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與兄長聽聞後請命帶兵南下七千精銳,以三千為代價破敵兩萬。皇帝大喜大辦慶功宴,二兄長戰亡追封赤勇公也給了二嫂嫂和侄兒足夠的榮譽。三位兄長之下,只我一個女兒。大兄長同我困在這囚籠裡,二兄長戰死,三兄長遠在東域。自我嫁後,一家子人再未團聚。慶功宴上我見到了父親,不過幾年時光,他人老了許多,雙頰蒼黃之下似還染了許多風沙,即便不曾見過血痕累累的盔甲,我亦知那是為我而戰 ,若非為解我在宮中的困境,他便不必領兵,二兄長也不會戰死。和親時說武朝同耶律部為盟友,可大多是因了我的緣故耶律部屈居人下。

父王母妃共育,三子一女,父王沒有妾室,一生鍾情母妃,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他們你儂我儂,但琴瑟和鳴眾人也是皆看在眼裡。母妃也是草原其他部落裡的公主,與父王也算是和親,本以為會同他們一般相守一生,終究我是識人不清鬧了個笑話。為著我和兄長在允都能夠好過,父王母妃太過低三下四,他們本都是大智慧的人,怎麼關心則亂呢?因父王大勝他還我六宮之權,又大肆寵我,我更是深感帝王涼薄。自成婚以來他便讓人日日送來避子湯藥,歷代以來帝王家忌憚外戚早便是眾人心知肚明的,我知曉下一任武朝皇帝絕不會出自我腹,即便他不送我也會自已尋來。用了這麼些年,本以為身子已然傷透了,沒想到還會有孩子,不知是愧疚還是後悔他一日三次的來照看我。那段時日,宮中也很消停,沒有新寵,也無人擾我。他自然有旁的孩子,我也大概都見過,我不願同他們親近,因為是他的孩子。 我知此胎必定艱難,可我即便拼了性命也要他。我身子已然是不行,總得留些什麼在這世上,也能護得我父王母妃,畢竟有那血脈在。不足九月我便難產,是個公主,生的極為漂亮,他不顧眾人的阻攔衝進產房。我累極了,俯在榻前,他抓著我的手。給孩子取了名字叫瑾瑞,趙瑾瑞,封號朵雅。他說這些是他早早便擬好的,可他又是如何知曉我腹中男女,大抵是一直盼著生女。當真確實讓人不敢想,若是男兒我們母子又當如何。

旁人眼裡出生便有了封號,我的孩子是頭一個。幸好,若是皇子,只怕又要費許多人許多周折了。他握著我的手,淚眼朦朧,彷彿初為人父一般無措,只有那一刻我覺得他在同我講話,那孩子是我與他的孩子。孩子要滿月了,我也油盡燈枯。趁著清醒我留了遺書。我讓他放兄長歸去,走的時候也要帶上我的女兒,也好安慰父王母妃。他將我風光大葬奢華無極,越過了往前歷朝歷代皇后的喪儀,天下皆贊他深情。喪儀結束後,兄長便帶著女兒向草原出發了。我來此地有兩事相求,自願付出任何代價。”

這些年於這百笙茶館已然看過多少的難平事,雖不能有感同身受但也謂之惋惜:“公主請說。”

她瞧了我一眼,似乎很滿意她稱她為公主:“我要我的女兒安樂一生不受和親之苦。草原眾部永不在起兵戈,亦要趙湍州長命百歲,此生不再得摯愛,徘徊於逢場作戲,孤苦一生。”

