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昏倒在他懷裡,不省人事。

看著周圍個個表情兇厲,手持武器的捉妖師,卿如許面色凝重,抱著白雪的手臂更收緊了幾分。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那一批捉妖師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上前逼近。

畢竟誰不知道偌大的卿府就這一個繼承人,要是真傷了他,僱主還不得剝了他們的皮。

他們默契的裝傻充愣,但也沒有退一步就是。

別問他們為什麼這麼慫。捉妖師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的。

身份高天賦好的早就被修真界各個宗門搶去了,名師教著、天材地寶砸著,地位自然與他們不可同日而語。

而他們這些人呢只是一些散修,沒有那麼多的天賦和資源,能修成捉妖師已經是祖墳旁放摔炮了,大多都是花架子,看著好看罷了,收拾個平常小妖還行,一碰到修為深厚的大妖,直接就開始忽悠了。

移花接木,張冠李戴,指鹿為馬,都是慣用伎倆。

就是靠這些手段換點錢。

更何況這些人裡,還有一些是隸屬本府的仙師長老。

這個名字說起來好聽,其實就是府裡地位高一點的奴才罷了。

捉妖師數量稀少,誕生不易,但是為保家族興旺,一些豪門大戶就會花高價去淘催靈藥。

那藥神奇無比,不管你是什麼人,哪怕是一隻野豬,也能登時成仙。

人服下後會立刻金光繞身,一舉突破身體極限,獲取靈力,邁入捉妖師一列。

但是副作用極大。

捉妖師本就是天地靈氣所化,壽命會比尋常人長很多,一般捉妖師都大概有二、三百年左右的壽元,所以介於人神之間,有望成就大道,飛昇成神。

但可惜的是,這只是一個傳說,沒有任何人飛昇過,一個也沒有。

這些捉妖師一生苦尋大道,卻怎麼也突破不了那一層屏障,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已大限來臨,無力迴天。

久而久之就有些扭曲了,見自已無法飛昇,就也不想讓別人成仙。

寧願散盡一身修為和轉世輪迴的機會,化成咒靈,四處尋找天賦極強、仙緣頗深的嬰孩,對他們設下詛咒。

那詛咒以自身為燃料,必會靈驗。但代價極大,詛咒完,那咒靈也會魂飛魄散,再無一絲回還的可能。

話說回來,為了確保自已培養的捉妖師永遠忠於本家,他們通常會在自已世代的奴僕或者暗衛之子中進行挑選。

他們主要是看忠誠度,天賦實力是次要。

畢竟就算是傻子吃下這靈藥也會瞬間智商140,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忠實的奴僕。

物極必反,慧極必傷。

平白得到什麼,自然也會讓你失去一些東西。

上天從來都是等價交換的。

上面說過,那藥副作用極大,食用完便頂天只能活到四十歲了,但是這個天賦可以向下傳三代。

所以他便只能像個機器一樣,任由主家安排,生兒育女都是工作,都半分由不得自已。

他死後,他的子女也會延續他的使命。

但是吃藥養成的到底是不同於天賦型選手。

表面上看著威風,實則內裡虛綿無力,更多是一種威懾作用。

有一位捉妖師坐鎮,也代表了這家財力人脈強橫。

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了。

如今圍堵著卿如許夫婦的正是一些散修和隸屬於卿府的仙師長老,所以他們動起手來才會那麼顧忌,否則,愛情的力量再偉大也幹不過這些術法在身的半神啊。

他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卿父已經一邊罵著“逆子孽障”一邊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他走到這群人的最前面,一個回身,猛的抽出了離他最近的一個捉妖師鞘裡的寶劍。

他高舉著劍,劍尖直直指向卿如許。

因為太過激動,握著寶劍的手還在微微抖著。

“與其讓你如此瘋魔,不如我現在就成全你!就當、就當我從沒生過你這個孽障!”

見他真要動手,後面被各個姨娘攙著的卿母,嚇得眼睛一翻,整個人當時就癱軟了。

她又急又氣,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卿父,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喉嚨完全發不出聲來,她急得使勁跺著腳。

“夫人!你怎麼了夫人!”

周遭姨娘們平日裡過得都是富貴太平日子,哪見過這陣仗,害怕卿母真出了事,也不顧以往的溫柔形象了,扯著嗓子大喊:“老爺!您快看看夫人這是怎麼了!”

