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又拉著我往西市跑,說什麼見了那裡的奇珍異寶能解餓。這長安街上穿奇裝異服的人數不勝數,然而這繁華之下掩蓋了不為人知的城府。我們走到平康坊旁時,突然,聽見街道遠處很多人在聚眾喧譁,我和江南便急忙靠了過去。原是很多人圍在一個榜單週圍,指指點點著什麼。

江南找了一個看客問:“發生什麼事了?”那看客激動的說:“杜十三發新詩了!寫的真是極妙啊!”

江南讀書少,又問了一句:“杜十三是誰?”

那看客有些不高興,反問道:“你連杜十三都不知道是誰?你不是長安人吧?”

江南似乎有些尷尬,意識到自已讀書少見識小,低調說:“我不住長安,我是在東都洛陽城下安平縣上清清水村人士。”

江南交代了自已的身世,那人立馬變臉道:“鄉下人?!鄉下人來城裡幹嘛?快走開,別打擾我,我還要去看詩呢?”

那人嫌棄江南,把他一把推開。擠進看榜的人群堆裡。

後來江南弄清楚了這叫“詩榜”,專門用來供天下詩人發表詩文的。這個杜十三是杜牧的別名,因為他在家排行十三,就被叫了個杜十三。他爺爺杜佑曾經是宰相,可最近聽說他卻被貶了。杜牧被貶說是宰相李德裕的排擠。而李杜兩家為世交,李德裕為何不喜歡杜牧,有人認為是杜牧為人倜儻,不拘小節,與李德裕的理念不合;而且牛李黨爭,杜牧與牛僧儒私交甚好,可能被李德裕認為是牛黨。雖然杜十三被貶,但他的詩還是可以釋出在長安詩榜上。

詩榜上除了有杜牧的詩外,還有白居易的。白居易和杜牧兩人關係並不是很好,在文學上常常以文相逼。人群裡也有愛白居易的,兩派人相互批判彼此對手的詩,都大力讚美自派的詩。

江南也把我拉進了人群堆,帶我看杜牧和白居易寫的詩:

其中一首詩是白居易的:“風竹松煙晝掩關,意中長似在深山。無人不怪長安住,何獨朝朝暮暮閒。”

而下面有一首是杜牧的:“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江南讀了出來,還刻意讀重了“長安”“江南”兩個詞,接著江南滿意的說:“寫得好!我喜歡這杜老頭!”

我提醒說:“白丁兒。他叫杜牧。”江南立馬改口又不好意思的臉紅的說:“我喜歡杜牧!‘秋盡江南……’寫得那麼美,這老頭兒,境界實在是高啊!”

“他寫的是江南深秋草木凋零的衰敗之景,並非讚美江南。”我偷笑道,“再說,讀詩也不可只挑字眼,需觀其全文,領其意境,方得詩之靈魄。”

江南在一旁直痴呆呆地盯著我。

“你想什麼呢?”

江南這才回過神來,卻又胡言道:“九月,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又開始這樣說話,我便又不想理他,立馬逃出了人群,逃出了江南的喋喋不休。可江南非要追著我問:“到底長安美還是江南美!”

當我走開人群堆後,那詩榜突然有人大叫,“你這小和尚怎麼還不還俗!?竟有閒心在長安城裡四處遊走!?”

前不久,中書門下的文書裡要求,天下各地上州留寺一所,若是寺院破落不堪,便一律廢毀;下州寺院全部拆廢。長安和洛陽現只允許各留兩寺,每寺留僧三十人,且年齡在五十週歲以下的便要還俗。

江南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那潦倒瘦弱的和尚,並不是很在意,那人群堆的人大打出手,指罵著和尚。但是江南又看著九月走遠了,就沒有回去幫那和尚,直追九月去了。

“九月!九月!九月你理理我嘛,就當是長安美了。你等等我啊!”江南這個白丁兒在後面妥協,傻兮兮的哀求著。可江南平日裡上山下山打柴的力氣都哪裡去了,怎麼連我都追不上了呢?

今天像是公佈詩榜的好日子,街上大部分閒人都去看詩榜去了,所以坊道之間人特別之少。我和江南走過太平坊插入一條窄巷子的時候,一群堵了過來七個人,這些人穿著官兵的甲裝。

“你們要幹什麼?”我和江南來長安並沒有做什麼有違律令禁止之事。這些官兵讓我感到情況不妙,江南也忙過來護著我。

“你們於勝業坊當鋪處所出示的玉佩何在?”那個帶頭的官兵查問道,“此物需交由我們查明來歷。”

“玉佩是我妹妹家傳之物,不需你們查。”江南理直氣壯不知天高地厚。

那帶頭官兵嘴角一斜,冷笑道:“違令拒查者,捕!”