不過片刻,原在她手中的珠子浮了出來散出悠悠藍光。

萬殊接過珠子讀取了一番:“成了。你的女兒會在15歲時回到允都嫁於元丞之孫為妻,婚後育二子二女,幸福終老。五年後草原眾部歸順武朝為其所轄五十年內不起戰火。至於趙氏帝王,還需得你親自看上一看。” 她接過萬殊手中的天珠一幕幕浮在眼前。初識,他化身素裝學了染布緙絲織錦的手藝,親自為她製衣,幾番襯比覺得只有青綠色及正紅同她入出凡塵的氣韻更相匹配。可是皇室一貫不喜豔麗,他只得將那件長鴻羅衣裙收了起來,想著來日待她為後著此裙便也無人敢再指點。可因因之事,也是他故意為之,只有她相信旁人才能信,在他沒有完全把握可護她周全之前,他怕,那個從草原而來熱烈如火焰一般照亮了他一生的姑娘,受到任何一絲絲的傷害。只得做出這般掩人耳目,想著時機成熟再同她講清。那些所謂的避子藥也不過是以避子的名義送給她補養之物,未曾育有子嗣是因著他服了許久可阻有孕的藥物。一來朝局不穩,二來他曾找醫官私下問診過。皇后幼年落馬被馬蹄踩中,腹部受過重擊並未完全痊癒,強行有孕不論能否順利生產都對母體損傷極大,極有可能傷及性命。

一幀幀她不曾看過的諸如此類,她已然實在看不下去,早便成了淚人,似受了千刀萬剮之刑,受不住了。

可惜因果已定,皆是無力迴天。天邊才才泛起魚肚白,一陣陣急促的悲長鐘聲響起。 “是喪龍鍾!” 百笙館建於皇城腳下,方圓百里的聲響皆可收入,又是人靜之時,鐘聲響起難免更顯突兀。她眼裡瀰漫著不可置信,似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神情呆滯。

“是思念成疾,積鬱過重,藥石難進而亡。”萬殊遞給她一方絲帕,示意她拭淚。她接過後起身到一旁端端正正行禮,眼見著如此,我只得開口:“既如此你便該走了,天珠已示:代價便是黃泉終相見,血親離斷腸。

她又頷首:“多謝娘子郎君,我自該受著。”話畢便離了百笙館,前往黃泉之路了。

我十分鬱悶,撐著臉久久未曾起身:“這人還真是奇怪,成日晃在他眼前時總是顧東顧西。如此這般,何不將一切說說清楚?到頭來都要歷這遭罪。”

萬殊飲著新送來的劍春茶,一手將她所留的慾念之息融在天機裡頭:“世事本如此,她為女所求已得如意,她與那趙氏皇帝還有幾世糾葛,這般結局也好。好在她的女兒命格本就好些,她的代價也算過得去。”

我瞥了一眼天珠,看著金光更盛了些:“又是為著這俗世牽絆,哪裡過得去,在忘川水裡煎熬百年,還要親自送走每一位至親,第一個便是那自以為是不近人情的皇帝,想想就辛酸得很。”

萬殊走到我身旁,放下茶盞撫了撫我的肩:“數萬年我們見過多少難平的世事,看開些,都是他們心甘情願過得去的。你我早日修復天機,迴天正道才是要緊。天都快亮了,快些就寢。”

大約是睡了好幾日,頭暈腦脹的,外頭一陣吵嚷,似乎還有罵罵咧咧。

“老白,你說說你乾的叫什麼事,那樣一個嬌俏的小娘子現在整日泡在那臭水溝裡頭,估摸著這人間四年她便泡爛了,真是可惜……”隨手裹了一件素衣從裡間走出來,瞧著眼前一席黑衣的男子,便知曉要少不了一番口舌之爭了。提起眼前的茶壺直往嘴裡灌,猛灌幾口才才緩過來:“確實可惜,你這樣一個面容姣好的神君,整日裡著一襲黑袍,瞧著同那話本子裡頭樑上人一般不大正經,屬實白瞎了。”

聞言來人臉色一黑:“面容姣好那是自然,至於這樑上君子嘛,若有你這樣的美人可窺,做也便做了,無傷大雅。”

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這人名叫孟無極,原是天界一閒職神君。大抵是因為同我一般實在太閒便日漸熟絡了,如今算起來也是有三四百年交情。 看著是不大正經,實則也是個真心的小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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