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清河鎮,附近有名的鐘靈毓秀之地,風景如畫。又因背靠求子十分靈驗的南山,不知情的人也稱其為南山鎮。

雖說只是個小鎮,但因南山普承寺內供奉著一位送子娘娘,頗為靈驗,於是幾乎每天都有各地的達官顯貴攜帶家眷前來上香,人頭攢動,十分熱鬧,更有甚者直接舉家搬到此地,就為了福廕子嗣。

久而久之,清河鎮里居住的人越來越多,也漸漸發展出一些世家大族,倒是一片興盛態勢。

可誰知禍事卻悄無聲息地降臨在了這片土地上。

接二連三的新嫁娘在出嫁前一天晚上被玷汙,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是採花賊,於是嚴防死守,找了不少之前鏢局的壯漢,可是收效甚微,甚至是沒有。窗子、房門都沒有被開啟的跡象,甚至一直陪著小姐的丫鬟也莫名昏睡過去,但是並沒有被侵犯。

這簡直讓大家一頭霧水。

經過各家一致商議,認為極有可能是妖物作怪,也曾求助於過往散仙,只不過那些人多是沽名釣譽,收了錢財,隨便找只狐狸、兔子交差,大夥兒本以為萬事大吉了,可是直到下一次又出事,才知道被騙了。

無法,各家紛紛籌集香火,一路求到了凌霄宗的頭上,於是便有了這一次林系他們的出山。

而那些被玷汙的待嫁女,毫無例外,全部一根白綾,勒死在了房樑上,結束了花朵一樣的生命。

竟然已經有整整二十位了。

讓人唏噓不已。

但是不知是新娘死後怨氣太大,還是鎮上的人因為害怕出現的幻覺,竟有了“夜半喜轎巡街”的恐怖傳聞。

說是有人在午夜居然看到了死去的新娘坐著成親的喜轎,由四個臉色青白的僕從抬著,一圈圈的繞著鎮子巡街。

據說那轎子上嵌滿了寶石,在陰冷冷的月光下還亮亮的反著光,硃紅的冥紙紮成的大紅花掛在轎簷兩側,隨著人的腳步,晃晃蕩蕩。

若是半夜遇上直嚇個七魄丟了六魄,詭異嚇人的很。

“新娘巡街”倒是不確定是真是假,但是也從這時候開始,清河鎮夜裡戶戶房門緊閉,再沒有人敢出去。

要說沒膽大的也不可能,確實有幾個惦記著喜轎上的寶石,打算夜半去碰碰運氣的,結果都是第二天被發現慘死在街邊,身體扭曲,手指大張,像是極其痛苦,更詭異的是他們都被人剜去了眼珠子,只剩下乾涸成固體的血漚在空洞洞的眼眶裡。

一時間小鎮上人心惶惶,往日街道兩旁各種小攤熱鬧非凡,吆喝叫賣之聲絡繹不絕。如今竟一片蕭條之色。

林系他們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街道上路過的人都步履匆匆,小販神色黯然,像霜打的茄子,叫賣聲兒都有氣無力。

也確實,“巡街新娘”的傳聞一出,誰還敢來這裡,怕不是嫌命長。沒人買東西,小攤生意難做,自然一個個沒精打采的。

林染頭戴玉冠,手持摺扇,一派風流公子的做派,如果忽略剛完下一場雨,大冷天的打扇子,除卻有病,倒是很養眼。

南宮雪看不慣,暗罵裝逼。

兩側的小販卻是兩眼放光,直直盯著他,盼著開張。

但是恐怕他們的媚眼要拋給瞎子了。林染從小是乞丐堆兒里長起來的,為了活著,還跟狗搶過吃的,在他心裡,最重要的只有三樣——

姐姐、食物、錢。

想讓鐵公雞拔毛,還不如盼著天降紅雨。他將值錢的東西都穿戴在身上,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覺得丟不了,心裡才會踏實。

他“唰”的合上摺扇,用扇面一端輕敲著下顎,思考著。

然後道:“姐,我有點不明白。”他看向林系。

“什麼?”

“從第一起新娘被玷汙到現在,也不過四五年,再加上他們自己也清楚,妖怪一直沒抓到,怎麼還陸陸續續嫁出去了十九位新娘。”

他攥著扇柄,臉上全是不解,繼續道:“就算中間有幾個騙子讓他們相信妖怪被抓住了,但是等到下一次出嫁也自然就戳破謊話了,滿破信個四五次,再傻也肯定不再相信那些人了,怎麼能被害這麼多人呢。”

還有一句,他沒說。

他們就不怕女兒沒命嗎。

林系自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嘆了一口氣,道:“你還小,不懂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還有很多灰色地帶。”

“什麼意思?”林染沒懂。

南宮雪上前敲了一下他的頭:“笨啊你,意思就是他們愛自己的女兒,但是有一些東西在他們心裡勝過了女兒的命,所以那些女子就成了犧牲品了。”

