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並非初次見面
蘭特大陸，魔族與各種族的聯合討伐軍的交戰之地。
這裡是魔族最後的領地，也是兩軍最後的戰場，但在此之前，魔族早已潰不成軍，現在矗立在戰場上的最後一人，即是魔族之首——魔王。
而在這個戰場上，聯合軍的大部分戰力都可以說是炮灰，所以在魔王現身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早早地撤出了戰場，現在能對抗魔王的，也只有天空中的那三道身影——精靈族的三位古尊。
但在鏖戰了幾天幾夜之後，他們依舊沒能決出勝負，恰恰相反，作為進攻方的他們反而像是被逼至絕境的一方，畢竟在魔族本土作戰的他們本就不佔優勢，更別說魔王可以藉此源源不斷地恢復魔力。
而這也只是表象，魔王的力量也總有一天會枯竭，這不僅是因為這個區域內的魔力是有極限的，還因為魔王已經受傷，如果繼續耗下去，最終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
或許是為了爭取後方恢復的時間，魔王在面對三位古尊的攻擊時只守不攻，而他一個人便是一面牆，如果不擊敗他，無人能越過這片戰場。
一開始聯合軍還認為魔王這種做法簡直又天真又可笑，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魔王被他們擊敗，魔族也就不堪一擊，但隨著魔族的力量波動從這個大陸消失，他們才明白，原來魔族早已掌握了空間跳躍的方式，雖然這對精靈族古尊們來說並不困難，但大範圍區域性的空間轉移是他們絕對做不到的，畢竟掌握了這種能力，不就能以此進攻其他世界了嗎？！
所以，魔王的所作所為也就有了意義，他之所以堅守不退，甚至像個烏龜一樣頂住所有的攻擊，都是為了爭取足夠的時間，這不僅能有效消耗聯合軍的頂級戰力，還能讓魔族有更多的時間恢復和擴張……如果魔族真的侵佔了其他的世界，那麼他們就更難將魔族徹底剿滅。
他們不能再拖了！必須儘快突破魔王這道最後的“屏障”，他們才能取得勝利！
但若要強攻，三位古尊如果不以命相搏，基本沒可能在短時間內將魔王置於死地，但要是繼續打持久戰，指不定魔王軍的增援會在什麼時候到，到那個時候，他們就真的攻守異形了。
“看來，只能去請龍族的領主出手了。”精靈族的古尊們最後商量道。
龍族，他們雖然擁有著比精靈族和魔族更強大的力量，但他們的領導者並不主張將魔族徹底剿滅，但對於其他種族來說，這不過是他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畢竟魔族又侵害不到龍族的利益，當然可以裝成公平正義的一方，還說什麼“只要保持世界的平衡就足夠了”，真是虛偽！
雖然是這麼說，但在處理不了魔王的當下，精靈族也只能拉下臉好聲好氣地把龍族那幾位大尊請過來，他們不得不承認，僅靠精靈族的力量無法打敗魔王，更別說完全剿滅魔族了。
所以，此時的戰場彷彿是靜止了一般，雙方明明在對峙，卻無一人出手。
對於精靈族來說，這短暫的“停戰”必定是對他們不利的，因為這代表著讓魔王有時間恢復，但為了盯住他，他們必須要留在戰場上。
對於龍族來說，此事實際上與他們關係不大，能提供幫助都是非常賞精靈族臉了，更不可能像救火一樣爭分奪秒地趕來，但即使精靈族明白這一點，他們也在瘋狂地暗罵龍族，要是龍族能加入聯合軍，魔族早就被剿滅了，哪還有現在這等麻煩？！
而魔王也是逐漸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樣拖下去對精靈族沒有好處，但是他們表面上卻沒有任何行動，難道是去請救兵了？
是龍族嗎……？
既然如此，那便試探一下他們吧。
戰場內的力量迅速在魔王身上聚集，三位精靈族古尊都被他嚇了一跳，魔王少有主動進攻，但這並不證明他不會反攻，說不定他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行動，聚集力量就是為了逃走。
三位古尊不再猶豫，出手便是最強殺招。攻擊如雨點般落下，產生的爆炸更是將地面上的那道身影徹底掩埋。
但他們仍不敢輕心大意，在三人聯手都無法打破魔王防禦的情況下，唯一能壓制他的方法只有火力覆蓋，也只有這樣才使魔王轉守為攻。
但爆炸中卻傳來了與先前完全不同的感覺，他們的攻擊似乎沒有打到魔王的防禦屏障上，而是被人以相同頻率和強度的攻擊全部抵消掉了。
三位古尊不由得變了臉色，這世界上有誰能做到同時發出與他們三位同等強度的攻擊？！更別說他們的最強殺招都被這些攻擊一一化解！這就代表著對方對他們的招式極度熟悉，甚至能在一瞬間作出化解的方法……這恐怕是連龍族領主都做不到！
難道說魔王之前一直都在隱藏著實力？先前他之所以只守不攻，就是為了熟悉他們的招式？但那也太離譜了，先不說他們用的都是不同的招式，而且學習它們的難度堪稱登天，又怎麼可能在短短几天內就想出破解之法？！退一萬步講，要是魔王真的有這實力，他一個人就足以把整個精靈族幹碎了，哪裡用得著和他們在這裡浪費時間。
而在一秒之後，魔王的波動更是直接從戰場內消失了！而且那就像是人間蒸發般，彷彿他是從這個世界之內逃離了。
“怎麼可能！”一位古尊驚叫道，“就算是空間轉移也會有波動殘留，他是怎麼做到的？！”
“冷靜！”另一位古尊喊到，“不要亂了陣腳！說不定他是用什麼方法隱藏了氣息！鎖定整個戰場，不要給他逃跑的機會！”
而與此同時，遠離戰場的某處山洞中。
少年扶著魔王緩緩坐下，後者剛想開口，少年卻直接道：
“我是來救你的，不要動，也不要說話。”
魔王還想問些什麼，卻感覺到一股暖流注入了身體。
這是？！魔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是和他同源的力量！這……這未免也太離譜了點！
