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國標紅綠燈自己人都搞不懂,在路口又很少罰到錢。巡警和協警們一同想到了車捐。車捐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滿清那會兒就開始徵收了,張宗昌時期徵收到了極致,分為汽車捐、馬車捐、大車捐、轎車捐、地排車捐、小推車捐、人力車捐,但凡帶個輪子的都要收捐。後來軍閥潰敗,才被廢除。

沈運田提議:“要收就要學張宗昌,來個一步到位。”

陳景瑞則有不同的看法,認為:“收得太猛會引起泥腿子們的抗議,一旦引起公憤就不好收場了。”

協警們認為陳景瑞的看法保險些,一致商定:開汽車的非富即貴,且人家在都在縣城裡交過車捐了,就不再收了。馬車提倡但不強制車捐。驢車、騾車、牛車必須交車捐,根據牲口數量、車輛大小每年收5-10元不等,有效期限為一年,所有車輛每年必須進行檢驗,另收取5元檢驗費,檢驗合格後登記發放牌照,未經檢驗或檢驗不合格、無牌照的不允許上路。地排車、小推車、人力車一般都是窮鬼用的,很難榨出錢來,暫不收取車捐了,但是營運用的必須交納車捐,每輛收取5元。

商定完畢,巡警讓大家舉手表決,所有巡警全部舉手贊成,一致透過,巡警帶頭鼓掌祝賀。

徵收車捐的公告一經貼出,整個桑村怨聲載道,大夥紛紛去找李二泉等有權威的人說理,打算讓他們代表民意和巡警談判,取消車捐。奈何巡警事先帶著協警偷摸地給李家、沈家等幾個大家的馬車釘上了牌照,如此一來,權威人士們也不好再出頭了。原本嘛事都要鬧一鬧的“窮棒子”們的地排車、小推車、人力車不在納車捐範圍內,也懶得鬧了。“畜車族”們抗了一陣後,只得乖乖地去交車捐了,畢竟還得經常用車啊。

要用車得先辦牌照,要辦牌照得先驗車,驗車場設在桑村的麥場裡,由於還未到割麥的季節,麥場空著,恰好能提供驗車的場所。驗車的方法也非常簡單,巡警們在麥場當中楔了個鐵棍,棍上套了個鐵環,車主把車趕到驗車場裡,先交5元的驗車費。然後一個協警把牲口的韁繩拴在大鐵環上,四個協警在圈外四面站定,用皮鞭狠狠地抽打牲口,令其拉著車圍著鐵柱瘋狂飛奔,跑夠一刻鐘,牲口沒事、車輛完好的即為檢驗合格,當場發放牌照釘在車上,一年之內便可上路了,到下年的這個時候再來驗車換牌照。

賣餃子的徐瘸子,有頭拉了二十多年磨的騾子,現在老了,幹不了重活了,徐瘸子就給老騾子套了輛車,自己腿腳不好,偶爾出個遠門用一用。這騾車上了驗車場,被四個協警一陣猛抽,老騾子奮力跑了十來圈就累得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動彈不得。巡警當場宣佈:“檢驗不合格,以後禁止上路。”

氣得徐瘸子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日的,老子的騾子拉了一輩子的磨了,也沒這麼樣跑過。”

一旁的好心人圍上來勸解:“聽說昨天秦家來驗車,母驢懷了崽了,都跑流產了。”

徐瘸子一聽還有比自己慘的,心裡方舒坦了一些,等騾子歇過乏來就牽著往回走,嘴裡還不停唸叨:“你給我幹了一輩子的活,即便以後不能出力了,我也養你老。”

驗車場上事故時有發生,有的車跑掉輪的、有的車跑斷軸的、有的車跑散架的,甚至有牲口跑猝死的也出現了兩起。巡警聲稱:“車原來就有問題,概不負責。”車主們只能黑著臉自認倒黴,默默地收拾殘局。

巡警還把車毀畜亡的車主們叫到一起訓話:“大夥一定要有安全意識,幸虧是我們給你們把車輛問題檢驗出來了,要是在路上出了問題多可怕,後果很嚴重!”