林系點頭道:“沒錯,從一開始他們以為有采花賊到後來出現幾個坑蒙拐騙的散修,要說被害,十位已經封頂了,可為什麼明知道是送死,卻還接二連三的選擇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因為有更大的利益。”長安在一旁默默補充道,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可有什麼東西,能比自己兒女的命更重要的?”他說著竟有些情緒激動起來,緊抿著唇,眼裡閃過莫名的情緒,看不清楚。

林系望向他,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你是男子,這世間的生存法則是偏向你的,所以你可能不太瞭解這世道女子的無奈。”

她喟然長嘆,看向長安和林染:“大戶人家若愛惜女兒,自然會想將婚期後延,但是誰也說不準這妖到底什麼時候能捉到,所以,男方會高價買入貧苦人家的閨女為妾,沒死自然好,帶回家裡傳宗接代,等到日後風平浪靜了也不會佔了主母的地盤,死了呢也不難辦,多給幾兩銀子就是了,他們也鬧不起來。”

林染眉頭皺的死緊,不解道:“他們父母也願意?”

“不願意又怎樣,豪門大族想要逼迫你,都不用自己動手,無數爪牙就爭著搶著磋磨你,結果還是一樣的,更不用說,多少家更願意將女兒高價賣出去,好給兒子攢媳婦本。”南宮雪無奈道。

這麼多年,人性的掙扎他們看得太多了,雖然憤慨,但有時候也無可奈何。

林染想到自己那些年,為了活著坑蒙拐騙也都幹過,一瞬間有些共情掙扎在底層的人的無奈了,但是將女兒推出去換兒子娶媳婦兒這點,他無法苟同,但他也沒什麼資格去指責他們。接著又問:“那世家小姐會好些吧。”

少了那些錢財的窘迫,那些女孩子總該少一些犧牲和痛苦吧。

沒想到,林系還是搖了搖頭:“大戶人家妻妾成群,兒女眾多,犧牲一個女兒踐行和另一個家族的承諾,如果逃過一劫,自然可以鞏固兩家的利益聯盟,失敗了,也不過是用一個你不怎麼喜歡的女兒換來了另一個世家大族的愧疚和承諾,怎麼看似乎都不是虧本的買賣。”

“而且這種大戶人家更注重名聲,哪怕女孩想活下去,也會被強迫‘自殺’。”林系抬頭看向天空,語氣悵然:“這世道,苦的永遠是女子……”

他們再老成也不過只是十幾歲的少年,林系生生撕開了這塊遮羞布,讓他們直面鮮血淋漓的事實。

一時間,他們兩個有些沉默。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這時,一道朝氣蓬勃的少年音從身後傳來,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他們下意識回頭,就看見逆著光走過來的少年身影。

那少年身穿打著補丁的灰色舊衣,那衣服一看就是穿了很久,領子和袖口都磨的破破爛爛,倒是屁股上那塊補丁鮮鮮豔豔,是少女偏愛的桃粉色,這一身看起來讓人忍俊不禁。

但是他卻是一派悠然自得,雙臂交叉枕在腦後,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帶著陽光,暖洋洋懶散散的邁步過來。

林系眉頭輕挑,這人倒是自有一股“何需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是夢中”的禪意和灑脫。

這人,倒有意思。

“你是?”南宮雪上前一步,擋在眾人前面。

來人笑得放蕩不羈:“我嘛,是這清河鎮的丐幫老大!”

“開什麼玩笑,你是老大?”

林染繞著他轉了兩圈,懷疑的目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掃了個遍,像是在努力找到他渾身上下有哪點和“老大”匹配的地方。

“咳咳。”

那人心虛的咳了兩聲,摸了摸鼻尖:“那個,我沒說完呢,我是丐幫老大……的得力小弟。”

看著他們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氣成了河豚:“差不多嘛,你們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哼。”

這時南宮雪胳膊肘彎起,捅了捅右邊的林染,帶著笑意道:“呦,你同僚。”

林染白了她一眼,沒理她。

“不知兄臺叫住我們有何要事?”

林系清冷的目光戳向他,像是要看到他靈魂深處。

他看到林系,眼睛唰的一亮,手忙腳亂、裝模作樣的行了一個啥也不是的禮。

還扯了扯胸口的衣領,顯得正式了些:“我是乞丐,自然是來討東西的。”

林系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順著他說:“哦?不知道我們身上有什麼你想討的。”

他晃著腦袋,一臉高深莫測:“凡俗之物多沒意思,我討一個‘緣’字。”

林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嘟囔:“裝神弄鬼。”

林系倒是沒嫌棄他,反而輕笑了一下,道:“緣字何解?”

“咚”

他單膝跪地,背在身後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藏了一束花,紅紅綠綠的,不知道是不是缺水了,有的還蔫頭耷拉腦的。

他將花捧在胸前,一臉真摯:“我對姑娘一見鍾情,姑娘,我願意入贅,要是有仙師施法,我給你生孩子也行啊!姑娘!姑娘……啊!”

還不等他說完,就已經被林染面無表情的拽著衣領,拖到巷子裡暴揍了。

只留下地上一行被衣服擦乾淨泥土的乾淨大道。

敢當著我的面兒打我姐的主意,還獻花,我呸,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一陣“友好交流”的聲音就慢慢傳了出來,伴著悠揚婉轉的評彈聲,一片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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