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叢林廣袤,只有落在天地之間的白雪不停。

江言裹在厚實的獸褥裡,靜靜感受著耳旁細微的聲響,眼睛一眯,盯著散在半空的白點,內心既迷惘,卻也有點踏實。

被撒特德帶出來後他們便一直在路上,叢林裡是沒有路的,所以分辨不出方向,加上撒特德用獸皮把江言包得很嚴實,他愈發什麼都看不清,能盯著打發時間的,只有頭頂上無數飄散的小雪。

趕路的功夫,江言終於捋清楚撒特德帶走的他的原因。

寒潮要來了。

前兩天那樣的氣候轉變還不到寒潮期就已經讓他差點喪命,假若到了寒潮爆發期,江言的性命就再也沒有急救轉圜的餘地。

他艱難偏過臉龐,挨近撒特德的胸口。

獸褥太厚,聽不到所謂的那道令他安心地沉穩心跳。

他訕訕閉眼,打算繼續養神休息。

**

撒特德帶江言趕路並沒有用全獸體態,那樣江言會受不了,所以只能維持半人半獸的姿態抱著江言,還要定時給他喂點食物和野果,讓江言保持生命力,儲存可以消耗的體能。

如此一來,趕路進度就比預期的速度慢了不少。

江言不知道第幾次睡醒了,在撒特德懷裡睡覺,除了被包裹成蠶繭無法動彈這點比較煎熬,其餘的都挺好。

撒特德行動很穩,他睡著的時候沒有絲毫被顛醒。

他湧起幾分愧疚,聽著四周呼嘯的風聲,扯起嗓子喊:“撒特德,要不然你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我現在感覺還好,如果難受了會跟你說的.”

撒特德出來後沒有停止過前行,這使得睡醒好幾次,又補充了好幾次食物的江言過意不去。

一段未知的路程,他完全幫不上忙,只能成為撒特德的累贅,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待著,儘量不讓撒特德分出心來照顧自己。

撒特德摟在他腿後的大手拍了拍,示意江言別說話,留存體力,江言瞧見雪花聚在他的下巴,直到化成了水。

從白日到黑夜,雪勢變大,氣溫極低,惡劣的環境與氣溫,對於趕路的江言來說是種非常大的負擔。

他漸漸透不過氣,落在眼睫的雪花冰涼,冷意從眼皮直抵全身,心臟都縮緊了。

可他除了安靜地躺好,無法做什麼。

甚至想過,如果死在路上,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他不怪撒特德。

*

寒潮期爆發,留在山洞裡,只剩一條死路,讓撒特德帶他離開,還有拼搏一線生存的機會。

抱著活下去的念頭,江言使勁咬了咬唇,痛楚自嘴角蔓延,使得他多了幾分清醒。

江言明白在這種惡劣環境下,保持清醒,不要閉眼睡覺才是最合適的。

睡著後體溫耗散得更加迅速,倘若一覺睡下去,極有可能再也睜不開眼睛。

所以他竭力睜著雙眼觀望灰茫茫的天空。

偶爾撒特德的頭髮被寒風吹起幾綹散著落在他的眼睫上,江言就會輕輕眨眼,髮絲兒蹭得他眼皮發癢,眼眶泛紅,他不掙動,用微小的折磨提神。

未知的時間讓旅途變得格外漫長,積聚在睫毛的雪花越來越多,江言偏過臉,腦袋朝撒特德的懷裡深深埋入。

**

風雪驀然減小,撒特德停在樹群之下,撥開骨筒,本來想給江言喂點水,卻發現裝在裡面的水全部結成冰塊。

江言艱難地開口:“沒事,放塊冰到我嘴巴里讓我含一會兒就可以.”

很快,撒特德就後悔聽了江言的話。

因為冰塊放進江言嘴裡不久後黏著他的雙唇,破皮的地方滲出了血,即刻凝結。

江言一臉不舒服又隱忍的神色落在視野中,撒特德淺灰色的瞳孔晃了晃,俯下頭,用舌尖細細描摹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又吮又舔,暖和些了,便輕輕撬開,把裡面的冰塊含進自己嘴裡。

冰塊漸漸在撒特德嘴裡化成水,他再重新低頭,給江言餵了些。

特殊的喂水方式讓江言羞恥難堪,然而目前別無他法。

他慢慢飲下從撒特德嘴裡渡來的水,又被對方撕了幾塊肉往嘴裡塞。

原來沒吃完的果子有一些風乾了帶上,果肉甘甜,包含糖分,能提供身體能源,所以撒特德照著江言的話掰了一塊乾果肉放進他嘴裡,江言當糖含著,啞聲道:“你也吃一點東西吧.”

他透過樹枝的縫隙觀望飄下的雪花,知道此刻風和雪都很大,要不要趕路,全憑撒特德做主。

一是江言不知道雪還會不會越下越大,假如在附近找地方停留,條件還不如山洞,他被冷死在原地的機率很大。

假如迎著風雪趕路,還能咬牙堅持一段時間,能走多遠是多遠,萬一再忍耐忍耐就到了地方呢?

