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希冀,林系他們還是決定去南山一趟。
就算沒有什麼線索,也能更好的瞭解一下地形情況什麼的,總比干待著好吧。
南山不愧是有名的鐘靈毓秀之地。抬眼望去,碧藍蒼穹下,雪白的雲朵在天上慵懶的打著卷兒,圓圓滾滾的像是剛被蒸籠蒸好,還冒著熱氣的小湯圓。霧靄如輕紗一樣籠著山脈,像是含羞半怯的少女。
半是光霧半是青山。一陣輕風略過,那毛絨絨蓬蓬鬆的霧被風吹向左邊,像是守護的大門緩緩開啟,露出真正的山的模樣。
林系他們站在山前,眼中滿是驚豔和讚歎,這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如果能在這裡隱居,院子裡種滿桃花,廊簷有鳥雀嬉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該是怎樣的神仙生活啊。
阿潘對這些美景早已司空見慣,並沒有什麼驚訝震撼,他站在人群最後,看著前面朝氣十足的少男少女,揪起袖子一角,慢慢的捻,眼裡劃過一抹幽深。
林系他們沒有進過山裡,穩妥起見,還是讓本地通的阿潘帶路,南宮雪緊隨其後,林染和長安走在中間,林系斷後。
剛踏進去,入目就是長長的石階,一節一節向上延展,幾乎要通到天上。石階兩側翠草叢生,鬱鬱蔥蔥,一兩朵小紅花點綴其間,更顯生動。
阿潘介紹說石階盡頭就是供奉送子娘娘的普承寺了,那位娘娘本來是保佑一方平安的仙神,但是自從有婦人去求子發現極為靈驗之後,大夥兒都紛紛跑來磕頭求子了,時間一長,大家都習慣稱仙人為送子娘娘,那位仙家真正的法號倒是沒人記得了。
林系將鬼新娘移出寶塔,施法將其化作一個手掌大的新娘布偶,吧唧一下掉在了林染懷裡。林染是她的剋星,在他懷裡,林系放心的很。
倒是新娘滿臉憤懣,小手小腳不停揮舞著,一會兒又要扇林染,一會兒又要抱著他的手咬,林染可不慣著她,扯著她的脖領就給她提溜起來了,朝她亮了亮拳頭,她就委委屈屈的把腦袋又縮了回去。
賤人!一身蠻力的莽夫!
林系扶膝半蹲在新娘面前,問道:“你還記得你是在哪兒醒過來的嗎?”
那新娘還在生悶氣,抱著臂,嘴撅的老高,都能掛個油瓶子了。聽見林系問話更是直接一個“哼”甩了出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更別提回答了。
林系抿了一下唇,給林染遞了個眼神。
收到!
林染把她端起來,眼神陰滲滲,在她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來,語氣溫柔的都能滴出水——
豆漿。
新娘臉色一下子非常難看,明明沒心跳的她,生生給氣的胸脯起伏不已,柳眉倒豎,眼刀子一把接一把的扎向林染。
啊啊啊啊啊啊!賤人!賤人!賤人!
長安在一旁看得有趣,罕見的伸出手去戳了戳新娘的腦門,沒想到力道大了那麼一丟丟,給新娘直接推了個四腳朝天。
賤人!男閻羅!女夜叉!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呸!
驀然,她眼球骨碌碌一轉,壞心思就來了,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時,猛的撲過來要咬長安伸過來的手指。
快了快了!我南山一霸又回來了!哇嘎嘎!
