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母不是那種人!”

顧蓁蓁癱軟在地上,再顧不上什麼形象,“她先前還幫過我!”

顧依依立馬反駁:“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許她幫三姐是想博得三姐好感,讓三姐相信她。之前我聽下人們嚼過舌根,說上回老祖宗因大哥二哥犯病,嬸母曾怨懟過母親不曾親力親為侍疾,這些三姐不知道吧?”

“有這事兒?”

顧蓁蓁臉色煞白,恨不得立刻衝去環春居大鬧一通!

虧她還一直覺得嬸母是真正疼愛她、欣賞她的人!

“三姐向來目下無塵,不知這些正常。”

顧依依柔順地望向林舒。

“此事女兒後來才聽到,若是當時知曉,一定會為母親說公正話!下人們不知情,女兒是知道的,那時母親正在為二弟的事奔走!嬸母守寡孤苦,或許……我們一家人和美順遂,於她卻是……”

顧依依適時收言。

即使蠢笨如顧蓁蓁,也猜得到後面是什麼!

暗忖顧依依果然沒讓人失望,都用不著自已添磚加瓦,林舒用帕子掩住嘴角苦笑:“旁人怎麼想怎麼說不打緊,打緊的是你們心裡清楚。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回去吧,蓁姐兒從明日起,每天去祠堂跪上一個時……”

“母親!”

顧蓁蓁又氣又怕,“女兒知錯,求您別罰女兒!”

“我說了,你性子得好好磨一磨。若你不服,去尋你父親!”

顧承安對她正厭煩得緊。

她若蠢到還找上門,絕對自找無趣!

經過這一場,林舒確定姐妹倆都不知道楚蕊真正身份。讓裁雲去妝臺取來一根不值錢的喜鵲吐珠珊瑚步搖,她遞到顧依依手裡:“打明兒起,務必每日過來悠然居。”

“是!”

顧依依恭敬跪下,“女兒多謝母親!”

一個哭哭啼啼,一個喜不自禁。

裁雲親自把姐妹倆送到院門,回來跟正換衣的林舒笑稟:“顧三又怨又氣,頭頂都快冒煙呢!小姐沒瞧她剜向含春的眼神,像要生吞活剝那丫頭!奴婢瞅著,今晚含春要吃好一頓掛落!不過小姐,當真打算教顧四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當然得教。”

鳶緋色束腰襦裙在燈下柔軟如夢。

但一旦沒入洇黑,這種顏色很不容易被發現。

“但怎麼教、教多少,不得看師傅心情?這幾日留心含春,她說不定能為我所用。你去外面等踏雪吧,她一回來咱們去擁泉居。”

白小漪前世能刺殺太子,除開滿腔孤勇血性,手上定有兩分功夫。

目前她尚不能完全信任自已,帶上踏雪比較安全。

“明白,奴婢這便去打點。”

夏夜靜謐。

一路蛙蟲鳴叫如歌,落在顧依依耳中宛如美妙樂曲,於顧蓁蓁是吵,吵得她心煩意亂!一進月照院,她立馬往自已西院跑。望著她焦躁狂奔的背影,顧依依將小心捧著的珊瑚步搖遞給含秋。

“把它送到西院去。”

“小姐要把步搖給三小姐?”

含冬率先擰眉,“這可您堂堂正正贏回來的!”

“若一根步搖能平三姐怨氣,倒也值得。”

“三小姐那脾氣,當著大夫人的面都敢對您動手!滿腹怨氣,豈是一根步搖能平的?”含秋也為自個兒小姐鳴不平,說著,伶俐的她忽然想到什麼,頓時喜上眉梢,“小姐料定三小姐不會收這根簪子?”

“你懂便好,去吧。”

含秋一溜煙跑向西院。

見含冬仍懵懂,並未解釋的顧依依含笑回東院。

這支步搖對三姐來說,是失敗象徵,以她的驕縱心性,誰出面都不會要!她不要,東西自然還回自已手裡,但此事一旦傳出去,更會讓母親和旁人覺得她輸不起!

自已除開能博一個友愛姊妹的名,同時也好讓滿府人全瞧瞧——

相比三姐,自已才是適合逐步打理侯府的主子!

東院。

含夏戰戰兢兢端來一盞菊花枸杞茶。

桌畔,顧蓁蓁飛快抓起茶盞,狠狠砸到跪著的含春面前!

茶濺杯裂,兩片薄尖細瓷飛到含春臉上,低的那片從腮劃破嘴角,高的那片從額拉向、眉再到眼瞼,不敢哭出聲的她“啊”一聲尖叫,再睜眼,滿臉鮮紅!

“不準擦!”

見她下意識要去抹,顧蓁蓁厲呵。

“好你個小賤人,本小姐平日待你不夠好嗎?你去母親面前嚼什麼舌根!”

“小……小姐明鑑,夫人身邊的踏雪恐嚇奴婢,說……腰一片片剔下奴婢們的肉,奴……奴婢實在害怕,嗚哇!”眼淚和血混到一起,含春臉上頓時鮮粉一片,“奴婢沒想到……二夫人竟是居心不良,以為……說出來也無妨,嗚!”

“啟稟三小姐,西院的含秋來了。”

外面傳來粗使丫鬟的聲音。

“說奉四小姐之命,給您送珊瑚步搖,還說此步搖……”

“讓她滾!”

顧蓁蓁怒拍圓桌,雙眼氣得猩紅。

含夏忙捧起她手小心吹著。

“小姐仔細手!四小姐把夫人賞的珊瑚步搖特地送過來,是示好,您何不收下?”

“本小姐缺一根步搖嗎?”

凝脂般的手掌拍得通紅,顧蓁蓁惱怒得像一頭被激的小獅子。

“且她哪裡是示好,分明是炫耀!炫耀她今晚贏下看賬本,炫耀她能去悠然居學習管理侯府!小蹄子慣會惺惺作態,明是一朵弱雞,暗是一把尖刀,我最看不得她表裡不一的樣子!”

“四小姐向來不比您真性情,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用眼神示意含春跪去一旁,含夏笑哄。

少頃,覦見顧蓁蓁神色和緩兩分,她遲疑道:“四小姐此番不想讓固然可惡,但奴婢覺得二夫人只怕更加居心不良。四小姐的分析不無道理,二夫人說不定就是看不得咱們大房安寧榮華,否則,她為何要特地跟你提起軟煙羅?”

顧蓁蓁眸色陰沉。

尋思良久,她惡狠狠又一拍桌。

“賤婦!敢對我耍心機,我定要收拾她!”

差不多的話,同樣響起在夜闌人靜的擁泉居。

白小漪支頭側倚,懶懶望向林舒。

“我替你收拾教訓女兒而已。她那輕狂德行,出去連累你這嫡母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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