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的聲音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帶著某種特定的頻率,一會兒急促如擊鼓,一會兒柔緩如耳語,交疊層起,倒像是召靈的某種咒語,幽幽然然的在寂靜的街道里低低吟唱。

看來,新娘巡街要開始了。

林系眯起眼睛,全神貫注的盯著空蕩蕩的街道,手裡緊握的銀霜劍似乎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劍柄的冰霜紋絡一圈圈閃爍著藍色的光,劍身嗡鳴著,只待主人一聲令下,便可瞬間飛出,直插敵人要害。

吱嘎吱嘎——

木轎子嘎悠前進的聲音一顛一顛的闖了過來,為這漆黑幽暗的夜晚蒙上了一層驚悚怪異的面紗。

緊接著一抹腥紅飄了出來,刺著龍鳳呈祥花樣的轎簾被風輕輕吹起,在轉角處先探出了紅色的一角,像是爬出洞口,打探敵情的觸手。上面金絲玉縷繡著的大大的囍字格外搶眼,在這暗夜的襯托下,不顯喜慶,只剩毛骨悚然。

隨著高低不一的腳步聲傳來,四個肩扛喜轎的屍也緩緩暴露在了月光下。

他們身穿統一的暗紅色的家丁裝,目光呆滯,手腳僵直,一層薄薄的皮包著凸出的骨頭。細細的脖子斜歪成一個扭曲的弧度,隨著步伐搖搖晃晃,骨頭嘎嘣作響,讓人不禁害怕那腦袋會不會下一秒滾落下來。

有一個人手指頭都斷了三根,缺口平整,像是被利器生生砍斷的,只剩下大拇指和小拇指筆直挺立著,在冷風中,俏皮的比了一個“六”。就是如此,稀疏的手指還在努力撐著轎杆,誰看了不得感嘆一聲吾輩楷模。

胸口縫著紅豔豔的“囍”字”,針腳細密,金色絲線還亮亮的泛著光,能看得出來是大戶人家秀孃的手藝。

視線一抬,家丁灰敗慘白的臉上泛著青綠,正抿出一絲生硬的笑意,說是笑也不太準確,青紫的唇拉成直線,只有嘴角處像是生生被人向上掰去,反而扭曲成一個似笑似哭的詭異表情。

林系眸光微動,輕蹙著眉,一臉深沉,像是在考慮什麼生死存亡的大事。然後舔了舔門牙,不合時宜的想,大兄弟,你這不灌風嗎?不凍牙嗎?

四人中,右上角一臉怨氣的正是剛才打照面的大兄弟,很巧的是,現在是順風,他旁邊轎簷墜著的大紅花團此時正隨著他一顫一顫的步子,洩憤一樣啪啪啪的扇他,雖然是冥紙糊的打一下不咋疼,但是架不住次數多啊,給大兄弟青灰的臉都抽出了一絲紅暈,除了直上直下、彎曲不了的胳膊和腿,倒更像是正常人了。

更有意思的是,四人中其中一人是個瘸子,但是身殘志堅,一拐一拐的鏗鏘前行,不出所料,那轎子忽高忽低,顛簸的厲害。

怪不得這轎子的嘎吱聲能傳這麼老遠,都顛成這樣了,聲音能不大嗎,正常的新娘子坐在上面早吐了。林系嘴角一抽,這個架勢,她都怕鬼新娘氣急了跳出來先挨個掐死他們。

再過兩年,這轎子都能直接嘎悠散架了,到時候他們可能就只能抬著“擔架”巡街了。

林系捂臉,這畫面有點不忍直視。

等到詭豔的轎身從轉角處拐出來,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時,林系恍然大悟為什麼會有轎子上鑲滿了寶石的傳說了,以至於有賭徒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走這一遭,看來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啊。

轎頂珠寶點翠交錯相疊,生生拔出去一尺高,最頂端還嵌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在潑墨一樣的深夜,散發著水一樣的柔光,華貴明亮。

更不用提轎廂外壁滿是彈珠一樣大小的迷你夜明珠,密密麻麻的嵌了個遍,不留一絲空隙。

林繫心想,這家人還真疼女兒,這麼下本,可能是怕女兒在婆家受到刁難,故意撐腰的。倒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旁邊,林染的注意力則是完全被夜明珠死死吸住了,他痴迷的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欣賞著這件“寶物”,恨不得立刻抱上去,心肝寶貝的親兩口。

錢!這都是白花花的錢啊!要是放到拍賣行,老子就發了!去他媽的普渡蒼生,去他媽的行俠仗義,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屁用都沒有,真到危急關頭了,一口餿飯都換不來。林染不屑的撇撇嘴。

他是向來不屑什麼責任什麼蒼生的,認為這都是那些吃飽了閒出屁來的無聊酸秀才的沒事找事。

你為蒼生,可蒼生知道你是誰啊,別再自詡救世主,去刷什麼存在感了,以為這樣就可以感天動地,讓世人為你塑造金身,俯首膜拜嗎?別天真了,在你對蒼生有用的時候,你是英雄是救世主,等到你妨礙了他們的利益時,你不過就是他們鞋底的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罷了,別說可憐了,不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就算不錯的了,說什麼拯救蒼生的都是傻逼,那些所謂的濟世責任更是噁心的讓人想吐。

嘔!

