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在天色即將破曉之際,這個村子又一次的熱鬧起來了。

皸裂的雲層裡,光束透過裂痕照了下來,黑暗被風口袋吞吐著,一點點收了回去,大地即將被光明喚醒。

而地球的這一邊,偌大的村莊,扎著麻花辮蹦蹦跳跳的女童,兩隻手都不閒著,一手牽著一個男子,另一手牽著一個女子,滿臉笑意的向前蹦著。

每個女童都是如此,明明從背影看應該是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樣,但是走近一瞧,又會覺得無限怪異。

兩側的男人女人根本不像夫妻,有的男人蓄著絡腮鬍,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可他旁邊的女子卻正值豆蔻,這簡直能當她爹了。

還有另一個走在隊尾的女童,一手牽著一個正值壯年的高大男子,另一手卻牽著一個滿臉皺紋暗斑,佝僂著腰的老太太。

怎麼看怎麼荒誕。

女童都是三歲左右的年紀,臉上本應天真爛漫,玉雪可愛,但是她們彷彿並不適應自已的身體,小小圓圓的臉上五官扭曲,眼睛扯得老大,眼角都是碎碎的裂口,殷紅的幼唇被探出來的牙齒撐著合不上,尖尖的虎牙伸出來很長,像是獅子一樣的猛獸。

別說可愛了,簡直驚悚的像是被惡意捏造的恐怖娃娃。

這些小孩兒有五個,一碼的女孩,頭上都梳著精巧可愛的髮髻,手腕上戴著新鮮玉蘭花編成的小手環,除卻怪異扭曲的臉龐和有些破舊不合身的衣服,倒是像家裡千嬌萬寵的寶貝。

她們都是兩個小手上緊緊拉著一對兒成年男女,在前面領頭,歡快的向著山體遮掩的綠意小路蹦蹦躂躂的跳了過去。

他們身後沒有被牽著的成年人都自動排成兩隊,按著順序,垂著雙臂,眸光灰暗,慢慢向前方搖盪著。

林系他們也悄悄跟上了這支小隊,有導遊,自然不需要他們去費事一個個地方找了。

他們也想知道,這個大本營裡到底埋藏著什麼秘密。

雖然是小路,但是路的兩側並不窄,三個成年人並肩前行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段黃土鋪就的路上,大大小小的腳印林立,沒有腳印踏足的地方,長著矮矮敦實的綠草。

這條路明顯就是人淌出來的,以前就是一片荒地,長得都是野花雜草,隨著走的人越來越多,這也漸漸成了一條路。

倒是一片幽美的自然風光。

林系他們跟著這群人,在高大的山脈上走了小半圈,終於在繞過一片樹林後,看到了被荒草、枯樹、黑雲眾星捧月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通體黑色的高大石塔。看著那做工,不像是早年宮廷裡遺留下的文物,更像是村民自已粗製濫造的產物。

砌塔的石塊大的、小的、圓的、方的,沒有什麼規律,都只是囫圇堆在一起,砌成的石塔,別說美觀了,簡直是醜的別具匠心。

與一般精細雕琢的挺拔不同,那塔歪歪扭扭,從下向上看去,不斷有石頭旁逸斜出,這一塊、那一塊,像是要從塔身上掙出來,說是塔,不過是叫的好聽罷了,遠遠望去,這堡壘更像是揹著巨殼要擇人而噬的怪物。