她眼睛亮的驚人。
可沒想到,長安的衣角這時被樹枝掛住了,在快要咬到的那一剎那,長安倏的縮回了手去扯衣服了。
就聽“嘎嘣”一聲牙磣的聲音。她捂著嘴疼的都蹦了起來。
嗚嗚嗚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早知道爛在土裡了。
心裡的小人兒留下來兩道寬麵條淚。
“說啊。”林染又戳了戳她。
她不耐煩的扭了一下,眼睛狠狠颳了一下林染,但是想到自已還在人家手裡,最後還是勉強的向右前方一指。
那動作不耐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掄胳膊鍛鍊身體呢。
得虧這幾位眼神都不錯,一下子就記住了方位,要不然還得好好哄這位姑奶奶再指一次呢。
阿潘帶著他們朝著鬼新娘指的方向走過去。
南宮雪是一向喜歡小孩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的,走著走著,她還回頭一臉稀罕的遞給了新娘一個小小的水晶王座。那本來是她打算送給小侄女的。
她小侄女才剛一歲,還是流口水滿地爬的年紀。不過沒關係,她會理解自已的,到時候再給她買一個。
這Q版新娘簡直太戳中她的萌點了!誰懂啊。
新娘一開始還一臉不屑,但是架不住那小東西真的好看,就一眼一眼的偷瞄著,最後實在按耐不住少女心,還是顛顛顛的坐了過去,臉上還故意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實際上小腿晃悠的十分開心,只不過誰也沒戳穿她罷了。
許是看在這份禮物十分合心意的份兒上,她勉為其難同意了前面那個“侍女”的摸頭伺候,高高抬著下顎,神情高傲的像個女王。可能是被順毛順舒服了,還晃晃頭,貓兒一樣的蹭了蹭南宮雪的手心。
唔。可愛。嘿嘿嘿。
……
到了地方一看,這是個墳塋地,墓碑一座挨著一座,林林總總有二十二座。
除卻最後面兩座墓碑比較陳舊,質量也不太好,其他剩下的二十座墓碑都很講究,墓碑上刻的字顏筋柳骨,入木三分,一看就是大家之手。墓碑前香案上十分乾淨,供奉的瓜果還水靈靈的,可以看出經常有人灑掃。香案上還各放著一把桃木劍。
阿潘道:“看來這就是那二十位新娘埋葬的地方了,我聽丐幫的弟兄說,他們家裡人找人看過,說是她們都是受到妖物詛咒的人,不能埋回家族墓地群,要埋在南山上,這樣才能受仙神淨化。”
他摸了摸下巴,道:“原來在這裡。”
新娘早在一到這裡的時候就跳了下來,一溜煙兒的跑到了自已的墓碑前,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看著墓碑,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周身氣氛有些淒涼。
林系沒有去看那些新娘墳墓,反而走到了最後面的那兩個陳舊墓碑面前。
很奇怪,為什麼這兩個墓碑沒有刻碑文呢?
沒錯,只有這兩個墓碑碑面上乾乾淨淨,只有裂紋如根莖般蔓延而上。
“怎麼了嗎?”南宮雪走了過來,站在了林系旁邊。
林系喃喃道:“有點奇怪啊……南宮。應該是這兩個墓碑先立在這的,可為什麼那些新娘也要跟著他們埋在一起?”
南宮雪如玉般的指尖輕敲著下巴,沉思了半天,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男聲猛的打斷。
“那是因為之前有捉妖師說這裡埋著一隻兔妖,那兔妖生前法力強大,死後它的屍骨可以鎮守這裡,那妖物不敢輕舉妄動的。”
阿潘猝然跑過來,南宮雪還被他嚇了一跳。
林系道:“那他們也不怕這兔妖吸了這些新娘的怨氣,自已出來為非作歹嗎?”
