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吞噬

長髮男人之所以有著「解剖師」的稱號，歸功於他殺人手法的獨特，而本質上，他還是一個空間系能力者。

而在現存的所有空間系能力者中，「解剖師」的能力強度甚至可以說是獨一檔了，至少在這短短的半分鐘內，他已經帶著兩人轉移出了近萬米。

可是現在，他卻在一片林子中突然停了下來。

“噗！”「解剖師」鬆開了兩人，一口血吐了出來。

“什麼……鬼！？”

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但此時只有那個帶著手提箱的研究員關心他。

“你……沒事吧？”

他看向一旁的「吞獸」，後者的臉色比他的更難看，她的腹部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籃球般腫大起來，可就算是她把一頭牛吞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啊……

他突然想起來了，「塵」已經把「獸笛」的手砍斷了，那她又是怎麼使用能力的？

而「吞獸」則是趴在地上不停地乾嘔了起來，她甚至用手去掏自己的嗓子眼，但是除了她自己的胃液，她再不能吐出什麼東西了。

「解剖師」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使用不了能力，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在極速奔跑的途中被什麼東西生硬地絆倒一樣……他不敢在此停留，從他停下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暗影」的重傷已經在意料之外，但即使如此，依靠他的能力也能帶著幾人迅速撤離，幾乎不中斷的空間轉移是他自信的資本，可現在……

「解剖師」皺起了眉，他再次抓住兩人的肩膀，嘗試再度發動能力。

但這次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他在轉移過程中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棒，而當他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的位置和剛才的位置不過相差數十米而已。

“怎麼可——噗！”

他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此時此刻，以往使用能力的從容已從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升起的惡寒。

而「吞獸」更是難受地跪倒在了地上，她的身體開始緩緩膨脹起來，但絕不是她使用能力時的那種膨脹。

“哎呀，看來已經生效了呢。”

「解剖師」猛然回頭，那個幾分鐘前還坐在斷橋上的赤發女孩，此時正坐在他們身後的樹枝上，她一臉悠閒，嘴角微微勾起，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什麼……這是你做的……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你是問現在的狀況，還是單指她？”

「解剖師」瞟了一眼「吞獸」，他本以為這是「獸笛」在那個聲波球裡藏了她消化不了的毒，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女孩的傑作。

“我現在逃不了，對麼？”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就不必這麼拐彎抹角了。”

“……”

“是魔法啦魔法。”「饕餮」掏出一卷魔法卷軸，“「絕對空間封鎖」，我的一個下屬做的，原理太簡單我也懶得解釋了，不懂的話就回去查查吧。”

（PS：這裡的“下屬”指的是揚，雖然同在第十三小組，但「饕餮」並不覺得他和她們是同一級的人。）

「絕對空間封鎖」，這是幾百年前被創造出來的「禁忌魔法」，但它其實並不像它的名字一般簡單易懂，它之所以被列為「禁忌魔法」，是因為它和「侵入型三角鎖定」都是同一個人創造的，所以實際上它是“侵入型”的魔法，原理更是相近——透過使用魔力侵入並破壞對方的身體來達到限制對方移動或轉移……雖然解釋起來只要一句話，但對對方身體的損傷可謂是簡單粗暴，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使用者的能力強度上，不過「解刨師」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不然他們就會明白，面對眼前的女孩，他們唯一的選擇只有死亡。

而至於為什麼是魔法卷軸，則是因為它的便捷性，雖然比現場佈置的魔法陣要更侷限，不過它優在不用在戰鬥中花時間去準備，只是越是高階的魔法，製作成卷軸越難就是了。

聽說這是揚那小子花了好幾天做的來著……不過想必「混沌」那邊用不上，於是她就拿來用了。

這也是揚第一次製作魔法卷軸，「饕餮」倒是不太關心這個，反正就算這東西質量不行，她也有其他辦法防止這幾人逃走。

比如剛才，她就是一直跟在「解剖師」後面，讓這個魔法陣一直覆蓋著他，不過讓她有些失望的是，這傢伙居然到了身體出問題的時候才發覺不對勁……自己是不是應該放點水呢？

“至於她。”「饕餮」指向「吞獸」，“我只是提前往那顆聲波球裡放了我的一點血而已。”

她搖了搖頭，“我還期待著她有什麼潛力呢，結果連我一點血沫都承受不了……”

“我很失望，所以還是把你們全部殺掉好了。”

