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
皇后已經在宮內等著了。
“兒臣給母后請安，給良妃娘娘請安。”
段傾黛欠身行禮。
鮮少見到皇后和良妃同一殿堂而坐。良妃向來與皇后不對付，良妃厭惡皇后，皇后也不喜歡良妃。
如今兩人同座一堂……實在是稀奇。
看著良妃這一臉的得意的樣子，想必今兒早朝太子被彈劾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如若不然，良妃怎麼敢堂而皇之的囂張到明面上來諷刺皇后。
“太子妃多禮了，快免禮。”
還未等皇后開口，良妃就先回了太子妃。如此僭越之舉，一定是太子出了些事情。
段傾黛並未聽良妃的話。
“快起來，坐吧。”皇后衝她勉強的笑了笑，招呼她坐下。接著又看向了良妃，眼神中滿含警告之意。
良妃看得懂，可她不在乎。
她被皇后打壓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能抓到皇后的把柄，怎麼能讓她置若罔聞呢。
“呀，瞧我......”良妃佯裝懊惱，眼中的刻意嘲諷卻毫不掩飾，“一直記掛著太子殿下，竟都忘了規矩。皇后娘娘最是寬宏大量，想必不會和臣妾一般計較吧？”
良妃這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段傾黛不是沒有聽說前朝的事，也對皇后與良妃的恩怨素有耳聞。
她走了幾步到位置上，低著頭不說話。不知為何這幾日她頗為不適，便是走了這麼點路也覺得累得不行。
可在良妃看來，她就是一臉淡然的樣子。
良妃心下不爽利，發難道：“太子妃可真是個沒心腸的人兒，太子幹出這等事情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聞言，皇后也看向了她。
段傾黛抬起頭，不緊不慢回話，“良妃娘娘說笑了。天理昭昭、公道自在。可明珠即便是蒙了塵也是明珠。灰塵嘛，只要肯用心也就能撣去。”
“若是瓦礫，任憑怎麼打磨也成不了氣候啊。”
皇后聽著這一番話，不由得勾了勾唇。不僅維護了皇后與太子，還順道諷刺了一番良妃。這些年，她也算沒白疼段傾黛。
良妃的臉青了青，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皇后扳回一局，“好了，太子妃還小說話也沒個輕重，想必良妃不會和她一般計較。”
若是她計較了，就是她蓄意刻薄太子妃了。
皇后沒給良妃反擊的機會，直接出聲，“本宮乏了，你們都回去罷。”
良妃起身就走。只是走之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段傾黛。
段傾黛安慰了幾句話，她知道皇后心煩不願有人打擾，也離開了。
......等她到了自己宮中，蕭玄霈正好過來用午膳。
段傾黛仔細觀察著蕭玄霈的臉色，臉色也凝重起來，“這件事情很棘手嗎？”
蕭玄霈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又伸手給段傾黛夾了幾筷子她愛吃的菜。
“本是無稽之談，成不了氣候。可那沈釉今日自殺了，還留了一封信用以自陳罪狀，其中提到了我指使他在朝堂買賣官位、安插要員、有意籠絡。”
段傾黛蹙了蹙眉，頗為不解。
“可那沈釉不過是個六品小官，他的手哪能伸這麼長呢......”
蕭玄霈一笑，“若是打著我的名號呢？”
“......”
段傾黛呼吸一滯。
打著太子的名號，事情可就好辦多了。再說了，沈釉的女兒沈嘉就是太子宮中的奉儀，可信度就更是增了幾分。
一心想除去太子的助力，也會將心思放在平承侯府與徐國公府上，怎麼會注意到一個小小的沈家。若是以此彈劾太子蓄意思量，心思不正，也未可知......
“我即刻去修書一封，讓父親去尋一尋證據。”
段傾黛猛地站起身，這件事是一點都馬虎不得。
若是聽之任之，只會讓蕭玄霈陷入更深的泥沼。
段傾黛沒走幾步，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般的眩暈一陣陣襲來，令她幾乎站不穩。她費力地想睜開眼睛，最終只是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阿黛！”
蕭玄霈兩步並作一步彎腰將她抱起來，“去請太醫！”
撫音看到自己姑娘突然倒地，被嚇得慌了神，一臉驚恐的看著。
“快去！”
撫音這才回過神，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娘娘昏倒了，快去請太醫！”
蕭玄霈將她抱回寢殿。
他這才注意到段傾黛臉色蒼白，唇也隱隱泛白。前幾日她也是這個樣子，總是有些虛弱。他當時還疑惑，阿黛說可能是天氣熱起來了不思飲食導致的，他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是他太疏忽了。
是他太疏忽了。
段傾黛眉頭緊蹙，額間冒著細密的冷汗，髮絲也被打溼，她眼睛緊閉，十分難受的樣子。
蕭玄霈拿著巾帕替她擦拭額頭。
可他輕微抖動的指尖，還是洩露了他的不安。
“殿下，江太醫來了。”
江太醫是段傾黛最信得過的太醫。
等江鉞給段傾黛把完脈，蕭玄霈的視線從段傾黛身上，移到江鉞身上，“阿黛究竟怎麼了？”
江鉞嘆了一口氣，又掃了一眼滿屋子裡的人，給了太子一個眼神。
太子是在宮裡長大的，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斂眸，“你們都出去。”
等屋內空了，江鉞才開口。
“太子妃身體向來康健，即便是夏日炎熱不思飲食也不至於會如此虛弱。太子妃殿下這樣是被下毒的緣故。”
“......下毒？”
蕭玄霈心下一沉，他覺得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頓了一會才開口，聲音透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他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段傾黛。可能是被施了針的緣故，她眉頭已經舒展開了，可面色仍然是蒼白如紙。
江鉞知道蕭玄霈是真心對待段傾黛的，“殿下放心，娘娘所中之毒尚未深及心肺，且娘娘體內之毒已經清了大半，只要好好調養會慢慢好起來的。”
蕭玄霈仍然放不下心，他垂下眼睫掩住情緒，“多謝江太醫，還請您多照看著，治好了太子妃，本宮必有重謝。”
“便是殿下不說，微臣也自當盡心竭力。”
江鉞低頭回了一句，接著就開始寫方子。
段傾黛對他有恩，他自然會竭盡全力。
蕭玄霈這才點點頭，派了些信得過的宮人照顧段傾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