居易是個七十歲左右的老頭,白髮蒼蒼的,很是慈善。他見長安,不但絲毫不怪,反而很欣喜,很熱情,直道:“是你呀!小師傅請起,這個時分,小師傅門外求見,想必定是有要緊的事,來,先進府去。”他邊走邊問:“小師傅法號子虛?”

長安道:“晚輩法號為恩師破例惠賜。”

白居易思索道:“子虛,子字輩。我看小師傅年紀不大,輩分卻很高吶!老朽冒昧,敢問小師傅俗名為何?”

長安道:“晚輩俗名,姓李名長安。”

白居易不驚不慌彷彿如所料道:“姓李?我是說小師傅為何看著如此眼熟,像極了曾經宮中的一位故人。”

聽白居易這麼一說,我才發覺長安和當今天子一個姓!緊接著長安回答道:“佛講三世輪迴,我所悟之作:一生可分三世。“往事”前生,“從今往後”亦可作來世。”

白居易聽後,覺得自已確實冒昧,便換了口氣道:“此時此刻不談前世。說說吧,你們深夜來我府邸是所為何事呀?”

長安道:“當今天子,惘求長生之道,當局有劉玄靖、趙歸真、鄧元起等道教術士扶君佐政。皇帝聽通道言,大興滅佛毀寺之法,天下佛祉已是滿目瘡痍,我佛門徒天涯淪落;此皆無不是我佛滅頂法難。晚輩遙聞香山前輩一生信善禮佛,乃我佛之大慰藉,亦是對小僧之大恩典。”

白居易聽了很是精醒清然,直道:“小師傅言重了,近些年弟子結嵩山神僧如滿為友,也悟得些佛理。卻不敢稱是為貴佛施恩戴德。”

如滿是嵩山三大神僧之一的慧風法師之別號。其曾與順宗講禪,順宗喜,大益禪宗。此後李誦也常作詩尋問如滿禪師佛理,有詩問雲:“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處?”

“大人之誠心我佛銘記於心。”長安言歸正題道,“今日晚輩貿然而來,實則是有事相求於大人。”

白居易激動熱情的道:“小師傅佛心誠懇,所求之事定是善因,敬請直講!”

長安道:“不知大人可知白秋山?”

“秋山!?” 白居易愕然,這個名字如一根銀針瞬間刺中了他腦海中那絲精細且敏感的記憶,秋山是他少年時常聽弟弟自呼名字。他一時澎湃卻遂又遺憾道,“知退,他早已不在人世。”

白居易本有一個比自已晚五歲的弟弟,名行簡,字知退。但史載,其於敬宗,寶曆二年離世,時年五十。卻不知,江湖之中有人白秋山,其貌有如不惑之壯年,其神刻若行簡之氣韻。

長安只道:“他還在人世。”

白居易萬分詫異,嘆然而問道:“快二十年了,知退當真還在嗎?!”

長安點頭作答。

白居易瞳睜而喜,急忙抱住長安的手問道:“他在何處!?”

白居易一時激動自覺有些失態,後冷靜回道:“知退乃是餘弟,自小我和知退一起生活。家中四兄妹,歲月清苦,我和知退便一同赴長安求仕;他元和二年考中進士,入朝為官,授為秘書省校書郎。還記得昔日光年,他曾同微之與我會於三遊洞,飲酒會詩,筆墨逍遙於天地之間,神馳放浪於九天之外。十二年,東川節度使去世,他來江州尋我,那時已是不堪別離,輾轉憂憂……此間懷憶無不歷歷在目,卻不知因何,寶曆二年,弟突傳離世,時年五十,餘之悲痛,無賦修辭。此後我便常在夢中與他相見,他亦常與我講,他遇見江州琵琶女,常聞其琵琶曲,心有所屬,勿念……”白居易款款道來,不覺已是滿目闌珊,“此二十年來,他音訊全無,我只當他已不在人世了。而今,卻又聽得小師傅言說知退還尚在人世。我心震驚,難以置信。敢問小師傅,知退他現在何處?”

長安驚愕道:“大人貴為刑部尚書,莫非不知這司法刑事?”

白居易汗顏道:“說來慚愧,我雖有刑部尚書之職,卻是有名無實,年受半俸,空銜而已。朝中,有關刑事司法全由大理寺一手抄辦,老朽全然不知。”

長安又悵然道:“白伯,現被困於大理寺天牢之中。”

白居易大驚,忙問道:“知退所犯何事?為何被關那死囚天牢之中?”

長安道:“秋毫無犯,全因趙歸真手下之陰謀!”

長安同白居易講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白居易將我和長安留於白府,說是要待明日,親自前往大理寺探查師父一事。

次日,白居易一早起來,整肅著裝,備車欲往。我本打算和他一起去看師父,可被長安攔下了。

長安說:“鄧元起將白伯關於大理寺天牢之中,繪你與九月之畫像,示於長安城外,不設關卡,不置兵卒。實為誘餌之計,欲引你們前去大理寺。我們不可輕舉妄動,只有勞煩香山前輩一人前往,一探虛實。”

白居易接著說道:“子虛小師傅,心思縝密,所言無差!”接著他轉向我又道:“我一人去即可,你們就留在府中待我訊息便好。”

白居易雖說年過古稀,但其身骨絲毫不輸青壯,他健捷踏上馬車,直往義寧坊大理寺駛去。

白居易走後,長安不放心的對我說:“你趕快到城外懸崖寺,把九月接到這裡來。”

聽長安一說,我才意識到九月一個人在外面。我急忙找了一匹快馬,往外面趕去。可一路上我感到了不對勁,似乎我被人跟蹤了。我沒有往九月那個寺廟去,我騎著馬往其他方向把跟蹤我的那人引開。

我來到一片樹林,下馬大吼道:“別跟了,出來吧。”

“看來我還是老了,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那個跟蹤我的人走了出來,原是一個白髮道長。我可以感覺到那道長武功很高,至少他輕功內力極強。

我問他道:“你是鄧元起的人?”

他彷彿很輕鬆一樣,笑道:“非也,非也。我只是一個很想了解你的人。”

我直道:“我連我自已都不瞭解自已。你到底是誰!?”

那人的笑,深不可測,讓人無法也不敢去琢磨,他跟蹤我欲意何為,無人知道。

只見他轉身背對著我說道:“明日,我於長安南郊,崇玄館,等你。如果你還記得你姓劉,便準時來。”那人說完,扔給我一塊刻著“玄”字令牌,待我接住令牌後,那人便消失不見了。

這崇玄館是道家教授玄學的學校,旨在以道舉入仕。

我緊緊的握著令牌,很是驚愕,那個人是如何知道我的姓氏的?我從小被賣入清水村,與外世幾乎無所接觸。被賣來時,我只記得我的身上掛著一枚殘缺的玉,這玉就是一個殘缺的“劉”字。我那個賭鬼爹爹拿去賣過,卻沒人要,於是便還給了我。其餘一切我便不知了。“江南”這個名字卻是我的那個酒鬼爹一直在喚的。我被賣以前的身世,除了這枚殘缺的玉佩外,便無絲毫線索了。而聽了剛才那人的言語,只感覺他似乎比我自已還了解自已一樣。

那人走後,我慢慢冷靜了下來。我仔細觀察了四周,便只顧急忙往九月所在的寺廟趕去。

可是,九月已經不在寺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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