「饕餮」的臉上不見憤怒，也沒有她口中的失望，似乎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解剖師」冷笑道：“你不會以為，老子是熟透了的軟柿子吧？”

在這種狀態下，他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放手一搏，成功把對方重傷的話，他未必沒有逃脫的可能。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兩人，如果真的打成那種狀況，他就不能保證他們不會被戰鬥波及了。

但是就是這一瞟，他看到了「吞獸」似乎連跪著的力氣都沒有，面朝著地面倒了下去，而那個研究員則更慘，他不僅毫無預兆地倒下，身體還像條幹枯的枝條一樣萎縮起來，最後化作一副皮包骨。

“什……”

還沒等他吐出第二個字，體內的力量就被剝奪殆盡，僅僅是一秒不到，他就和旁邊的兩人一樣，無力地倒了下去。

“真是無聊。”「饕餮」在心中吐槽著，之前看這男人那麼自信，她還以為他至少能撐多幾秒呢，結果這麼虛。

她低身去抓起「吞獸」的手臂，將她翻了個身。

說實話，她現在還不那麼想把她殺了，畢竟好不容易碰到同型別的精靈嘛……雖然也不完全是精靈就是了。

不過「饕餮」還是認為，她有「進化」的可能，如果僅僅停留在肉體上的“吞噬”，那就太低階了，而且只是使用能力就要變為頭腦低下的怪物或野獸，那和追求肉體力量而退回傻乎乎的猿人有什麼區別？

「饕餮」正是看出了「吞獸」的潛力才暫時留她一命，但至於她能“進化”到什麼程度，這她就不知道了，而且，雖然對她感興趣，但她可完全不想耗費時間在這傢伙身上，帶回去丟給「罪」嗎？嗯……不知道她會不會要……

啊！話說回來，帶個活口回去至少能套些情報吧，那樣的話，小七（「饕餮」對「混沌」的稱呼）說不定會誇她。

「饕餮」突然來了動力，她本來還想著戲弄這幾人一會的，不過他們完全沒頂住……沒找到樂子，至少也要立點功吧，畢竟就算“吃”了他們也不夠自己塞牙縫的。

「饕餮」看了一眼地上的研究員和「解剖師」，雖說他們已經死了，但還是要叫人來處理掉屍體才行。

她掏出了手機，給「罪」發了個位置。

“好了，至於你……”「饕餮」重新看向「吞獸」，“先和「罪」交代好……不……”

思考片刻之後，「饕餮」嘆了口氣。

“還是我把她帶回去好了。”

-

覃越已經醒了，但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似乎像個人偶一樣。

融合了「北芒星」的力量還被暴打一頓，他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雖然那個女人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麼實際性的傷害，但覃越就像是誤入了少O寺，然後被十八小金人圍著打了一頓一樣難受。

沒錯，「塵」雖然沒有使用魔法的條件，但她比臃腫的覃越靈活得多，所以在不確定覃越弱點的情況下，她把他全身上下都揍了一遍。

“嗯……真是難忘的經歷呢……”覃越自言自語道。

“嗯？你醒了？”

覃越轉過臉，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大約14、5歲的黑色長髮女孩，但她並不是薇兒，而是……

“……揚？”覃越有些不敢確定。

“不認得我了？”

“不不，只是……很久沒見你用這副身體了呢。”

“嗯。”揚輕聲回道，““詛咒”似乎無法在短時間內控制住，所以只能先用備用身體了。”

覃越點點頭，雖然他不太明白揚身上“詛咒”的事，但他也見過幾次這副身體，據揚他自己說，為了抑制“詛咒”的蔓延，他只能把自己的身體“凍結”起來，在那段時間內，他用的就是「衡」給他的其他身體。

“不過，”覃越突然想起來了，“揚你不是說過那種鍊金術——「靈魂鍊金」可以幫你的身體回到先前的狀態嗎？就像時間倒流那樣。”

“虧你還記得啊。”揚稍稍有些驚訝，“你說的很對，之前熊貓人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抑制”我身上的“詛咒”的，但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老方法不太管用了。”

“什麼情況？”

“「靈魂鍊金」雖然好用，但它也有著諸多的限制，比如我之前就說過，它的方法就類似於往你身上綁一塊大石頭，然後把那塊石頭丟到河中，所以你可以透過拉緊繩子逆著時間河流行走，但頂多也只能走到那塊大石頭的位置。”