塔身漆黑,那黑不像是天然曬成的炭黑,更像是血液一層一層塗上去澆成的幽黑,在陽光下,那黑裡泛著層暗紅,處處透露著詭異和不祥。

捉妖師天生對妖魔和血腥敏感,林系他們在看到那石塔的一瞬間,層層疊疊的不適感讓他們難受的緊蹙眉頭。

那簡陋的石塔根本壓制不住裡面的怨念,幾乎要衝出天際的血腥氣從塔裡面爭先恐後的跑出來,暗紅的血腥氣與黑色的怨恨交纏著,一點點蠶食著周圍生靈的命數。

四周花朵凋零、草木枯槁,像是被遺棄的詛咒之地,處處都是壓抑和荒蕪。

前面走著的女童彷彿根本不受影響,不要說不適感,她們更像是回了快樂老家一樣,腳尖一點,熟稔的一彈,直接從一人高的塔口上蹦了進去,沒有一絲吃力感。

那塔口呈橫條狀,橫亙在石塔的一側,與其說是“塔口”,更像是隨意抽出幾塊石塊的缺口,那缺口只有窄窄的一道,也就能透過一個嬰孩。

趁那幾個女童鑽進去的剎那,林系快速遞給了南宮雪一個眼神。

南宮雪本就在一直等著林系給出訊號,林系一個眼神給過來,南宮雪立馬就get到了,俏皮的朝她眨眨眼,英氣的眉眼靈動不已。

交給我。

泛著淡金色光輝的照妖鏡自南宮雪懷裡旋出,像是一個光缽一樣飛到天上,金色的光柱自鏡面上籠罩下來,緊緊裹住了地上神色麻木的村民。

南宮雪抬眼望去,見照妖鏡已經準備完畢,她抬起緊束著袖口的手臂,輕輕一揮,淡紅色的光芒自她腕間一閃,就見她面前驟然浮現出一面水鏡,淡藍色的水紋波動在四周,形成了天然的花紋。

鏡面上暗金色的華貴小魚擺著魚尾遊動著,隨著南宮雪胸前施法的手勢不斷變換,那小魚越遊越快,渾濁的鏡面也越來越透明如水。

林系他們趕忙湊了過來,就見晶瑩剔透的鏡子內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樣貌。

有好幾個暗黑色的光霧一圈圈的繞著石塔打轉。

那霧通體黑色,像是縮小版的雲朵一樣,前面是鈍鈍的半圓形,後面拖著小尾巴,那半圓形應該是它的頭,上面還有幾處亮亮的小紅點,應該就是它的眼睛嘴巴之類的了。

是祟。

林系和南宮雪對視一眼,倆人都有些頭疼。

不怪他們頭疼,但凡捉妖師都沒有想跟祟打交道的。不是因為他們厲害,相反祟法力低微,幾乎造不出什麼實質的傷害,但是它極其磨人難纏,還不容易打死,是屬於那種“癩蛤蟆趴腳背,不咬人但膈應人”的選手。

你跟別的妖怪打架,它蹭蹭飛過來,繞著你一圈圈的轉,不是用它那黑色的身體蒙你的眼睛了,就是趁你不注意咬你一口了,賊氣人,打還不容易打死,它本身就是霧,你一打它就散開,過不了多久就又凝實了軀體,純是無賴種子。

林染和長安並未見過這種奇怪的東西,都紛紛看向林系,不知道這飛來飛去的是個啥。

這種情況,林系也沒辦法給他們解釋什麼,只能先安撫一下他們,等這件事解決了再好好給他們科普一下。

祟是吸收怨氣,但是並未遇到機緣的“魄”,若是得到機緣,就會修成“靈”,如果沒猜錯,之前那幾個女童就是修成的怨靈了。

而祟盤旋守護的石塔在照妖鏡裡也換了模樣。

破舊的石塔灰撲撲的,可詭異的是,石塊與石塊銜接處都汩汩流出來大量的猩紅血漿,那些血液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像是最顯眼的紅漆一樣在石塔上肆意勾勒出地獄的花紋。

怪不得這裡的血腥氣會那麼重。

塔旁還樹著兩面大鼓,上面繫著五顏六色的彩色布條,看著倒像是做法事用的,鼓面薄薄的一層,上面還用紅色的墨汁勾勒出一個精緻漂亮的圖案,像是一朵花的形狀,應該是某種古老的圖騰。

但是這穠豔漂亮的鼓在照妖鏡的顯示下,卻讓人脊背發涼。

薄如蟬翼、玲瓏剔透的鼓面竟是人皮製成的!