所以每次在宗門課堂裡學習這方面的內容時,他總是搖頭晃腦,左耳進右耳出,反正就是不過腦子。與其教這些沒用無聊的東西,還不如教會他們怎麼賣包子更實際。

他看著喜轎像在看情人一樣滿目深情,心裡樂顛顛的暢想了一番未來的美好生活,但是看著看著,他又“嘶”了一聲,有些疑惑,為什麼轎廂上的夜明珠與轎頂上的那顆比起來,暗了那麼多?難不成這玩意兒還是越大越亮?那些小的不會不值什麼錢,只是樣子貨吧。

還不等他理出個頭緒,林系見他們快要走遠了,抬起右臂,向前一指,做了個行動的手勢,示意大家要開始行動了。

當然,阿潘自然要留在這裡,他沒有靈力,甚至連功法拳腳都屬於夾生夾熟型別的,別的不說,連後空翻都只能做到“後空”,翻就不要指望了。這樣即便跟他們衝出去也只不過是白白送死。

瞄準時機,林系食指中指併攏在胸前,默唸咒語,就見眼前的屏障像水面一樣出現波紋,從中間慢慢化開。他們對視一眼,在屏障完全消失一瞬間就迅速發動,一路電光帶閃電的疾馳過去。

林系還不忘回頭給阿潘補一個屏障,確認沒有屍可以靠近這裡,才放心離去。

自從他們出來,活人的氣息就隱藏不住了,他們也沒想隱藏就是。

那四個大兄弟對人的氣味極其敏感,幾乎在他們出來的那一剎那就猛的轉過頭來,像是安裝了高速雷達引擎。但是可能進化功能都放在鼻子上了,對身體的控制就沒有那麼信手拈來了。

林系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為甩頭太過剛猛,圓滾滾的腦袋在脖子上擱楞楞轉了兩圈才重新瞄準位置,脖子繫了個死扣。頸間的骨頭也跟著“嘎巴巴”連續響個不停,那聲音脆的,像是推倒了一長溜多米諾骨牌。

人才啊,這樣都不死。哦不對。他們早就死了。

四個大兄弟可不管他們怎麼想,掏出“九陰白骨爪”就攻了過來,黑紫色的指甲像是泡了硫磺,一陣刺鼻的味道襲來,那酸爽,不亞於狂切洋蔥,就差燻出眼淚了,不得不說,還挺能干擾視線的。

他們四個人剛好一人一個。林系也沒有總攬下這項任務,她很清楚過度保護他們就是在害他們。拿這種程度的屍給兩個小孩練練手,正好。

林染的武器和林系一樣都是一把寶劍,名為白羽,白金劍柄,羽毛圖案在劍身上栩栩如生,名字雖然溫柔,但是它的性格卻截然相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劍肖主人,倒是沒錯。

林染天賦很高,雖然一開始動作略顯笨重,有些手忙腳亂,但是沒過一會兒就漸漸摸索出規律了,手上的動作也越發嫻熟,看出來屍已經沒有了思考意識,純是感官動物,就貓捉耗子一樣開始戲弄起來了,這邊給你扇你一巴掌,那邊捅你一劍,就是不跟你正面剛,欸,就是玩。

一套步伐行雲流水,配上他這一身打扮,不像來打架的,反而像是貴族宴會里做遊戲被懲罰去舞劍的貴公子。倒是真真養眼。

那邊長安一把大刀舞的虎嘯生風,那是一把典型的劊子手行刑用的大刀,彎月一樣的刀片閃著冷光,刀身上還釘著三個大銅環,氣勢十足。

但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小蘿莉抱著一把幾乎要跟她一般高的大刀,面無表情的哐哐砍屍,真是看得人一臉複雜。

她和林染腹黑的性格不同,她喜歡拳拳到肉的實感,就喜歡正面剛,那種血液澎湃噴發的激情,使電流一般的刺激自尾椎骨一路攀升,然後在腦袋裡炸開,放出煙火。

一時間她越打氣血越上湧,越打越興奮,那種血液化作岩漿即將從面板裡噴射出來的爽感,刺激的她幾近顫慄。她目光如炬,嘴角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甚至帶有一絲邪氣。

林系和南宮雪早就收工了,兩個屍被五花大綁,捆得死緊,特殊材料製成的捆妖繩,質量那是沒的說,槓槓滴,那兩位在地上都要把自已係成中國結了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憤憤的死盯著林系他倆,像是要用眼神戳死她們。

其中的“老熟人”也在這裡,他似乎更生氣一些,頭頂都氣的要冒煙了,趴在地上蠕動著要來咬他倆褲腳。

這都是什麼不良癖好。

他倆腦門齊齊掉下黑線。

就算外面打成這樣了,喜轎裡的鬼新娘依舊沒有一點兒動靜,端坐的很安穩。不知道是不在意這幾個下屬,還是在憋個大招。

最後還是林染先解決的,倒不是說他比長安厲害得多,而是長安還在享受這個過程呢,一直沒有下死手。

這邊林染將屍交給林系,自已就有些心癢癢,趁林系他們將注意力都放在長安身上時,悄咪咪溜到了喜轎旁邊,準備裝作不經意的順走幾個夜明珠。

尤其是轎頂那顆最大的。得老值錢了。

可下一秒,連他這個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也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我操。”

“我操。”

“我操。”

他下意識連罵了三聲,聲音透著難以置信,甚至連那顆最大的夜明珠都忘了取。可想而知他有多震驚。

林系他們聽到後,一臉不明所以,不知道他這是咋了,但是能讓林染這個態度的,恐怕不是發現金山了就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

他倆警惕的湊近喜轎,時刻準備著鬼新娘飛出來。可是還沒等走到跟前,他們就定在了原地,瞳孔驟然放大。

陰滲滲的月光下,猩紅喜轎就端端正正的立在那裡,而轎廂上發著光的、滿滿當當的不是夜明珠,而是——

人的眼珠子。

成百上千的眼珠子被人當做飾品鑲嵌在了轎子上,還在骨碌碌的轉著。

林系胃裡一陣翻湧,快要吐了出來。

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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