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一猜你就在這兒。”

南宮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清脆的音色攜帶著風聲,悠悠揚揚。

林系低頭笑了一下,轉頭看向她:“是啊,除了師傅,就數你最瞭解我了。”

南宮雪邁步上前在樹枝上繫了一根紅絲綢,雙手合十,低頭祝禱。

林系沒有打擾她,轉回頭繼續看著這棵有了年紀的大樹,眼底閃過思念。

這裡是一處斷崖,四周除了翻湧的雲海,沒有什麼景色,也沒有人家,只有一棵上了年歲,高大繁密的菩提樹,以及樹下數不盡的碎石。

這棵大樹從遠處看就像穿了一件紅色巫祝禮服,樹枝上密密麻麻的繫著無數條紅色絲綢,有的鮮紅似血,有的已經被風吹日曬,褪去了穠豔,顯得有些古舊。絲絲縷縷,迎風飄蕩,就像是大祭司在虔誠獻舞,祈禱著來年風調雨順一樣。

一片鮮紅,看著喜慶,卻莫名悲涼,唯獨在大樹最上面的一杈分枝上,格外不同的繫著三條黃色絲綢,極為顯眼。

“每次捉妖回來,我們都會來這裡,給那些無辜喪命的生靈系絲綢,祈禱他們來世順遂。”

說到這,南宮雪偏過頭看向身側的林系,語氣中透著懷念:“這地方一開始還是你發現的呢,沒想到一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如今,這絲綢多的都快沒有地方繫了……”

“是啊,原來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嗎……”林系悵然的看著這棵樹。

“每次都想做的好點再好點,可還是留下了這麼多遺憾。”她的聲音再度低落了下來。

一隻手拍上她的肩膀,給她力量,南宮雪心疼的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都知道的。”

不要那麼自苦,不要那麼為難自己。

林系伸手,白皙指尖拂過樹枝上的一條絲綢,喃喃道:“這裡每一條絲綢,都是一條生命,每一條都是。我剛才就在想,為什麼被害的、承受痛苦的都是最無辜的人。”

狐妖夫婦是,那些被害的幼子是,被迫害奪走家園和錢財的他村村民也是。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啊。

“世間事多是這樣的,我們能做的只有努力去減少類似悲劇的上演。”

南宮雪感慨道。

這也許就是上蒼賦予捉妖師的職責吧。

……

既然答應了師傅,林系自然會負起責任,於是還沒休息兩天,她就去了任務閣。

考慮到長安和林染都是第一次真槍實刀的實踐,林系細白手指逡巡在一連串五顏六色的令牌上,最終拽下了一塊橙色令牌。

凌霄宗的任務令牌分為白、黃、橙、紅四類,由簡單到難依次排列,能被紅牌子刻上的,幾乎都是盤踞一方、殺孽累累的一霸,上次的陳家村事件就是紅牌子。

橙黃色的木質令牌正面大大刻著一個“橙字”,筆鋒蒼勁有力,鐵畫銀鉤,很是霸氣,後面則是用楷體撰寫著的此次任務的大致介紹。

林系兩指夾著令牌,手腕一用力,令牌“唰唰唰”在食指關節上轉的起勁兒,她右手隨意的轉著,眼睛卻在出神,想著該怎麼使喚,啊呸,鍛鍊那倆小孩兒,畢竟她也沒擔過老師的角色。

眼看著令牌都快轉出火星子了,再過一會兒煙起來,都能直接烤肉了。林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將令牌猛的向上一拋,它在空中做了個自由體操,又穩穩當當的回到了林系手心,看著令牌正面顯眼的大字,林系眼皮一抽,就想吐槽,這字好看是好看,但是你這個木牌本身就有顏色,還要寫一遍,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沒辦法,那字都是她那便宜師傅自己刻的,說是這樣能體現企業文化,比較有排面。

“……”

行吧,他高興就好。

等到林系回到自己院落,南宮雪他們三人已經等在這裡了。

看到林系,林染眼睛一亮,噌噌噌跑了過來,殷切問著:“姐,你叫我們來幹什麼,是要帶我們出任務了嗎?”

還不待林系說話,他又搶佔高地,一把挽上林系的胳膊,兩隻胳膊跟蛇一樣,交叉纏繞,纏的繃緊,力氣大的像是要勒斷獵物的最後一口氣。

林系木著臉抽了抽胳膊,發現掙不開,嘆了一口氣,也就隨他了。

接著點了點頭道:“我剛才去了任務閣一趟,找了個比較符合你們現在水平的,你們先回去收拾收拾,看看要帶什麼,咱們明天上午出發。”

林染繼續掛在林系胳膊上,好奇寶寶一般,問道:“是接的紅牌任務嗎?”