江言睜大眼,下定決定地喊:“撒特德,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撒特德專門跳有樹叢避風避雪的地方走,然而環境數次轉換,運氣好一點能遇到植被,更多的則是冰雪荒原,光禿禿的山谷,毫無生機的寒冬荒野格外死氣沉沉。

江言的體力早就到了極限,意志力突破到自己不敢想象的地步。

然而……遠遠不夠。

他漸漸合起疲倦僵冷的眼皮,心知自己就到這裡了,希望等撒特德走完這段路程再發現自己的異常吧,都要死了,再耽誤撒特德的話,他於心不安。

覺察江言沒有絲毫動靜時,撒特德停止前行,手指捏了捏小人兒冰涼的臉,又拍了拍。

“言.”

已經閉起眼睫的青年不像往時那樣努力睜大眼睛,似乎靜靜地睡著。

撒特德把手指放在江言的頸邊摸索,闊挺的眉宇深深皺起,很快,他咬破嘴唇,把江言的臉從獸皮裡捧出來,將血喂進對方嘴裡。

源源的血液滲入江言喉管,良久,漆黑的眼睫細微顫動,他下意識順著沒入喉嚨的液體不斷吞嚥,陡然間睜大眼,呆呆望著近在咫尺的銀灰色瞳孔,手從厚重的獸褥裡拔出來,推開這張臉孔。

撒特德見他醒了,唇角還掛著血,用凌亂的獸褥重新包好江言,僅露出一雙眼睛。

江言口腔裡的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他動了動唇,話沒出口,眼眶先溼潤了。

上次他在山洞裡沉睡,依稀中也嚐到了同樣的味道,原來是撒特德的血。

撒特德看著他,繼續頭也不回地前行。

***

又來到一處野林時,他們遇到了狼。

十幾只狼抱團行動將他們包圍起來,這群狼眼睛冒著光,顯然在雪地裡尋覓數天食物,收穫並不大,每一隻都餓狠了。

江言聽到狼嚎,下意識往撒特德懷裡靠得更近。

下一瞬,他連人帶著獸皮升高,被撒特德用蛇尾送到樹冠頂端上。

生長了數百年的大樹輕而易舉地托起江言,他艱難從沉厚的獸褥裡翻了個身,趴在樹冠邊緣,朝積雪附著的野林張望。

雪斜斜飄著。

十幾只狼向撒特德發起襲擊,此刻的撒特德恢復全獸形態,長約十五米的黑色巨蟒跟群狼作戰,江言攥著獸褥,既擔心又緊張。

很快,他提起的心慢慢懸下。

江言大約知道了,撒特德這條巨蟒在叢林里約莫是沒有天敵的,又或者像他這樣進化到半人半獸的巨蟒,無論意識、體能、還是作戰能力,都遠比其他野獸高出一大截。

幾頭狼當場被絞死,剩下的四處散開,跑遠了,消失在冰雪掩埋的密林之中。

撒特德把江言從樹冠上帶下來,身上還殘留著熱氣和血腥的氣息。

江言把手使勁伸長了,摸到撒特德的下頜。

那絲血液染紅了他的手指,細細打量,才放下心。

並非撒特德受傷,而是不小心沾到了狼的血液。

他扯起裂開的嘴唇,艱難一笑:“撒特德,你好厲害.”

沒有人不對強者產生欽慕之心,江言此時再看撒特德,早就沒有了最初的恐懼,反而隱隱覺得依賴。

他還沒理清頭緒,就被撒特德抱起來繼續趕路。

之後江言又被撒特德餵了兩次血液,或許對方的血真有奇效,江言每次喝完,都覺得心跳漸漸有力了,全身都泛著一股暖熱,挺舒服的。

不過他能儘量不喝撒特德的血就少喝,趁著還有勁,多吃了幾口肉,水結著冰,仍然讓撒特德含在嘴裡化了,餵給他。

江言既臉紅又尷尬,每次喂水,只能兩眼一閉張嘴就喝。

就這麼過了一段日子,撒特德帶江言進入一處山谷。

山峰高聳,隔絕了四周凜冽呼嘯的寒風,比起寬闊平坦的冰雪荒原,來到這一帶後顯然暖和許多。

這裡受暴雪的干擾很小,江言能看到泛黃的樹葉,感受到地面冒起的腐朽氣味以及空氣裡漂浮的塵埃。

四周靜悄悄的,少了死寂的氣息。

他心念一動,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從身後的樹枝落下一條灰撲撲的蛇,那雙眼瞳精準地看著他。

江言頭皮一緊,更多窸窣的聲響密集響起,他發現有好多蛇從四面八方湧來,還有的蛇就在江言面前,慢慢轉變出半人半蛇的模樣,各式各樣的蛇眼都在盯著他。

他的心跳在漏了幾拍後恢復跳動,同時也猜出,撒特德應該把他帶到了目的地。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別跑小狐狸

唧唧愛吃魚

寒歲:贗作

幻想的仙坑

我是地府BUG

晨光也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