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長老十分頹廢。
他教導弟子無數,可到頭來,卻連自已的兒子都沒有辦法教導。
陳有清如此固執已見,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見自已與雲生長老沒有什麼好說的,陳有清氣沖沖地就離開了。
待陳有清走遠了之後,荊九娘才進門來尋雲生長老。
見有外人過來,雲生長老這才恢復了以往那鎮定冷靜的模樣,目光掃了一眼荊九娘,冷聲問:“你又來做什麼?”
這回是要求人幫忙,荊九娘說話便更客氣了一些。
“在下請掌門幫忙,救助我那兩位陷入幻境中的朋友,掌門已然答允下來,不過掌門說,要想解除他們二人的幻境,得需要雲生長老的破魂丹,在下特地來求長老賜下丹藥。”
雲生對荊九娘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但人家畢竟是掌門的客人,又是掌門親自答應下來,會出手幫忙的。他身為長老,自然也不能和掌門對著幹,只好給了荊九娘丹藥。
可荊九娘拿到破魂丹後,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雲生眯著眼,上下打量了荊九娘一番。
都拿到了破魂丹,竟然還不走。
恐怕她來到這兒,不止是為了拿破魂丹吧。
雲生道:“既然拿到了,就趕緊離開吧。”
被人下了逐客令,荊九娘這才不得不道過謝後,便就此退了出去。
另一邊,黃仙兒此刻正陪著魏濤,檢查平生的墳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蠱蟲。
果不其然,這裡面當真有蠱蟲,還是母蠱。
魏濤的墳墓裡,卻下的是子蠱。
若子蠱為母蠱獻祭,那麼,便生生世世都是母蠱寄主的奴隸。
而且,倘若子蠱的能力足夠強大,在特定的調教之下,是能夠復活母蠱寄主的。
這其中的關係緣由,已經不需要再同魏濤解釋了。
陳有清給平生下了母蠱,又給魏濤下了子蠱。
他之所以一直招收弟子,又對他們那般好,讓他們管自已叫爹,恐怕就是為了找到足夠強大的子蠱,經過他特定的條件之後,好用他來複活母蠱寄主,也就是他的兒子,陳平生。
魏濤已經沒有了初時的難以置信和悲痛,只有遭到欺騙的憤怒。
這甚至,連背叛都談不上。
背叛是起初互相信任,後面才生有異心的。可陳有清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對他好過,一直以來,他對魏濤所有的好,全部都是裝的,都是為了復活他的兒子陳平生!
魏濤氣得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已,他化出了千里目,立刻看向陳有清所在的方向。
那邊,陳有清忽然感覺到渾身一冷。
緊接著,魏濤立刻動身,朝著陳有清所在的方向飛速衝去。
黃仙兒生前只是個凡人,如今也不過是個尋常妖怪,哪裡打得過曾經的玄門天才弟子魏濤。
黃仙兒壓不住他,竟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跑走了。
黃仙兒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顧不上那麼多了,連忙去找荊九娘。
“荊九娘姐姐,對不起,我壓不住那個魏濤,竟然讓他離開這裡、去報仇了!”
陳有清先前被魏濤給狠狠嚇了一跳,至今都驚魂未定。
許是因為心虛,他都不再給兒子上香,反而上繼續給自已死去的兒子平生,雕刻祭奠用的木偶。
卻在這時,陳有清卻突然看見,木偶的眼睛,似乎轉動了。
先前看見魏濤時,陳有清分明膽小如鼠,可眼下看見給自已親生兒子要用的木雕動了眼睛,陳有清卻驟然大喜過望。
他心裡頭十分驚喜,不禁抬眼往天上看去。
“上蒼顯靈啊!兒,我的兒……”
陳有清還真以為,這木偶的眼睛轉動,是他兒子下的指示。
他心裡頭很是激動,忍不住動手,摸了摸那木雕的眼睛。
然而,陳有清的手指剛一碰到那木雕眼睛,竟瞬間就被刺痛得出了血!
“可惡!”
陳有清遭到了木偶的襲擊,瞬間大驚失色。
他這些天以來接二連三地感覺到恐懼,心裡頭早已崩潰得不行,就差臨門一腳。
而這個木雕,顯然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有清再也控制不住自已心裡頭的火,竟是把這木雕,徑直給扔掉了。
可扔掉木雕之後,陳有清看起來也並沒有好受一些。
相反,他忽然覺得自已渾身上下都劇痛無比,就好像被人痛打過一般。
更可怕的是,陳有清竟然發現,自已全身上下所有的面板,都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不可謂不眼熟,陳有清前不久才剛剛見過,是在魏濤的身上。
“啊啊啊——”
陳有清立刻被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他被尊為長老,素來端有長老的架子,可眼下被嚇得,卻是連形象都顧不上了,當即就被驚嚇得險些暈過去。
荊九娘聽見動靜,連忙趕了過來。
她進來後看見魏濤,於是連忙施法將魏濤壓制住。
“魏濤,你清醒一點!”
然而,魏濤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的眼睛正在往外滋滋冒著血淚,同陳有清說。
“當初,我得了琴派同門賽的第一名,便立刻就想偷偷來同你報喜。我以為,你是當真拿我當作自已的親兒子一般,可沒想到,你非但根本沒有那般看重我,反而還在你親兒子平生的牌位前,同他說,你根本不把我當人看,只是個做蠱蟲的傀儡罷了!”
說到此處,魏濤大約是被傷心傷得狠了,全身上下都劇烈抖動著。
先前被自已遺忘了的那些不堪的記憶,在此刻終於全部都湧上了腦海。
魏濤也終於得知,自已究竟是為何要自殺了。
須臾過後,他竟是氣極反笑。
“師父啊,哦不,是爹。我當初那麼真誠地懇求你,不要那樣對我。可你卻嘲諷我說,讓我接受不了,就去自殺。”
荊九娘聞言,也不禁愣住了。
沒想到,魏濤是因為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才會自殺。
魏濤冷笑著,提起春刻,他又不禁氣得牙癢癢。
“我死了,你又要這樣對別人,是嗎,我親愛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