阿潘斂下眸子,搖了搖頭:“那捉妖師說,這個兔妖生前從未害過人,死後也不會害人殺人的。”
林系看向他,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阿潘,你懂的好多啊。”
阿潘奪過林染手裡的摺扇,裝模作樣的搖了搖,得意道:“那是,我們丐幫可是天下第一大幫,什麼訊息都瞞不過我們的眼。”
他伸出兩指,指了指自已眼睛,眉飛色舞的。他樣貌清秀周正,意氣風發的樣子倒真像個閒散公子。
林系像是被他逗到了,垂下眸子無聲笑了笑。
南宮雪還想再查證一番。祭出了照妖鏡,那鏡面自她手裡升到了半空中,在空中快速旋轉了幾圈,慢慢變大,停在了那兩座墓碑的正上方。
鏡面向下,撒下一道淡金色光芒,籠罩住墳墓。
與此同時,南宮雪的正前方也出現了一面同等大小的鏡面,那鏡面起初一片混沌,只有暗金色小魚游來游去,隨著南宮雪不斷施法,那鏡面慢慢開始透明起來,最終顯現出一隻兔子和一堆白骨。
妖在死後,如果沒有被別的動物分食,自身分解是很慢的,可能過個百年才會變成枯骨。
那隻兔子顯然就是,整體上還比較完整,不仔細看還以為它只是睡著了,只有腳掌上的血肉分離,骨頭森森然的扎進泥土裡。
而旁邊那堆白骨就截然相反了。
那只是一隻普通的沒有法力的兔子,沒有法力的加持,骨頭已經在泥土的腐蝕下由森白退變成焦黃色了,骨頭蜷縮著,是一隻兔子的輪廓,但是骨架很小很小,甚至不及身旁那隻的四分之一。
這可能是它的孩子,看這個大小,像是剛出生沒多久。
看過後,南宮雪將照妖鏡收了回去。
唉,看來還是沒收穫。
南宮雪苦惱的撐著腦袋,左晃右晃。
“回去吧。”林系拍了拍南宮雪。
南宮雪有些茫然,這麼早就回去了嗎?不再找找嗎?
林系反倒笑了一下,像是心情不錯。
她搖搖頭道:“這裡沒什麼了,回去吧。”
該找到的都已經找到了。
等到林染將新娘塞進兜裡,他們就離開了南山。
……
剩下幾天,幾乎都是在吃喝玩樂裡度過的。
喝玩樂其實只佔很小的一部分,主要是吃。
今天去這家酒樓吃,明天去那家食肆吃,反正就是吃吃吃。
阿潘很不理解:“你們不去找線索了嗎?”
南宮雪一邊筷子夾得飛起,一邊不在意的說:“找了啊,不是沒找到嘛。”將一顆花生豆丟進嘴裡,津津有味的砸吧起來:“再說了,我們已經收服了鬼新娘了,對付交差足夠了。”
林染滿臉油星,手裡還攥著一個雞腿,倒是沒說話,但那是因為張不開嘴,他嘴裡塞的滿滿當當,還不忘附和一般狠狠點頭。
找線索收妖怪哪有乾飯香。嗯,這家燒雞不好吃,明天還得回雲香樓。
就連一向講求效率的長安也沒抬頭,還頗有童真的用花生米擺成高塔,然後在塌陷的那一瞬間張嘴吃掉。
“……”
阿潘還不死心,將求助的視線投到了最邊上的林系身上。
“女神……”
剛冒出兩個字,林系就擺了擺還沾著糖酥渣的手,聳了聳肩,一臉認真:“阿潘,你也看見了,我們真盡力了,我們也不是什麼長老宗師,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阿潘直直盯著林系,像是要看出開玩笑的痕跡。
但是很顯然,並沒有。
林系繼續悠哉的啃著糖酥,渣子掉了一桌子,也掉到了衣服上,染上了點點油星,她也並不在意,施了個淨衣訣就進行吃,然後繼續掉,繼續施訣,繼續吃……
阿潘看的強迫症有點犯了。
他扶額長嘆:“宋員外的愛女後天出嫁,想要請你們去護送一下。”
“不去。”林染毫不猶豫的說。
他才不要擔責呢,護住了還好,萬一一個沒看住出事了怎麼辦?不會還要算在他們頭上吧。打打殺殺哪有乾飯安心愜意。
不去。
阿潘忍無可忍:“你們——”
然後猛的洩氣:“有報酬。”
“真噠?!”林染猛的撲過來。
呸。善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