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靠在崖壁上，大口喘著粗氣，目光中充斥著驚駭與畏懼，等衛無憂徹底解決了異化的黑熊，他才緩過神來。
“狗娃呢？”
他環顧四周，看到濃霧後，七八個模糊影子圍在一起，不斷傳出咬碎骨骼的聲音……好像在野餐一樣。
“唉。”
他嘆了口氣，已然知曉了那個少年的下場。
“抱歉，沒能救下他。”衛無憂面有愧色道。
“你不用抱歉。”
“更不用可憐他。”
老李頭臉上沒有情緒變化，他重新站了起來，補充道：“他手上有八條命債，早就該死了。”
他兩手抓住藤蔓，沿著峭壁攀爬，靈敏的動作跟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稱。
衛無憂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來。
現在朧霧還沒有散去的跡象，目前來看，跟著老李頭躲避是上佳之策。
峭壁上，這些未知植物的藤蔓相當堅韌，足以承載成年人的重量，衛無憂抓著它們，緊緊跟在對方身後。
只是他對自己過度自信了，這種攀巖似的運動最考驗體力，爬了幾十米高後，他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只得輕輕吐出兩個字，“虛耗。”
體術加持下，他力量暴漲，恢復力也大幅度提升，讓他很快跟上老李頭的節奏，在那茫茫圍攏上來之前，抵達了懸崖頂部。
在山石上站定後，衛無憂放眼看去，只見茫茫大霧後，是一方與世隔絕的山頂平原。
周圍聳立著無數參天大樹，中間是一平如鏡面的小湖泊，而湖畔上有許多高低錯落的陰影，仔細看去，竟是古老建築的殘骸。
“那是座教堂的遺蹟。”
“我們的村子就在那裡。”
老李頭舉著火把，沿著森林間的小徑，走向湖泊。
衛無憂跟了上去，那座倒塌的教堂，在他面前緩緩露出真實面貌。
教堂建築佔地很廣，遺留下來的殘骸，有的還頑強挺立在大地上，有的倒在齊膝高的荒野裡，碎落的磚石散發著淡淡清光，顯然都是些特殊材料。
應該是“夜光石”。
衛無憂目光在教堂前的石壁上停留稍久，這塊銘刻奇異光紋和特殊符號的石壁，不知被什麼轟擊過，上面佈滿蛛網般的裂痕。
憑藉這些符號，衛無憂也能知道，這教堂是曾經“祈光教”的據點。
如洪水般的濃霧，並沒有流進教堂裡，彷彿有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它們。
這印證了老李頭之前的說法，這裡的朧霧畏懼光和火焰。
不過，濃霧中還有十多個黑漆漆的怪異影子，正圍在教堂破損牆壁前，試圖進入其中。
那就是所謂的“幽靈”，正式的稱呼應該是“孽”。
教堂中，那已沒了穹頂的主廳裡，有三十多個人，他們在點燃了許多篝火，使得那群“幽靈”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在外面徘徊咆哮。
那些人就是村民了吧。
衛無憂邊走邊看，忽然發現老李頭再次舉起獵槍。
“小兄弟，我先引開它們，你趁機進入教堂躲避。”
“不用這麼麻煩。”衛無憂看了眼那群幽靈，微微笑道，“我可以替你們解圍，不過，總得支付點什麼吧。”
他衛無憂，從來不當免費苦力。
“你想要什麼？”老李頭詫異地看了眼他。
“如果不是錢的話，我希望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教堂遺蹟裡，應該有點什麼吧？”
“有，我以前挖出一枚玉墜，就是有點缺損。”老李頭繼續道，“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拿來當報酬。”
“可以。”衛無憂略微沉吟，他右手舉起傘鋸，左手拿出酒壺，把一半的酒精澆在了上面。
用一個火柴引燃後，蒼白的焰火在鋸齒上徐徐燃燒。
雖然這樣相當耗費精神力，但為了最快解決戰鬥，衛無憂也只能這麼辦。
吼！
幽靈們發現了他，發出一聲聲淒厲嘶吼。
和懸崖下的那群不同，這裡的幽靈，全部是活屍化的人類屍體，手中拎著各式各樣的工具。
它們的怒吼，彷彿帶著極度的痛苦，極度的不甘，極度的憤怒……向衛無憂猛撲而來。
蹬！
衛無憂奔跑間，側身閃避，躲過七八個砸下來的斧頭，然後手腕帶動傘鋸橫掃出去，斬中四個敵人，蒼白火焰無聲無息的燃燒，瞬間將它們吞沒。
時間緊迫，衛無憂沒有周旋的餘地，手中的兵器或斬、或刺、或劃，在它們當中殺出一條筆直的線路。
一道道火焰相繼騰起，在昏暗的大霧裡燃燒出明亮光芒，好像在草地上舉辦的篝火晚會。
火焰映照下，衛無憂的身影被勾勒出來，魁梧的體格讓大廳裡的眾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拿起鉤或叉，一副大敵當前的緊張氣氛。
“不要害怕，他是活人。”老李頭揹著獵槍走了過來，“把篝火撤開吧。”
“村長！”
那群人驚呼著，挪走了牆壁缺口後的篝火。
衛無憂見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被摧殘的面龐粗糲，身形消瘦，像乞丐一般。
“村長，你可算回來了。”
“這個月的幽靈怎麼這麼多？”
“狗娃呢，怎麼沒回來？”
……
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老李頭顯得很不耐煩，他在廢墟間的陰影裡坐下，大口喝了些水，然後從石頭下面摸索出個盒子。
“這是給你的。”他把鑲嵌著珠寶的木盒子交給衛無憂，“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衛無憂沒有著急開啟，而是塞進了揹包裡。
見衛無憂收下東西后，老李頭這才把目光移向村民，“狗娃已經死了，今晚很可能又是血月，我們要做好祭祀山主的準備。”
“什麼？前兩月不是才有過血月嗎？”
“可我們已經拿不出東西來祭祀山主了！”
“與其像個牲口活著，還不如拼命搏一把呢！”
……
村民們似乎很不滿，紛紛義憤填膺道。
老李頭咳嗽幾下，平息了眾人的吵鬧，沉聲道：“不要胡說，萬一惹怒山主，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我們好不容易撿回條命，能在這裡留下來，全憑山主的庇佑，你們難道都忘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們雖失去精魄，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衛無憂不明白“山主”究竟是什麼，但他沒有興趣介入，而是趁著這個空當，開始觀察周圍，只見這座恢宏的殿堂已坍塌一半，只剩滿地的斷牆碎瓦、殘留基座的神像、燒燬的祭壇遺址……好在“夜光石”做的圍牆還比較完整，為這幫難民們提供了庇佑之所。
至於這群難民的身份，衛無憂不用猜就知道，他們都是來自城市圈的通緝犯……而且是足以被槍斃好幾回的那種重犯。
“你們所謂的山主，究竟是什麼？”
衛無憂聽他們還在爭論，忍不住問了出來。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聚焦過來。
此刻，衛無憂正坐在殘破的石座上，翹著二郎腿，那把傘像紳士手杖一般，被他攥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