車主們紛紛議論:“在路上車出毛病的我們見得多了,但還是不如在這個狗日的驗車場見的多。”

眼見著驗車場出了這麼多事故,有些機靈的車主交上驗車費之後,又偷偷地塞給協警三元兩元錢。協警們更加機靈,把錢揣兜裡,回手就給機靈的車主的車釘上了牌照:“這車瞅著就挺好的,肯定沒問題,不用檢了。”

桑村的車能上牌的都上牌了,不能上牌的都不能上路了。驗車狠賺了一大筆錢的巡警和協警們很快把錢揮霍光了,又在想如何再搞一筆錢來維持自己已經養成的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

一天,沈運田在街上發現秦家趕的是自己大爺家的車,他清楚地記得秦家的驢在驗車的時候跑流產了,而且自己大爺家的車自己也認得。

沈運田把這一發現報告給了巡警,其他的協警也紛紛附和說見過同一輛車被不同的人趕過。原來沒透過驗車的人家都在借別家透過檢驗的車用。

陳景瑞把大腿一拍:“咱們光把車給砸上牌了,還漏了給車伕上牌,才讓這幫泥腿子們鑽了空子。下一步應該檢驗車伕,給車伕也發牌照。”

“對!”巡警也把大腿一拍:“就這麼辦!在城裡開汽車的都是帶駕駛執照的,我怎麼沒想起來呢!”

巡警在桑村又貼出了告示,要求所有車伕必須透過檢驗,透過後發駕駛執照,帶著駕駛執照才能駕車上路,否則就要被罰款。

桑村老百姓再次憤怒了,祖祖輩輩和牛、騾、驢打交道,怎麼使喚都是老子教兒子,教會了就趕著車上路了,頭次聽說趕個牲口還得需要有駕駛執照的。

大夥紛紛來找李二泉。畢竟巡警是打著交通安全的幌子,不會使喚牲口的駕車確實會容易出事,李二泉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好勸車伕們去考個駕駛執照,畢竟不需要像檢驗車那樣年年都得檢驗,這個考完了就能管一輩子。

大夥沒法,只得趕著車再次聚集到麥場,協警們在麥場裡用石灰劃了幾道槓,有直的,有彎的,還有四方框的,說:“這就是路。”

參加檢驗的車伕交了5元檢驗費後,駕著車在畫的路上前進、後退、拐彎、上坡、下坡,再把車停到四方框裡就算合格。巡警問明車伕姓名、年齡、身長、體重等資訊,寫在一個小本本上,交給車伕。有的車伕不明白有沒有這小本本對駕車有什麼影響,回到家中隨手一丟就不管不問了,大多成了孩子們的玩具。

幾天過後,車伕們才意識到了小本本的真正價值,巡警帶著協警們開始在路上攔路檢查車伕有沒有駕駛執照,車輛有沒有牌照,沒有的一律罰款。把駕駛執照扔在家中的車伕回家後一陣猛翻猛找,找到了的長出一口氣,沒找到的問爹、問娘、問老婆、問孩子看沒看到過,還有已經被孩子撕碎了的,不免又是一頓毒打,最後還得交錢到協警那裡再補辦一個。

由於協警們對每輛車都查駕駛執照和通行牌照,原本暢通無阻的路口就變得擁堵起來。車伕們私下給他們起了個雅號,叫:馬路橛子!

為了防止忘帶駕駛執照被罰錢,車伕們都讓老婆在鞍橋下縫了個布袋,平日裡就把駕駛執照放在裡面。如此一來,馬路橛子們又罰不到錢了,有的大罵泥腿子們太狡猾了,有的大罵桑村這屁大點地方太小了,翻來覆去就這麼點車伕,根本不夠罰的。

提到車伕少,沈運田又有了新發現:“在路上行駛的不光是桑村的車輛,還有外來的車輛,這些車也應該查一查。”

“可人家外鄉的也不興給牲口車輛辦通行牌照和駕駛執照。”

“那就收他過路費。”

“不行,不行,路都是公共的,咱收他們的過路費,咱要經過人家那裡,人家也收咱們的過路費怎麼辦?”

