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鳥鳴悠長。
衛無憂緩緩睜開眼，看到日光透過密林，灑下斑駁光影。
他發上的火焰已褪去，眼睛重新變得黑白分明。
眼前是熟悉的地方，儘管看上去是一片未曾開荒的原始密林。
但他知道，這兒已非青城的虎譚山，而是空明山\t的山麓。
永夜的基地就在前方。
衛莫愁這傢伙，還是把自己帶回了這裡。
不是說要逃離束縛麼？
躺在泥土上的衛無憂笑了笑，忍著身上撕裂般的痛苦，掏出褲兜裡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傳送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遠方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鄭叔……”
看到來人，他鬆了口氣，可巨大虛弱感已洶湧襲來，讓他再次陷入昏迷。
………………
“靠，已經過去三天了。”
在空明山基地裡，從昏睡中醒來的衛無憂，第一時間摸向自己的手機。
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日期，他心中著實驚了一下。
他昏睡了整整三天時間。
明淨整潔的房間內，陽光透過半敞開的窗戶灑進來，渲染出一片金黃。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聲聲響，厚重而壓抑的氛圍，讓人恍若置身於深海無人區。
“鄭叔！”
衛無憂從床上坐起來，試著喊了一聲。
“嗯？你醒了？”
回應他的，卻是一個青年慵懶的聲音。
坐著輪椅的醫魋，推開房門，出現在衛無憂面前。
“呵，我還以為你不行了，特意讓鄭叔安排你的後事。”
醫魋見衛無憂安然無恙，臉上有欣喜之色，可說的話卻讓人有點心寒。
“怎麼，我沒死讓你失望了？”衛無憂眯眼笑了笑，他實在沒力氣站起來，不然高低得給他一個大逼鬥。
有這麼詛咒自己隊友的嗎？
“當然失望，你要是掛了，我這鬼部第一帥的位置可就保住了。”醫魋推了推眼鏡，臉上忽然露出無奈神情，“知道嗎？你這次受傷，我們一組算是被徹底打殘了。”
“魑瑤、魘羽她們怎麼樣了？”衛無憂皺眉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醫魋受傷。
作為黑暗系的治療師，他有著非比尋常的治療手段，現在還打著繃帶坐輪椅，說明傷情很嚴重。
“她們比我嚴重。”
醫魋沉默了片刻，繼續道：“魘羽昏睡了五天才醒，現在還下不了床。魑瑤受了重傷，不得不前往總廳接受治療。”
這麼嚴重？
衛無憂著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那日巡備署追捕，遠比他想象的慘烈。
看來，他在虎譚山一役中沒有得到支援，果然是情有可原的。
“魑瑤一直吵著要去幫你，我把她攔下了，畢竟她的情況已不容樂觀。”醫魋繼續說道，“這次任務失敗，我們三人負有很大責任。”
“無憂，你能活著回來，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訊息。”
“我代表永夜鬼部一組向你說聲抱歉，希望你不要忌恨我們。”
“不用……你太客氣了。”看到醫魋想要站起來鞠躬，衛無憂連忙出言阻止。
對他而言，醫魋不稱呼自己“慎魖”，就是最好的訊息……
他心裡吐槽一句，卻同樣覺得溫暖，原來他們三人並不是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呢。
“我們這次任務完全失敗了，會有嚴重後果嗎？”
深眠者的顱骨被奪走，季衡嶸死於虎譚山下……衛無憂想起永夜的五條規程，他們接連違反了數條，恐怕會引起上層的不滿。
“是的。我們任務不僅失敗，還造成了不少的死傷。”提到這個問題，醫魋臉色黯淡下來，“我們會遭遇總廳特派員的審問，如果過不了關，那就危險了。”
“在這之前，你需要把在虎譚山殯儀館的經歷，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沒問題。”
稍微整理思緒後，衛無憂便把自己在虎譚山的經過大體述說了一遍。
不過，經過了“億”點點加工潤色而已……比如季衡嶸因為挑釁黑翼才被對方殺死。比如，自己並不是依賴衛莫愁跳出了必死危局，而是臨危爆發出巨大能量，才得以逃脫巡備署的追擊。
當然，他著重突出了自己已盡心盡力，可因敵人過於強大而無可奈何地失敗了。
“你能活著回來，應該趙簡心懶得親自對你出手。”醫魋沒有懷疑他的說辭，“我們可以把任務失敗歸咎於巡備署，他們的出現，嚴重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趙簡心？”衛無憂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
“他是青城巡備署署長，星塵境的作繭者，主屬性為知識系，副屬性為命運系，可以輕易洞穿對手弱點，還有很強的占卜能力，十分可怕。”醫魋撇撇嘴，“我、魘羽、魑瑤，三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差點被他團滅呢。”
知識和命運雙重屬性……聽起來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好在那夜追殺自己的，是個用刀的膽小青年。
“至於那個神秘人，我想我們很快就知道是誰了。”
醫魋皺眉凝思了幾秒，“以秩序系屬性為主，右手會呈現金色…這些特徵很有辨識度，魌姨那裡應該有相關情報。”
“那就好。”衛無憂懸著的心落下來，這件毀滅級禁物的線索未完全中斷，對他們而言無疑是個好訊息。
“此人漠視生命，害死很多無辜者，我們必須讓他血債血償。”醫魋冷聲道，“不過，從你的描述看，他的層次非常高，可能需要申請總廳支援。”
“做好心理準備吧，這會是個漫長的過程。”
“需要多久？”
衛無憂心情異常沉重，不僅為那些罹難之人而難過，更因無力制裁罪惡而愧疚。
“一年？兩年？都有可能。”醫魋頓了頓，補充道，“北省對總廳而言，不是關鍵的樞紐之地，很難得到特殊照拂。”
“我明白。”
衛無憂點點頭，他望了眼手機，點開通知欄裡的未讀訊息，看到裡面推送了四五條緊急新聞。
虎譚山殯儀館的慘案，已驚動整個龍夏大區。
不出所料，這場重大死傷事件，被認定為永夜所為，給這個臭名昭著的邪惡組織，又增添了一筆血債。
不過，青城巡備署揚言，在追擊兇手的過程中，成功擊殺了永夜的一名重要成員。
新聞裡有圖片作證，因為過於血腥，那具破碎不堪的屍體被打上了馬賽克，但從輪廓來看，分明就是可憐的黑翼。
真慘，死了還得背個黑鍋。
衛無憂關掉手機，深吸一口氣，兩眼認真地看著醫魋，說道：“在接受審問之前，我必須坦白一件事。”
“季衡嶸，是我殺死的。”
雖然不知道這份坦誠能不能得到寬恕，但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話。
黑翼已經夠慘了，自己做的事，何必讓他承擔這份罪。
醫魋不禁愣了下，抬頭看了眼他，“沒關係，反正都已經死了，死在誰手裡都不重要。”
“對了，魌姨回來了。”醫魋推動輪椅軲轆，轉了個彎，“她想和你談一談。你跟我來。”
“沒問題。”
衛無憂立即穿戴好衣服，跟著醫魋下了樓。
他現在最想見的人，或許就是魌姨了。
她是一組的主心骨，許多事必須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