先是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替他擋下了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又是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直接將他轉移到這裡來，現在居然還用上了和他同源的力量來治療他……魔王只覺得頭暈目眩，這怕不是自己的幻覺。
簡單的治療過後，少年微微起身，摘下了他的頭盔。
魔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這副盔甲可是一體的，沒有他的控制基本不可能將它拆解，而面前這名少年卻輕描淡寫地把他的頭盔摘了下來……他都懷疑這傢伙才是這副盔甲的主人了！
頭盔於少年手中消失，而出現在那之下的卻是一名嬌小的少女——這彷彿就像是往筆殼裡放了支牙籤一樣違和。
魔王不自覺地扭過頭去，但看到少年沒有任何反應，她又好奇地轉了回去。
“你……不好奇嗎？魔王居然是一名女性……”
“應該是一名漂亮的女孩子才對。”少年笑笑，隨後伸手去撩起她雜亂的頭髮。
不知為何，魔王的身體居然在逐漸變熱，她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不要碰我。”她下意識地拍開少年的手，“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對我動手動腳，再說，我甚至還不知道你是誰……”
“那麼來讀取我的記憶就好了。”少年突然說道。
“什、什麼？！”魔王有些難以置信，“你突然說這個……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圈套？”
“那你好好想想嘍。”少年輕笑，隨後把「聖劍」往地上一插，靠著山洞的另一邊與她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看到「聖劍」的魔王不禁一呆，倒不是她知道這把劍的來歷，而是因為這劍所散發出的力量……居然是那傳說中的「聖域」的力量！
她吞了口唾液，傳說那「聖域」幾千年才會在這大陸上出現一次，而在那「聖域」中，則是隱藏著這個世界所有力量的凝結之物……如果這些都是真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少年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也就說得通了。
“你是……人類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嗯。”少年點點頭。
“這把劍……是從「聖域」中得到的？”
“差不多。”少年突然笑了，“你想要嗎？”
聽到這個，魔王心裡是一萬個狂喜，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這劍又不是什麼遍地都能撿到的木棍，怎麼可能說給就給她，想什麼呢。
所以她依舊保持著一臉高傲的樣子，“我才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果然嗎。”少年笑了笑，似乎早已猜到她的回答，“那作為我救了你的報酬，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件事？”
“哈？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啊？再說，明明是你自己不由分說地把我帶走的，也是你自願幫我治療的，這個時候再提報酬，這和強買強賣又有什麼區別？”
“就連你的名字都不能告訴我嗎？”少年一臉無辜。
“這……”魔王愣住了，她從未想過有人會問她的名字，千百年來，她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魔王就足夠了。
真沒想到，在她山窮水盡，一心赴死的時候，居然會有人願意救她，還想知道她的名字。
“換個問題。”但是她說，“這個不能告訴你。”
她的臉上毫無波動，但心中卻生出了一絲悲哀。
自己是有名字的，可是，那也早被自己捨棄了。
她為何而生？從何而來？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需要“名字”這種東西，那僅有自己才知曉的、無意義的姓名，並沒有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將它捨棄了，她只需要循著自己力量的本能，成為“魔王”就足夠了。
“換個問題……”少年沉思了一陣，“那，你現在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她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看了幾秒，“這種問題……你又不是能實現一切願望的神，就算我說了，你又不能給我。”
“我當然不是神。”少年輕笑，“但是你不得不承認，我剛才把你從那三人的重圍中救出來了，至少我可以證明我能做到很多事，不是麼？”
“那，你去滅了精靈族吧。”
“這可不是可以得到的“東西”吧？”
“勝利，這就是我想得到的東西。”
“真的嗎？”
少年與她對視，這不禁使她有些驚訝，活了那麼久，還沒有人敢和她這麼毫無遮攔地對視。
她企圖看穿少年眼中隱藏之物，但……最後她發現，在那雙極其普通的眼瞳之下，是空無一物的灰白。
她暗暗洩了氣，眼前的這個少年簡直太怪了，他冒了那麼大的風險來救自己，卻好像什麼都不想要，恰恰相反，他還問她想要什麼……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
而且，他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她覺得更加詭異了這種實力的人類，雖說很有可能是靠那把劍撐起來的，但能完全控制這把劍的人，實力又能差到哪去？
