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李二泉鬧心的還是防匪患的問題。自滿清滅亡以來,世道混亂不堪,父親秉承爺爺遺志,挖壕俢寨,致力於防範匪患。先後駐守滕縣的梁世昌、崔振標二位營長竭力剿匪,再加上桑村圍寨堅固,才得以保全百姓平安。但北洋軍閥派系林立,相互攻伐,勢力範圍日益變幻,駐軍也經常輪換,梁世昌、崔振標也是先後被調往別處,滕縣匪患始終不能除盡。桑村附近的土匪就有賈莊的郭安、艾湖村的饃饃劉(劉守庭)。蒙陰土匪於三黑更是猖獗,經常流竄作案,這次就是他勾結沛縣土匪聚集了八百名多嘍囉打劫了東郭寨。據可靠訊息,這群悍匪正躲在蓮青山老貓洞大吃大喝。土匪就是這樣,沒有錢財了就打劫村寨,搶了東西就大吃大喝,吃光喝淨了就再打劫下一個村寨。於三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桑村寨,八百多土匪可不是那麼好防備的。李二泉這幾天生意也顧不上照顧,忙著和附近幾個村寨商量聯防的事情。

李毓福風塵僕僕地從滕縣趕回。自從得知於三黑意圖攻打桑村寨之後,李二泉就給李毓福捎去了信,讓他在滕縣運動運動,找找官面上的人物,最好能派官兵來駐守一下。

李二泉見李毓福回來,就忙叫到酒坊裡問事情辦得怎樣?

李毓福:“二叔,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先聽哪個?”

李二泉一瞪眼:“你個熊孩子還小?給你二叔玩這一套!”

李毓福本想開個玩笑,卻被李二泉兇得一縮脖:“那還是先說好訊息吧:齊登山營長帶兵去老貓洞剿匪去了,以少勝多,大破匪寇!”

“真的?”李二泉聞言大喜,抬起手來興奮地想拍桌子,忽然想到了什麼,先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沒見有茶碗,才猛地拍了下去:“這他孃的,大快人心!

那壞訊息呢?”

李毓福:“壞訊息就是於三黑逃到密林中了,沒抓著。”

李二泉一聽,感到非常遺憾,匪首逃跑,必會捲土重來,但有此一敗,短期之內肯定成不了氣候,燃眉之急算是解了,即便以後他再度來犯,有齊登山這樣的真正剿匪的營長在,料也無妨。

“還有一個壞訊息。”李毓福像是猜到了李二泉心裡的想法:“直皖兩派又要開戰,齊登山營長的部隊已經接到調往前線的命令。”

李二泉一聽,原本熄滅的心火又騰地復燃了起來,直接宣洩到李毓福頭上:“你這熊孩子能不能一氣把話說完。”

李毓福又被兇得一縮脖。

李二泉自思:如今幾個軍閥整天相互打來打去,把好部隊都調到前線去了,對盜匪猖獗卻不聞不問,維持地方治安的飯桶部隊大多都是打著剿匪的幌子收斂錢財,齊登山營長的部隊被調走,來換防的指不定就是哪一支假剿匪的飯桶軍。看來防匪、剿匪還得靠老百姓自己才行。李二泉也開始佩服爺爺了,當年爺爺怎麼就能想到要靠自己防匪剿匪的呢?

李二泉見李毓福被兇得不敢說話,就問:“我安排你買槍的事有門路了嗎?”

李毓福見二叔問,才敢回答:“我找了縣城軍備庫的朋友,說等到部隊輪換的時候,做點手腳,能弄出百十棵(滕縣方言,讀音為:kuo,三聲。量詞,意思為:支。)來,但沒有好傢伙,都是漢陽造。”

李二泉:“那不行,咱要弄就得弄好傢伙,最好都弄洋傢伙。”

李毓福:“進口貨也能弄來,我找了幾個做東北生意的朋友,他們從奉軍那裡能搞到,但價格得高出一大截。”

李二泉:“價錢高不要緊,傢伙好就行。”

李毓福:“最好的就是毛瑟。”

李二泉:“那行,就弄毛瑟,也弄它一百棵來。”

李毓福:“行,我回去就給人家定下來。”

李二泉:“這槍有了,人也不是問題,再把圍子牆修修,現在就差個主心骨,咱們哪裡知道怎麼帶兵訓練,怎麼排兵佈陣啊!”

李毓福:“二叔,我倒想起一個人來。”

李二泉見李毓福又要賣關子,把眼一瞪:“誰?”

李毓福:“高熙喆高老太爺啊,現在待家閒著呢。”

李二泉:“高老太爺?那確實合適,你挑個日子,備份厚禮,去高府拜訪一下高老太爺,提提這事。”

李毓福:“那行,我回起(滕縣方言,意思為:回去。)就去拜訪。”

李二泉:“慢著,你白去了,高老太爺德高望重,你白冒冒失失地把事弄砸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李毓福:“那行,我去準備禮物。”

高熙喆,字亦愚,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出生,滕縣城關人,祖籍浙江會稽。早年喪父,家境破落,自幼精讀經史,曾與李興德為同窗好友,就讀於道一書院,師從黃來麟。光緒九年(公元1883年),中二甲進士。光緒二十三年(公元1887年),授翰林院編修,後繼任國史館協修。又任甲午科山西正考官、甲午科會試同考官,河南道、貴州湖廣兩道監察御史。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後,歷任甘肅寧夏知府、直隸宣化知府、大名知府等職。宣統三年(公元1911年),清帝退位,民國成立。高翰林掛冠離職,回滕縣南門裡閒居。

高熙喆進京為官前,常受李興德的資助,高、李兩家遂成世交。李興德辭世,高熙喆親為其寫墓誌銘,對李家之恩念念不忘。

高熙喆退居老家後,本不欲再問世事。及至李二泉登門相邀,被其為鄉為民之摯誠所打動,又兼有對李家報恩之心理,遂許之。

高熙喆為官多年,深諳治理之道,又恰逢亂世,於帶兵、攻防之事頗為精通。及至桑村之後,親自帶兵訓練,教導如何防禦、怎樣攻擊,桑村民團大為改觀。

高熙喆又親臨監工桑村圍砦改造,採榆山之石材、木料,外用條石壘砌,內填三合土夯打,建成後的圍子牆東西較長,南北略窄,周長約3000米。高至七八米,頂寬近四米,不但增高加厚,還改良攻防結構,上面設定了炮臺、馬面、垛口、射擊孔等。安置了厚重的大木門,上面鉚釘密佈,圍子門上方築有閣門樓子,寨門前有專人把守。致使桑村大寨固若金湯,東山之賊再不敢西出來擾。成為滕縣城東面重要壁壘,一時被稱為“東城”。為此李二泉耗資白銀兩千萬兩,李家積蓄幾近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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