“呵!你們長安的官兵還敢光天化日強搶錢財啊!”江南居然敢這麼大膽的說。

“拿下!”那個帶頭的官兵不以為意,只做了個手勢,緊接著所有人都湧了過來。

我沒有想到,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裡,江南居然把所有官兵給打趴下了!我目瞪口呆驚訝的問道:“江南,你……”

江南,輕輕瀟灑的將手指放在嘴邊,微笑著示意讓我不要說話,他衝向那個帶頭的官兵,幾招便放倒了他。

江南不費吹灰之力的拍著手驕傲道:“敢在我面前搶九月的東西,也不去打聽打聽小爺我什麼底細!”

那帶頭官兵知道吃了虧,狼狽的帶著殘兵走了。

這時,我愈發困惑了,不由自主的問,“你什麼底細啊?敢打長安城的官兵?”

江南突然覺得似乎自已已經得意忘形了,連忙回答我說:“我底細嘛……就是……東都洛陽城下安平縣上清水村人士。嘿嘿。”

江南還衝我得意的笑,我便又不再理他。徑直奪道走開。

“誒!九月,你怎麼老是這樣,又不理我!唉,好吧好吧,我說我說,你等等我呀……”江南求饒道。

我放慢了腳步。

江南跟上來說:“我其實是不能說的,師傅教我武功前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任何人說關於他的事的。”

“我也不行嗎?”

“不行,你也是人啊!我跟你說了,你便不作人了。”江南滑嘴油舌的說來。

“你還要跟我耍貧嘴。”

“那好!我只跟你一人說,但是你不能同任何人說!找到了長安,也不準跟他說!”

“嗯。”有時候人的好奇心會驅使人去答應任何要求,不管自已能不能信守承諾。

江南迴憶道:“在七年前,我有一次上山打柴的時候,在山谷遇見了一個身受重傷的中年大叔,他像是從山崖上摔下來的。幸好崖壁上有很多橫生的樹,大叔才沒被摔死。我用隨身帶的跌打摔傷的藥給大叔敷上了。我不敢把他帶下山去,也背不動他,我在山上找了一個隱蔽的洞,把大叔安頓好,急忙下山,用私房錢給大叔買了很多外傷藥,還帶了吃的。大叔有了好轉,勉強能說話了,他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也不敢跟別人說。於是每天上山打柴我都會去照顧大叔,大叔也慢慢的康復了。

最後他提出要收我為徒,教我武功,還千叮嚀萬囑咐我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會武功。一開始我覺得大叔的武功用處也不是很大,除了打柴的時候能多打一捆,和捱打的時候多挨幾棍外,就沒別的用處了。沒想到今天,英雄終於有用武之地啦! ”

“九月你說我剛才厲不厲害!?”江南在那得意的傻笑。不過我還是覺得剛才江南很英勇威武的,難怪平日裡那麼有骨氣和氣勢,原來真的是深藏不露。

但我不能讓江南就這樣春風得意下去,我轉口說道:“你還是有一點點厲害,只不過,長安比你還要厲害些。”

“又是長安,等找到了他,我一定要和他比試比試!”江南一旁不滿的道。

“好了好了,最後你說的那個大叔,哪裡去了?”

“大叔教會我武功後,說是要去還清多年來他對那一家人的虧欠。我好奇就問了,那家人怎麼了?他滿含淚光的說,他們全家上下因他而遭受了滅門之災……”

我聽了,似乎有些被江南師傅的江湖恩情俠義所感動,或許是一種同病相憐的同情吧,對於滅門,我再也不能有更深的領悟去體會其中的痛苦了,李府的那一個夜晚深深的留在我的夢裡,那個惡魔般的夢成了我一生的習慣。

“剛才你打了官兵,會不會出什麼事啊?”我擔心問道。

“我們又沒做虧心事,我看那些就是假扮官兵的強盜宵小!貪圖你那塊玉佩罷了。”

我依舊一個人走在前面,江南一個人在後面跟著我。

我突然回頭問江南道:“那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的玉佩的?”

江南也開始困惑了。最後我和他同時恍然大悟道:“定是那個當鋪的奸邪掌櫃!”

我責怪江南說:“白丁兒!都怪你,要把玉佩拿出來,這下可好了,被奸人盯上,來謀財害命了!”

我看見江南也很生氣,他話也不說,就往城外的當鋪跑去。我覺得是我話說重了些,我怕江南幹什麼傻事,我急忙追了過去。

我路過那個詩榜,我聽見看榜人群中很嘈雜像是在打罵一個人,但是我沒有時間過去看,我直追著江南去了。

江南大步流星的衝進那個當鋪,一把抓過那個掌櫃,怒道:“好啊,你個黑心掌櫃開黑店!見我沒把玉佩賣給你,你就勾結官兵,來殺人越貨!快說,是不是你!?”

那掌櫃一口否認,直說不是不是。

江南力氣很大,用左手一下把那當鋪掌櫃從櫃子裡邊拽到了外邊跪著,接著舉著右手就要打的時候,當鋪裡面突然走出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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