“呃，這個我記得，然後呢？”

“「北芒星」就是那塊大石頭，然後我被它拒絕了。”

“誒？”覃越一下子沒聽懂，“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塊大石頭不願意牽著我了，它把繩子解開，我就被時間河流沖走了。”

“你說「北芒星」拒絕了你……但你之前還用它的力量和我融合來著。”

“就是在那之後。”揚淡淡說道，“現在我連「北芒星」內部的意識空間都進不去了。”

“啊？”覃越急得差點撲了起來，“那怎麼辦？”

但揚往他腦門上用力地彈了一下，“你急什麼，說得我沒了「北芒星」就像得了絕症一樣，噥，現在我不是還在這好好的嗎？”

“哦……”覃越摸著腦門坐了回去，“所以你現在真的變成女孩子了？”

“這個問題你幾年前就問過一次了。”揚都懶得瞄他一眼。

覃越尷尬地笑笑，確實，他在很久之前就問過這個問題，包括但不限於：

“所以這具身體，它到底是從哪來的？「衡」用鍊金術造出來的？”

“差不多，用死人的身體造一具木乃伊，你可以這麼理解。”

“那你自己的身體呢？”

“一樣，畢竟早就在「北極行動」中毀得七零八碎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副完整的軀體都是熊貓人像“換零件”一樣幫我修好的。”

“……”

“揚，「衡」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身體呢？”

“很多，這是她自己說的，不過更多是用不了的。”

“很多啊……那理論上說，豈不是可以用來無限復活了？”

揚白了他一眼，“那又什麼用，對方既然能殺死你，那他就不會介意多殺你幾次，專門復活給對方刷經驗嗎？”

“那……揚你為什麼不選一副成人的身體呢？你不是說你已經活了十幾年……那用小孩子的身體不會感到麻煩嗎？”

“有人幫我幹活就不會嫌麻煩了，而且，用久了其實還好，會習慣的。”

“啊……這不是你使喚我的藉口啦……”

“雖然我也想用啦，但是熊貓人那傢伙似乎嫌麻煩來著，用來做實驗的全是小孩的身體……她說這樣用鍊金術改造的時候能省去不少麻煩。”

“那豈不是說……揚你一輩子都得用小孩子的身體了？”

“我倒無所謂啦。”揚聳聳肩，“畢竟嘗過死亡的痛苦後，只是能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蹟了，誰還會去奢求其他的東西呢？”

“……”

“抱歉。”

“給我收回去。”揚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啊……？”覃越懵了。

“你看我有生氣或傷心的樣子嗎？”揚淡淡說道，“這種事情就不需要對我道歉了，不過……這僅限是我，換成其他人還是要給我好好道歉。”

“……”

……

“喂！覃越，你有沒有在聽？”

揚的聲音一下把他拉了回來，他趕緊回道：

“剛才在想些事情……你說什麼來著……？”

“我說，你確定還要留著那個臨界人在你身邊嗎？”

“誒？怎麼了……呃，不對，揚你怎麼知道的？”

揚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猜我怎麼知道的？整個天華市都知道了！”

“你是在開玩笑對吧？”覃越吞了口唾沫。

“只是少部分人而已。”揚捏住他的臉，“不過我事先告訴你，要是你還想保持現狀，就先不要搬回來了。”

“誒？喂什摸……”

“還問為什麼……”揚扯起他的臉皮，然後一鬆手，讓它彈了回去，“當然是因為我不想陪你寫報告啊！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你自己負責就好了。”

“誒——”覃越一臉傷心的樣子，“揚你居然這麼冷酷……”

揚毫無留戀地起身離開，還不忘回頭加上一句：

“這不是給你倆獨自相處的機會嘛，哦對了，遇上什麼事可別叫我，我現在可用不了「北芒星」了。”

“等……唉……”

“揚……他是在生氣嗎？”

果然，自己還是太弱了……要是他能幫上揚，或許就能幫他抓住那個女人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隱藏在他體內的「毀滅之力」，其實它還不至於弱到這種程度，只是，在他進入天華市前後，它都被施加了層層封印。

如果有一天，他碰到了比那更強的敵人，他是否要將它們解開呢？

“選擇權在你。”這是張博士對他說的話。

“一個人要想擁有強大的力量，那麼就先得練就承擔巨大責任的氣魄。”這是父親在他臨走前告訴他的話。

可是，就連他自己都不太明白，這幾年，他是否真的有所成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