這倒不是虛情假意。卿母是出了名的賢惠人,從不苛待她們,平日裡也是金奴銀婢的。若是卿母死了,換一位當家主母,那她們的日子可未必像現在這麼滋潤了。

卿父聽見後方的躁動,下意識回頭,還沒反應過來那邊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自已手上忽而傳來一陣急急的拉力。

卿如許趁所有人分神的瞬間,驟然向前一步,扯下了父親手裡的劍,抵在了自已脖頸上。

他一手攬著白雪,一手緊握著劍柄。

眼神堅毅又決絕。

他很瞭解他父親,當初為了不引起宅子內鬥,卿父一早就給所有妾室一碗絕育的湯藥。

卿父只他這一個兒子,他不會殺他。

所以剛才才說那麼多話,要是真想清理門戶,他現在就不會還豎著站在這裡了。

他是個沒用的人,連自已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只有這條命還能當做籌碼一用了。

他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給母親叫醫師!”

眼前最重要的是母親的身體。

眾人這才像反應過來,急急忙忙遣了一個腳程快的小廝去請醫師。

那小廝生怕耽誤大事,一溜煙兒跑得飛快,連滾帶爬的。

不一會兒府中的醫師就被架來了。

沒錯,就是架。

宋醫師醫術高明,但年事已高,提著藥箱,走一步喘三步。那邊又急等著他救命,給來請人的小廝急得抓耳撓腮的,實在受不了,忙招呼兩側的保鏢,架著宋醫師就跑了過來。

宋醫師第一次成為一個風一樣的男子,雪白的長髯被刮的像個剛開水下鍋的麵條似的,晃動不止,嘴被風灌得“唔嚕唔嚕”的合不上。

甫一被放到地上時,整個人眼冒金星,骨碌碌原地轉了好幾圈。

惦記著人命關天,他趕忙使勁兒晃了晃腦袋,讓自已清醒過來。

“病人、病人在哪?!”

老頭兒的暈眩還沒完全消除,眯縫著眼睛,探著手臂向前夠著,像盲人摸象。

他旁邊的小廝急的用力拍了下大腿,趕忙拽著他的手,把他引到卿母旁。

他捋著鬍鬚把著脈,緩緩嘆了口氣道:“這是急火攻心,這股氣已然蔓延到肝肺。老夫只能開點清心降火的藥,要想痊癒,還需心藥啊。”

老大夫搖搖頭道。

心病還須心藥醫,心病是什麼,在場的都知道,可這心藥……emm,誰也不知道這件事該咋解決啊!

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卿如許一直緊緊關注著這邊的情況,他自然也聽清了老大夫的意思,一股愧疚蔓延全身。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父親聽聞,氣的在原地走溜溜,指著卿如許的鼻子罵:“孽障!你回頭看看!你看看都把你母親氣成什麼樣了!你為了這個妖孽,當真不顧生你養你的父母了嗎!”

說到情動處,那張威嚴的臉上一時間老淚縱橫。

卿如許這次看清了,他父親臉上細紋密佈,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竟都是滄桑。

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卿如許!”

這時,清亮如翠竹的女聲從遠處傳來,正是一直默默觀察著的那位假成親的女子。

她一直在觀察分析著這場“熱鬧”,在卿如許發瘋一樣準備帶走白雪的時候她也沒有出聲。

或許她也在期待著,期待著卿如許可以不顧一切的帶走他的戀人,這樣彷彿可以填補一些自已曾經的遺憾。

但是世俗的枷鎖太多了,它們牢牢鎖住了他,眼見著卿如許可能要放棄,她才猛的發聲。

如果你不能豁出一切帶走她,那就繼續我們的計劃吧。

清脆動聽的女聲像是一記重錘,霎時敲醒了他。

叮鈴——

腦海裡彷彿傳來鈴鐺的聲音,讓他頓時撥開雲霧,清醒過來。

兩人的目光,透過擁擠的人群相視,女子微笑著輕輕點頭,卿如許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卿如許咬了咬腮肉,下定決心。

他登時像被抽走了陽氣,整個人頹靡起來。

他直視父親充滿怒火的眼睛,道:“我認了。我可以留下來繼續這場婚禮,滿足你們的心願去生兒育女。”他話鋒一轉:“但前提是,我要把白雪送回去,你們也要答應我,絕不再去找她的麻煩。”

“我可以不為難她,但是你要是一去不回了怎麼辦?”