“哈,就你,還紅牌,哈哈哈笑死了,這是本小姐聽到過今年最好笑的笑話了。”

南宮雪白眼差點翻到天上,撇著嘴,陰陽怪氣道。

“呵,你好,你最牛,你有本事別靠著我姐啊!還沒等到妖怪跟前兒呢,恐怕某人就哭著要找娘了吧。”林染揚著眉,毫不示弱。

“你——說——什——麼!”

“耳——背——找——醫——師!”

火星子噼裡啪啦。

不得不說,還挺對仗的,磕一秒,磕一秒。

林系暗暗吃瓜,就差端盤瓜子了。

倆人擼起袖子,掐著腰,弓步站姿,脖子伸長,你一句我一句,一句一吵,林系毫不懷疑,如果前面有個火盆,以他倆唾沫完全可以澆滅,還有剩餘。

這邊電光火石,吵個沒完,林系注意到長安自己遠遠站在一旁,圓潤的杏眼淡淡的,彷彿一潭死水,什麼也激不起她一絲波瀾。

她就站在那,卻又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投過來的幻影,和誰都有禮貌,又和誰都不親近,甚至是不參與,就像是已經設定好的程式,各種動作不差一絲一毫,卻唯獨忘了給她情感。

林系看著,恍惚間記憶裡一個小女孩浮現在眼前,和長安的身影漸漸重疊。那女孩身著單薄,也總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角落,被永遠隔絕在人群熱鬧之外。

她眼底劃過一絲心疼,笑著朝長安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長安很聽話,在看到的一瞬間就走了過來,她以為是林系要安排她一些事情。

結果——

林系一把攬過她的肩膀,把她攏在自己旁邊,拽著她蹲下,悄咪咪湊近她耳畔,像是要說什麼大事。

“你說——他倆像不像在鬥牛,腦門抵著,就差對面有塊紅布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長安一愣,沒想到林系是拽她看熱鬧的,但是偏偏那個比喻又賊拉形象,像是想到了那個畫面,她沒忍住嘴角勾起了笑意,露出了臉頰右邊的一個小梨渦。

看她笑了,林系摸了摸她的頭,就起身準備拉開前面那兩位。要不以他倆的戰鬥力,能耗到明早。

剛站起來,她眼皮猛的一跳,細密的刺痛感從腳底板上傳過來,一霎間感覺腳底有千萬根銀針在扎。

別誤會,沒有暗器,純是腳麻了。

為了不在師妹面前丟臉,林系繼續一臉世外高人的樣子站在原地,絕不向前走一步。

白色髮帶垂在身後,微風吹起裙子一角,不知道的肯定稱讚一句仙風道骨,如果忽略她內心正抱著腳疼的齜牙咧嘴。

嗚,我容易嗎我。

等到緩過勁兒來,她才緩步走了上去,如果有人仔細看,還能看到林系繃直僵硬的腿還有點一瘸一拐,有點滑稽。

她面無表情,一手一個小朋友,使勁兒一扯,就將這倆人分開了。就這樣了,倆人眼神還越過林系交鋒呢。

嗐,別說了,真愛。

雖然心裡磕著CP,但不得不說,這倆人湊在一起,也真讓人頭疼啊。

林系咳了兩聲,冷著臉,拿出師姐的架勢,讓他們都麻溜兒回自己院落收拾東西,誰再吵吵,她就要撅他手指頭聽響玩了。

倆人下意識抖了抖手指,一臉驚悚的一溜煙跑回去了,像是身後有狗攆著。

林系回頭看向長安,她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像是沒想到師姐還有這麼個癖好。見林系看過來,下意識將手藏到了後背,又覺得好像有點過於明顯,只能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風景,很好,萬里無雲,接著裝作若無其事的快步走了。

啪!

林系的心碎了。

完了,我偉岸的師姐濾鏡,恐怕到剛才撅手指頭那句話時,就沒了,沒了!。

這該死的下意識!這該死的兩個兔崽子!

我的一世英名啊!!!

……

第二天一早,林系臭著一張臉等著他們。雖然林系平常也是板著一張臉,但這次他們居然能從面無表情裡看出一絲怨念。

迫於這種低氣壓,林染倆人難得的沒有拌嘴,像兩隻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找個角落蹲著,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林系一個不高興,說他們多呼吸了,增加了二氧化碳了,間接推動全球變暖了,直接給他們來一頓竹筍炒肉。

這事她幹得出來。哭唧唧。

過了一會兒長安也到齊了,林系就帶著他們一起御劍飛往了此次目的地。

——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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