但就算這樣，這也是微小的人類遠達不到的，他們連獸族都比不上，又怎麼能掌握那麼強大的力量？
難道……那把劍就那麼強？真的可以讓一個弱小的人類與精靈族的頂尖戰力匹敵？
她的目光不禁轉移到了那把劍上，而少年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笑著把它拿了起來。
“口是心非，果然還是想要它吧？”
“是啊，我就是想要它。”她回得理直氣壯，“你不是問我想要的東西嗎？那我現在就要它。”
少年十分爽快地朝她遞出劍柄，“如果你想要的話，自己來試試順不順手吧。”
她不禁吞了吞唾液，少年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力量顯現，那他是光憑肉體來控制這把劍的？還是說，這把劍已經和他融為一體了？
她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了半分，結合目前的狀況看，後者是最有可能的，而且她在靠近那把劍的時候還感到了微微的排斥感……直覺告訴她，這種力量並不適合她。
不過，新的疑問又出現了，比如，既然作為魔王的她被這把劍排斥，那麼，眼前的這個少年，他也有著和自己同源的力量，他又是怎麼掌握這把劍的力量的？
她仔細地打量著他，眼神中摻雜著忌憚和些許的不安，在長久的生命裡，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讓人不爽快的感覺。
“你……到底是誰？”
不知為何，她問出了這個問題，雖然它毫無意義。
少年笑了笑，“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事？”
“不……”她皺了皺眉，“只是……出現在這裡的你太詭異了……簡直就不像是真的。”
“是指哪方面？”少年問道，“是我居然是人類，還是我居然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亦或是……我的動機？”
她愣住了，少年幾乎把她感到奇怪的點全都說了出來，而且這與她心中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就像是猜到你要說什麼，對嗎？”
她倒吸一口涼氣，眼神立刻警戒起來。
“想知道的話，”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看過一遍我的記憶，你自然就會明白。”
“……”
“為什麼，你從一開始好像就要引導我做這件事？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少年沉默了，過了一會，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它說出來吧，會盡量說得簡單些的……”
“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未來的你向我求救，所以我來救你了。”
聽到這些，她的第一反應是無語，這傢伙，不會真的把自己當小孩來哄吧？
“我想辦法回到了這裡，但情況比我想的還要複雜，我經歷了很多次失敗，也重複了很多次這個過程……”
“所以你是想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把書背得滾瓜爛熟一樣？”她點了點頭，“所以你才能如此熟練地擋下那些攻擊，甚至能猜到我下句話要說什麼？”
但還沒等少年回答，她又接著問道：
“那我還有個問題，既然你強大到可以回到過去，那麼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就因為未來的我向你求救？你就要穿越時間？不覺得這很荒唐嗎？編故事也要……”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少年突然問道。
“什麼……”她再一次愣住了，但隨即又嘲笑道，“哼，你不會想說，是你喜歡我，才這麼做的吧？”
“不，”少年輕聲道，“這個問題，是你問的。”
“……”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相信少年說的一切，但……心中那沒來由的好奇心讓她非常想知道那個所謂的“未來的她”。
“你繼續說吧，未來的我，到底是怎麼樣的？”
“這個嘛……”少年笑了，“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真是敷衍！”她表面上開始厭煩，但心口卻生出一種瘙癢的感覺。
可是片刻之後她便平靜下來，因為她只當他說的全是謊言，而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相信其他人，即使他救了她。
但正在此時，第三個聲音在這裡出現。
“非常抱歉打斷你們的談話，但，時間到了。”
對於那個出現在山洞口的人影，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因為她已經知道那是誰了。
果然是龍族……
她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對面的少年，心中竟有些失落……
可是，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她又何必抱有期望呢？
算了，反正她也是窮途末路，也總比耗死在那三個老頭的手裡好。
少年站起身來，卻向她伸出了手。
“不用擔心，我會救你的。”
她立刻拍開了他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山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