“過路費不能收,咱們就收他停車費。”

“對,收他停車費,理由是車停在路上耽梗(滕縣方言,意思為:耽誤、阻礙。)了通行。”

馬路橛子發現了新的創收點,全都興奮了起來!

次日,馬路橛掘子開始滿大街溜著找外地車輛收停車費。外地的車伕從張宗昌那時候也沒聽說過收什麼停車費,除了幾個過於老實巴交的極不情願地交了錢,大多數人是不肯交的。馬路橛子耍賴,攔在車頭,不交不讓走,車伕猛抽一鞭,牲口吃疼,向前一竄,馬路橛子被頂飛數米遠,骨碌了兩骨碌,最後只能自己爬起來。引得圍觀的人群哈哈大笑,都說:“馬路橛子這回遇見會拔橛子的了!”

協警們又找巡警訴苦。巡警又去了趟縣城,帶回來幾十把鎖鏈,分給巡警們說:“以後遇到外地車停在路邊,直接上鎖,也不用和他們發生爭執,不交錢的不給開鎖。”

“對,對,對,對,咱們是怕外地的朋友的車丟了,幫忙鎖了起來,怎麼著也得給咱們交點看管費吧。”

“哈!哈!哈!哈!”協警們撥雲見日般地爽朗了起來,排著隊向巡警敬酒。

次日,協警們一人分一條街,找到停放的外地車直接把車輪“咔吧”一鎖,然後找個地方斜倚著身子,手指上轉悠著鑰匙,等著車主回來。

車主回來後,解下韁繩,跳上車就吆喝牲口上路,牲口拉了一下,沒拉動,以為主人拉著剎車不讓走呢,就停了下來,主人則以為是牲口不肯出力,便抽了一鞭子:“你個驢日的學會偷懶了!”那驢使勁掙了一下還是沒拉動,車主以為車壞了,跳下車來檢視:“哪個狗日的把我的車上鎖了。”

協警們見車主發現車被鎖了,自己還捱了罵,後悔自己出面晚了,便上前答話:“這位大哥,第一次來桑村吧?你怎麼這麼粗心呢?把車停在路邊,萬一被偷了怎麼辦?幸虧我給你鎖上,幫你看了半天了,你就給個看車費吧。”

車主:“老子見天(滕縣方言,意思為:天天,經常。)來桑村,哪個讓你個黑皮狗看車了。”

協警:“這條街歸我看管,你不讓我看就別往這條街上停,停了就得交看車費。”

車主:“你自願看的,我幹嘛給你看車費。”

協警:“你不給看車費也行,那就得給開鎖費,我可不自願給你開鎖。”

周圍的群眾看罷又紛紛議論道:“這回橛子不好拔了,上鎖了。”

車主還有別的事情,沒功夫跟一塊狗皮膏藥耗下去,只得掏出幾角錢來往地上一扔:“給你!”

協警像狗一樣俯下身子把錢撿起來揣兜裡,慢騰騰地開啟了鎖。

車主跳上車朝協警喊道:“黑狗子,撿了爺的錢怎麼不給爺叫兩聲!”

車主揚鞭而去。群眾鬨笑而散。協警面紅耳赤地整了整黑色的制服,妄圖表現得跟街上的那條流浪的黑狗有所不同來。

協警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或軟或硬,或多或少,都從外地車主那裡收到了開鎖費,彌補了前幾日望著外地車空嘆的遺憾。但還是有個新來的小子沒眼力價,居然把李二泉門店前的車給鎖了。車主是來李二泉馥泉作坊進貨的,見車被鎖,二話沒說,直接去找李二泉。

李二泉出門一看,氣得火冒三丈,一面給老主顧賠不是,一面找鎖車的是誰?小協警見是李二泉,嚇得一溜煙跑沒影了。

李二泉讓人把巡警叫來問是怎麼回事?