卿如許苦笑,什麼時候他們親父子之間連一點信任都沒有了呢。

他聳了聳肩:“父親不信我也沒辦法,但是目前來看,我們好像都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眼見著卿如許攥著寶劍的手又緊了緊,那寶劍鋒利無比,瞬間就割破了面板,暗紅色的鮮血就順著脖頸,滴滴答答流了下來。

卿如許像是一點兒不疼一樣,眼神平靜到有一些死氣。

最終,卿父敗下陣來,同意了。

卿如許就這樣抱著白雪回了他們的家,他把白雪放在床上,滿眼的愛意和不捨,他多希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他們再也不分離,但是他現在必須要回去,他只能在心裡一遍遍念著:

請你再等等我……

他溫柔又剋制的吻了一下白雪的額頭,細心給她蓋上被子,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不論過程如何荒誕,這場婚禮最後還是完成了。

洞房花燭夜,倆人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地上,當然,睡地上的是卿如許,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

倆人都枕著手臂,一言不發,都在心裡想著今後的路。

這注定是一場不眠夜。

……

三年後

卿府白幡蔽日,曾經熱熱鬧鬧的大紅色都褪成了一水的黑白,極其壓抑。

貼著輓聯的靈堂裡,男男女女皆是一身孝服,女子頭戴白花,拿著素白的手絹掩面哭泣。

最前面站著卿父卿母,卿如許以及卿如許“過世妻子”的父母。

所有人都難過不已,卿如許的丈母孃更是直接撲在丈夫懷裡痛哭流涕。

“我苦命的女兒啊!你怎麼忍心舍下母親一個人去了啊!老爺啊我可怎麼活啊!”

她丈夫心疼的摟著夫人哄了又哄,不斷贊著夫人的賢惠。一時間都忘了失去女兒的痛苦了。

說是母親,那女子看起來並不比“她女兒”小几歲,是娶進來才兩年的繼母,比卿如許的“過世妻子”僅大了四歲。

能有什麼感情,不過是哄丈夫憐惜的手段而已。

她本想假死幾年,等到有了孩子再回來,稟明真相,到時候父母親看在孫兒的面子上也會寬恕她的。他們一家人還能高高興興的生活。

但是沒想到她母親急病離世,還不足一年,父親就又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夫人,整日恩愛纏綿,從此再不問她的事。

她徹底心灰意冷,更加下定了要離開的決心。

卿如許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心裡也在為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子能逃離這裡而高興。

他甚至想著自已馬上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嘴角竟壓不住的彎了起來。

在這一眾痛哭者中顯得格格不入,有些詭異。

過了一個月,他整日酗酒,渾渾噩噩,甚至有喝死自已的跡象,喝完還一直嘟囔著去世妻子的名字。

這可給他父母擔心完了,心裡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順著許兒,娶這個女子了。誰知道她是個短命的,才三年就撒手人寰了。

許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怎麼辦啊!

二老愁的不行。

卿如許很明白,僅僅這種程度他是無法離開的。

他父母為了讓他早日走出來,很有可能會讓他繼續相看別的女子,所以他要開啟第二步計劃了——

自殘。

他每天裝作痛苦不已的樣子,悄悄割腕再包紮,讓手腕處留下來許多很深的疤痕,再無意間給父母看到。

最後他失魂落魄的表示他想要離開,在這裡繼續睹物思人,他可能會瘋掉。

卿父一開始還不依,不停的叫喊打罵,希望能打醒這個不孝子,甚至還想再另覓一門婚事。

可是卿母心疼孩子,為了自已的兒子,向來溫順恭和的高貴美婦第一次拋下所有的禮儀,和卿父破口吵了起來。

看著卿母淚水漣漣的可憐樣子,又掃了眼人不人鬼不鬼的頹靡兒子,這個向來說一不二,不容別人忤逆自已的大家長,終於低下了頭,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像是把自已所有的無奈和疼愛都嘆了個明白,一瞬間滄桑了不少,像是終於走下神壇,除去了大族領袖的身份,他現在只是一個心疼孩子,卻不善表達的父親。

畢竟是自已的兒子,他們也不求他什麼了,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這比什麼都強。

他們不說,但其實心裡都有些暗暗後悔,當初硬是拆散了兒子和那個兔妖,到底是不是對的?

如果、如果當初成全了他們,會不會結局會不同,畢竟妖的元壽遠遠高於人類,那妖也不會輕易死去,許兒也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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