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皇帝身子每況愈下，全憑湯藥吊著精神。
蕭玄霈趕到之時，皇后正端著湯藥過來。
兩人見面也沒有多言，她只是輕輕嘆氣搖頭，低聲道，“快進去吧，陛下里面。”
聞言，蕭玄霈心頭一顫，進了內殿。
太醫正在回話。
“回娘娘的話，陛下......陛下他......”
皇后身形晃了晃，險些站不穩。蕭玄霈連忙扶住她，皇后回過頭看著太醫，“你儘管說，本宮撐得住。”
“陛下已到油盡燈枯之境，藥石無醫，沒剩下多少日子了。”
太醫跪了下去，聲音有些顫抖，顯然也是知道這一訊息的分量。
內殿中，皇帝躺在龍榻上，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皇后正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著湯藥。
太醫的話彷彿在耳邊迴盪，令殿內的氣氛愈發沉重。
蕭聞域已經跪在那裡了，蕭玄霈走到他身邊，也跪了下去。
皇帝並沒有轉醒，呼吸微弱。
紫霄殿。
段傾黛站起來，又看向了良妃，“娘娘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沒有。”良妃不知因何而笑了起來，可是她眼中的算計清晰可見。“太子妃明日可不要再擺架子拿陛下的話來搪塞我們，還是得按時過來給陛下祈福祝禱才是。”
“這是自然。”段傾黛依靠著撫音的手，強撐著站直身子。
她的臉色已經開始蒼白了，臉上沁著細密的冷汗。
紫霄殿並不能算得上暖和，待得久了反倒是覺得有些陰冷。
段傾黛本來就傷心鬱結風寒入體，又沒有好好喝藥修養。如今又在這裡跪上了兩三個時辰，早已經體力不支了。
良妃壓低聲音，“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當真是惹人心疼啊。也難怪這些皇子一個兩個都喜歡你。”
“上次算你走運。”良妃勾唇一笑，語氣中帶著狠厲，“可你竟然還敢讓沈嘉那個賤人出來指認我。可是你沒料到陛下也是站在我這邊的，全然不顧你中毒差點身亡呢？”
段傾黛眼中閃過驚詫，她知道良妃手段了得。可也沒料到她敢把麵皮撕開，如此肆無忌憚的講出這種話來。
良妃繼續說，“你以為這一次還會有人護著你？”
段傾黛雖然還病著，可也沒有落下一點氣勢。“良妃娘娘的手腕的確令人佩服。可是娘娘在紫霄殿說這種話，就不怕蒼天有眼，報應不爽嗎？”
“哈哈哈......”良妃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語，低頭笑了幾聲，“不過是些木頭泥塑做的，本宮為何要害怕這些個東西？難道太子妃還信神佛報應這一套？”
段傾黛自然不信。
“信不信有什麼重要的。”段傾黛報以微笑，“成事在人。只是良妃娘娘常在河邊走，可得小心著點，萬一就摔下去了......”
“若是落得個溺斃身亡，這可怎麼好呢？”
良妃冷哼一聲，“你敢詛咒本宮！”
段傾黛依舊是笑著的，“良妃娘娘說什麼呢？什麼詛咒不詛咒的？良妃娘娘既然不信神佛因果，只當是我這個小輩的無心之失。娘娘寬宏大量，想必不會和我計較的。”
“你！”這話氣的良妃一哆嗦，伸手就想打她。
“娘娘！”溯溪立即將良妃的手攔住，“太子妃可打不得啊......”
若是真的打了，可就是後患無窮，
良妃瞪了一眼段傾黛，“你等著瞧，你一定會敗在本宮手裡！”
說完這句話，良妃就轉身離去了。
紫霄殿只留下了段傾黛和撫音兩人。
滿殿的燭火搖晃，襯得高臺之上端坐的神佛更加肅穆、也愈加神聖。
一陣冷風吹過，幾隻燭臺也被風熄滅。
“咳咳咳......”段傾黛冷的一哆嗦，咳了幾聲。
“娘娘，我們趕緊回去吧。”撫音扶著段傾黛，滿眼都是擔心。
她瞧著這個良妃就是個黑心腸的，明明就是故意刁難她家娘娘！什麼黑心腸的毒婦人。
”好。“段傾黛點點頭，“你有沒有冷著？”
她伸手摸了一下撫音的手，也是十分的寒涼。“呀，這麼涼。”
“一會兒回去了，你記得喝碗薑湯。”
......一連祈福好幾天，段傾黛終於是支撐不住，在紫霄殿昏了過去。
蕭玄霈在皇帝那邊完全無法抽身，也顧不到段傾黛這一邊。他讓皇后派人敲打了一番良妃，也親自去看了兩回段傾黛，可終究還是沒有法子面面俱到。
只是......段傾黛不見了。
等撫音著急忙慌著來向蕭玄霈稟告之時，已然找了許久也不見人。
“什麼叫不見了？”
蕭玄霈趕回到東宮，責問撫音一干人等。
“娘娘被逼著去紫霄殿為陛下祈福，本就生了場大病也不見得好，如今更是嚴重了許多。”撫音顫聲回話，“今日奴婢去給娘娘煎藥，不知為何覺得困頓，醒來就不見娘娘的身影了。奴婢吩咐人在東宮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
“這才來稟報給殿下。”
蕭玄霈用力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給太子妃煎藥你還能睡著？”
“殿下。”清舟張了張嘴，替撫音辯解，“撫音向來是最細心謹慎的不過的，想必是有人用了點什麼東西才讓撫音睡了過去。卑職也問過了，伺候娘娘的其他宮女都昏睡了一段時間。”
“混賬！你們就是這麼照顧太子妃的？”
殿內的宮女太監烏泱泱頓時跪了下來，不敢在說話。他們生怕自已多說了一句話，就會也跟著喪命。
蕭玄霈的手指僵硬的都彷彿不再是自已的了，他強忍著憤怒沒有再責罰這群人。“給本宮找！若是找不到，你們提頭來見！”
一群人四下慌慌張張散了出去。
蕭玄霈只覺得腦子一片混沌。
朝堂的事情多如牛毛、蕭聞域虎視眈眈步步緊逼、阿黛多病不說如今還不見人影！
“清舟。”他的話語透露著濃重的不安，“已經一天了，還是沒有找到阿黛嗎？”
清舟沉默著搖了搖頭。
“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還能平白無故地消失不成？”蕭玄霈猛地站起身，“我親自去找！”
還沒走幾步，清舟便攔下了他。
“殿下！且不說帶走娘娘的人未必肯讓殿下找到，就是陛下和前朝的事情已經足夠您分身乏術。”清舟一臉嚴肅，“卑職親自去找，一定將娘娘平安帶回來。”
蕭玄霈抬眸。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心中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