巡警自然知道在桑村不能得罪李二泉,聲稱:“我不知道這事,都是協警乾的,他們是臨時工,不懂規矩,我回去一定嚴肅處理,保證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

晚上,巡警把所有協警召集起來,先打了新來協警一巴掌:“淨他媽給我惹事。”

陳景瑞上前阻攔說:“這是咱們商量出來的法子,也不能全怪他。不過這事如果解決不好,以後停車費就沒法收了。”

第二天,巡警帶人在李二泉所有店鋪前邊用石灰畫了許多的白框,然後帶著禮物親自登門拜訪李二泉說:“首先為昨天的誤會表示歉意,但上方‘鄉村建設計劃’確實有整頓佔道停車的規定,我們也只能奉命行事,以後停在白框裡面的車既不罰款也不鎖車,沒停在白框裡面的還是得整頓整頓。”

李二泉覺得巡警總歸是縣城派來的官面人物,不能把關係弄得太僵,只好就此作罷,讓人告訴各店鋪的夥計提醒客人要把車停在白框裡面。

桑村其他幾大家聽說巡警在李家店鋪前畫了能停車的白框,紛紛提出抗議,巡警為了公平起見,在其他店鋪和較為寬闊的街旁都畫上了白框。這樣一來巡警們又鬧意見了,稱白框畫的太多了,都罰不到款、鎖不了車、收不到費了。但白框已經畫上了,不好才畫完就擦掉,老百姓都看著呢,總不能拉完屎往回坐。

為難時刻還是陳景瑞站了出來:“咱們不妨這麼改上一改,沒停在白框裡面的屬於亂停亂放,按照違規鎖車、處罰,停在白框裡面的屬於正常停車,但超過兩個時辰的收取超時停車費。”

大夥聽罷,一起拍手叫好,稱:“陳隊副腦子轉得就是快!”

沈運田:“外來車輛很少有停兩個時辰以上的,長時間停放的還是當地的車輛,鄉里鄉親的,總不能天天追著要停車費吧?”

陳景瑞擺擺手:“沈隊副說得也是個事,但是大夥想一想,既然在桑村裡,還能逃出咱們的手掌心嗎?也不用天天追著要停車費,只需知會他一聲,他愛交不交,不交咱就給他記著,到檢驗車的時候只要有欠款沒交的就不給他驗車,他的車就不能上路,不怕他不交。”

大夥又一陣拍手叫好。

此後巡警們見停在白框裡面的車就開始計時,見沒停在白框裡面的車還是上鎖。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巡警買來的鎖頭上貼了一塊油紙,上面寫著“合格證”,把油紙揭開下面有個小孔,用小細棍往裡一捅,鎖簧就掉出來了,鎖也自然就開了。這一發現一傳十、十傳百地暗暗傳播開來,巡警們接連丟失了十幾把鎖鏈,鎖車也就成了賠本的買賣,大夥更加一致稱讚還是陳隊副的辦法好,只需記在小本本上,將來就能算總賬。但這苦了不識字的協警們,巡警連夜培訓他們洋碼子(滕縣方言,意思為:阿拉伯數字。)怎麼寫,實在學不會的,巡警就讓他們帶著薄紙摁在車牌上描下來。

停車費收著收著,馬路橛子們就覺得不過癮了,首先收停車費佔用的精力非常大,整天都得像狗顛屌那樣滿大街竄來竄去,雞賊的泥腿子們不到兩個時辰就出來趕著車挪挪地,馬路橛子們就得重新計時,即便抓著了該收停車費的,絕大多數情況下也見不到現錢,雖然到檢驗車的時候保準能收回來,但那得等個一年半載的,太熬人了。

沈運田率先提出疑問:“難道行駛中的車輛就不能罰了嗎?”

“當然能。”巡警說道。

“怎麼個罰法?怎麼個罰法?”協警們齊聲問道。他們早就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眼珠子發紅,心急得難受了。原先從桑村路過的車都是在東西大街上找個茶攤、飯館歇腳,現在都是出了東西門後才歇息。外地車是罰不著了,還得從本地車上挖掘轍口。

巡警示意協警們安靜下來,才說道:“大夥想一想,這車是不是有拉人的、有拉貨的?如果拉人的車又拉了貨,拉貨的車又拉了人,是不是就很不安全?咱們是不是得為老百姓的安全負責,管管這事?”

“對,對,應該管管。”

“那當然得管管。”

“那肯定得管管啊!”

“哈,哈,哈,哈!”