刻有古老圖騰的鼓面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女正在痛苦哀嚎,她想要掙脫這邪鼓的束縛,但是根本就是徒勞,她痛苦的撕扯著自已的五官,彷彿想要撕爛自已,這樣才能求一個解脫。

那妖豔詭異的圖騰花紋更像是一重封印,不光剝下少女的皮製成鼓面,還將她們的魂魄永遠封印在鼓裡,讓她們永不得超生。

這應該是背後的大妖用人做成的法器。

血腥、殘忍,再沒有更好的形容詞了。

石塔周遭黑雲密佈,細亮的雷電不時在雲中閃出,颶風捲過,以石塔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黑色小型漩渦。

這幾個怨靈竟能引得如此大的怨氣,這絕不是三年五年就能形成的。

這幾個怨靈雖是孩童模樣,但是他們吸收怨念修煉最起碼十年打底,應該有幕後之人像養蠱一樣,定期投餵他們,才能使他們修到如此境界。

倒真的小覷她們了。

但是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泛著濃濃腥臭的塔前,那站著十幾名村民的空地上根本沒有人,只有十幾具白骨架子直挺挺的戳在地上,森白的骨頭還會隨著他們轉頭的動作不斷錯位的嘎嘣作響。

果然,那些村民早就死了,現在每天晚上出現的就是他們的屍體!

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智取,不能強攻,一旦惹怒了他們,纏都能纏死你。若是單單隻有林系一個人也就罷了,雖然費力了些,終究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

林系回頭看著林染和長安,心裡有些不定。

南宮雪雖然法術沒有那麼強橫,但是實地作戰經驗豐富,自保不是問題,可是這兩個孩子才出山歷練,雖然天賦高,但是畢竟什麼都不太懂,吃虧就不說了,一個不留神,命都可能留下來。

林系思忖了半晌,還是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只能繼續把戲演足了,也許還能找到這場血案塵封的真相。

看著照妖鏡裡兇險的環境,林染手裡已經攥緊了手裡的白羽劍,緊繃著下頜,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小步小步的移到林系面前,儼然一副守護者的架勢。

南宮雪將照妖鏡收回去後,也警惕著退回到林系旁邊,她和林染兩個人第一時間都選擇了保護林系。

長安本來第一反應也是走過來,準備大家有個依靠,但是她剛邁了一步,看著那邊完全以林係為中心,完全信任交付後背的三個人,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真的要完全相信他們嗎?林染和南宮雪那麼維護林師姐,會不會、會不會有危險了會推她出去擋刀。

她緊抿著唇,一時間猶豫不決。

[小心!]還沒等她考慮好,左肩倏的傳來緊急的拉力,她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順著力道轉了一圈,緊緊的被人摟在懷裡護著。

她枕著那不寬厚,卻充斥著淡淡清香的胸膛,莫名的安心讓她放鬆下來。

……林師姐。

她怔怔的抬眼看去,一時間百感交集。

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如果不是她們躲得及時,剛才差一點那骨手就會掏進師姐的心臟裡啊。

原來剛才她光顧著愣神了,都沒注意到自已貼在袖口的符籙不小心被樹枝刮掉了。

活人的氣息順著風散了過去,被怨靈設在周圍巡視的骷髏一個猛回頭,直接發現了長安,他速度極快,可能是所有技能加成都給了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百米衝刺,五指勾爪,一個黑虎掏心就甩過來了。

森白的骨頭在陽光下發出滲人的綠光。

沒有一絲血肉連線的白骨,大步流星跑得飛快,骨節擱楞嘎嘣的脆聲不斷響起,像是過年放鞭炮一樣,噼裡啪啦的,聽著都牙磣,都怕跑著跑著他先散架了,但是絲毫不影響他成為風一樣的男子。

情況緊急,林系顧不上其他,一個瞬移,幾乎是抱著一個換一個的想法,快速摟過長安的肩膀,猛的向後一扯,將兩人的處境徹底調換。

也幸好那骷髏所有的技能都點給了速度,攻擊力不得不說真的是個戰五渣,銀霜劍下意識的抵擋就直接削斷了他整個手掌。

這也讓林系反客為主,抓住時機,一個漂亮的反手就直接秒了他。

長安看著上方林系清麗堅毅的臉龐,心裡築起的厚厚防線,終於有了淡淡的裂紋。

會不會,她是不一樣的……

這件事也順道點醒了林系。

對啊,他們可以綁走四個骷髏,自已冒充進去啊,近距離接觸才好辦事啊!

賓果,我簡直太聰明瞭!

說幹就幹,林系迅速用傳音入密交代了一番自已的想法。

剛才情況危急,她下意識用意念提醒長安小心,這也陰差陽錯讓她知道了那些怨靈是聽不到他們談話的,這就好辦了,嘿嘿嘿……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

狼人殺:葉神歸來,開局鏡隱迷蹤

鯨魚不怕水

禁止輪迴

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