協警們對老百姓的安全大事從不怠慢,第二天便在東西寨門口支起了架子,橫上了長木,一輛一輛車地檢查有沒有拉了人又裝貨的、裝了貨又拉人的,這一次罰了個真真正正的怨聲載道,從東門到西門,整個東西大街上沒有一車不罵的。巡警為避免罰得太離譜,親自定下了標準,拉人的車每人可帶一件行李不算裝貨,趕貨車的車把式帶一個副手不算是拉人。

沈運田突然想到:營運的車輛是要交季捐的,如果有人將自用車用來營運逃避季捐怎麼辦?這可是個大漏洞。沈運田趕忙把這個大問題報告給巡警。

巡警說:“這個也可以管一管。”

沈運田馬上安排協警們順便查一查有沒有私自營運的,那也可以罰一罰。

沒過多久,所有拉人的自用車車主都說拉的都是自己的親戚,親戚們也主動表明身份:“我是他二姨家的三表弟。”

“我是他大妗子外甥女的兄弟媳婦。”

“我是他姑奶奶遠房的表嫂。”

車主:“是,是,是,這關係我也弄不太清楚,這個表弟我知道,經常來往。

這個我都是叫她二嫂。

我是得叫恁姑姥娘吧?”

他姑奶奶遠房的表嫂:“也是叫姑奶奶,你個憨樣。”

車主:“是,是,是,姑奶奶,俺娘給我說過好幾回,我還是沒記住。”

協警們乾眼熱,罰不著。

面對如此困局,陳景瑞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趴在巡警耳邊咕嘰了一陣子。

巡警:“可以試一試。”

趙柱子趕著車、哼著歌,從滕縣回桑村,大老遠就看見前面一個女的扭個扭個地往前走。“這縣城的娘們就是帶勁!”趙柱子心裡想著,哼的歌也就跑了調。

趙柱子媳婦管得嚴,趙柱子也就得了從縣城傳出來的、最時髦的病,叫“妻管嚴”,平日裡大氣不敢出,葛步雲說應該叫作暫時性呼吸障礙症,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吃藥治不好。

趙柱子“妻管嚴”內在的症狀是有賊心沒賊膽,外在的表現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手腳卻不聽使喚。但眼珠子轉得再怎麼歡,也只能往前看,當驢車超過那女的之後,趙柱子的豔遇也就算結束了。

“那位趕車的大哥!”

趕車的雖然眼只能觀六路,但耳卻能聽八方,尤其對看不見的方向更為敏感。背後的一聲叫喚讓趙柱子點燃了再續前緣的希望!

“幹嘛?”趙二柱忙回頭回答。

“恁是回桑村嗎?”

“是啊,恁去哪?”

“巧了,俺是去桑村走親戚的,走到這兒實在走不動了,恁能捎俺一軲轆(滕縣方言,意思為:一段路。車軲轆轉一圈的距離,一般表示路程很短的意思。)嗎?”

趙柱子想捎,但不敢捎,怕媳婦知道了不管怎麼解釋都免不了挨擰耳頭。正猶豫間,又聽那女的更加柔聲細語地央求:“哎呀,都是鄉里鄉親的,能捎一軲轆就捎一軲轆唄,鄰里百姓知道了誰還不念你個好嗎?”

趙柱子一想:也對,反正是桑村的親戚,即便媳婦知道了也不至於沒法解釋。就試探著說:“那要不你就上來吧。”

那女的一聽,腳立馬不疼了,吱溜一下鑽進了車,趙二柱連忙把車簾放下來,畢竟大路上人多眼雜的,人嘴兩張皮,好說不好聽,萬一被熟人看到了,傳揚出去不好收場。

那女的確實能說會道,引得趙柱子“哈哈”了一路,天南地北的事都扯到了,就是沒說她是桑村誰家的親戚。趙柱子光顧著“哈哈”了,也沒顧上問一句。到了桑村西寨門口協警設卡處,那女的突然從車裡竄了出來:“行了大哥,俺在這兒下就行了,也沒多遠了。”

趙柱子心想:她在寨外下車也好,到裡面更是人多眼雜,嘴沒把門的。

那女的下車後,又對趙柱子說:“大哥,你真是個好人,俺也不能白坐恁的車,給你一塊錢當車費吧。”說完,不管趙柱子要不要,就把一塊錢扔到趙二柱身上。

協警們個個眼瞪著,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吆喝,趙二柱,你的車是營運車嗎?居然明目張膽地拉私活捎帶人!”

那女的:“對,俺是來桑村走親戚,走到半路走不動了,是這位大哥用車把俺捎過來的,大哥是個好人,咱不能讓好人吃虧,必須得給一塊錢當車費。”

那女的說完,就扭個扭個地進寨去了,所有協警的目光都被那扭個扭個的屁股牽走了,等到那女的拐進了小路沒影了,陳景瑞才大聲喊道:“趙二柱,你不知道非營運車不能載客嗎?你怎麼還敢拉私活掙錢?”

趙柱子:“我知道。我沒拉私活。那娘們是咱們桑村的親戚,我才捎了她一軲轆,我沒想要她的車費,是她強給的。”

陳景瑞:“你說你沒想要她的錢,誰能證明?”

趙柱子:“當然她能證明。”

沈運田:“那你把她找來證明。”

趙柱子:“我把她追回來,你們問問。”說罷就要駕車去追那女的。

陳景瑞:“唉,唉,唉,你想逃跑是不是?你說她是誰家的親戚,我們派人去找。”

趙柱子急了:“她沒說是誰家的親戚。”

陳景瑞:“那我們也沒辦法了,總不能挨家挨戶地去問吧。

趙二柱,你也不用再爭競(滕縣方言,意思為:爭辯、辯解。)了,事實明擺著,你呢,趕著空著回桑村,就想捎個人掙點外快,正好遇見這個娘們,你們商量好了,你捎她一軲轆,她給你一塊錢當車費。那娘們給你錢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了,你想賴也賴不了。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關鍵是你意沒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按照規定呢,你這一塊錢的違法所得要沒收,你還得交兩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罰款,也就是十塊錢。念你是初犯,就不給你記小本本了,你看怎麼樣?”

“要罰這麼多!”趙二柱冒一頭冷汗:“我把車擱這裡,我去把那女的找回來。”

這個時候出寨門的人也不走了,回桑村的人也不進寨了,都圍在寨門口看熱鬧。

陳景瑞見趙柱子不是那麼痛快地認罰,便就事論事地向大夥說道起來:“鄉親們,大夥注意一下啊,趙二柱,也就是趙柱子,趁著空車就存在僥倖地拉了一個漂亮的娘們,想掙點外快,被我們查到了,按規定要沒收非法所得,還要按照規定進行兩倍以上十倍以下的罰款,大夥一定要引以為鑑,千萬不要存在僥倖的想法。”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不瞭解情況的人忙著打聽:“拉了個漂亮的娘們?在哪拉的?”

“在半路上拉的。”

“哪是?在城裡拉回來的。”

“我在這看半天了,趙二柱親口說的只是捎了那娘們一軲轆。”

“將將地我親眼看見了,那娘們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城裡來的。”

“趙二柱敢從城裡往家裡拉娘們了,這妻管嚴要造反了,這是?”

“行行行,我認罰。”趙二柱多年的經驗不止一次地體會過什麼叫人言可畏,聞聽大夥議論得越來越邪乎,怕再待下去指不定會飛出什麼么蛾子,忙掏出十塊錢給了陳景瑞,慌慌張張地駕著車逃離是非之地。

然而趙二柱終究沒能逃過一頓擰耳頭,畢竟拉的娘們被人看到了,更關鍵的是十塊錢確實沒有了。李二柱站在大門口“嗷嗷”地嚎了半天,過路的人都繃住了不笑,路過後都捂著嘴偷笑。

沒過幾天,大夥都相信趙二柱確實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了,因為又有幾個好心的桑村的大哥被桑村的親戚給騙了。套路跟李二柱遇到的如出一轍。於是“桑村親戚”很快火遍了十里八村,成了騙子的代名詞。

“你這是遇到桑村親戚了!”;“你在桑村有親戚吧?”倒是比“你這是遇到騙子了!”;“你是個騙子吧?”好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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