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湖本來很想看金達萊花,這種花在國內叫興安杜鵑,粉紫色,五六月時開得漫山遍野都是,如爛漫的火。

然而五聖山附近沒有金達萊,這裡只有彷彿無盡的炮|火轟鳴不斷傳入耳中,讓弘湖的耳朵再也不得清靜。

他知道這裡多麼殘酷,哪怕只是回憶在他眼前重演,都會心中不忍。

弘湖給無煙灶加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王強說:“野心狼太傲慢了,即使被我們狠狠揍了一頓,他們還是判斷我們即將無力再戰,要在談判時耍花招.”

弘湖:“什麼花招?”

王強對這段記憶很清晰,二十多歲的青年面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沉著:“我後來看了書,野心狼在此次談判時說,要禁止我們修建機場,因為那是為戰鬥而建的,還要允許他們兵力輪換,以及維持他們在朝鮮半島領海、島嶼的駐軍.”

弘湖:“……我雖然不懂軍事,但我知道他們這個不叫談判,叫耍|流|氓,太無恥了吧!”

王強:“所以要打,他們也覺得要打才能讓我們屈服,就策劃了一個攤牌行動.”

所謂的攤牌行動很好理解,野心狼要用他們的龐大火力在給志願軍一次狠的,使他們在談判桌上退步。

而哪怕是弘湖這種到了丹東後連個抗美援朝紀念館都沒參觀過、對這段歷史不熟的人也清楚,野心狼是不會成功的。

弘湖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帳篷外,年輕的戰士們搬運著物資,但由於絞殺戰的緣故,物資要從後方運輸過來極為困難。

如果說米格走廊那一段還可以用鐵路加卡車運輸的話,離開米格走廊,就要靠騾馬、驢子、板車。

除此以外,弘湖看了地圖,發現五聖山的地理位置也相當重要,五聖山東部是海岸線,若翻過他們這座山,後面則是平康平原,一馬平川,根本無險可守!

以野心狼的機械化部隊,一旦讓他們控制這塊平原,以此為據點左右出擊,可以讓左右的部隊陷入腹背受敵的境遇,到時候甚至能逼得志願軍的防線後撤200公里。

弘湖反應過來:“等等,不對啊,那去平康平原的路也不止五聖山吶,這座山地形這麼陡峭,打我們不是更費事嗎?”

王強嘆氣:“守另一條路的是萬歲軍.”

萬歲軍,主力中的主力,比陡峭的山還讓敵軍更加恐懼,憑野心狼那吃軟怕硬的德行,他們才不去啃一定能崩掉自己大牙的硬骨頭,寧肯爬陡峭的五聖山來欺負二線。

“但野心狼不知道,打完這一戰,我們也是一線了!”

說到這,王強面露驕傲。

沒想到吧,他們也是硬骨頭!

“那您呢,班長,您是順著原來的路走下去,還是怎樣?”

弘湖問王強,既然王爺爺已經醒了,他會想要如何做這個夢呢?

王強回道:“當然是做俺該做的事情麼.”

王老班長不知道弘湖總結出來的“資訊在量子計算機內也是極大的力量”,他只知道自己的清醒,是因為他發覺夢境與記憶越發迥異,於是他就自然而然地醒來了。

於是王強意識到了,這裡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改變的。

夜色,濃黑如墨,老兵伸出手,觸碰到空氣中的焦灼,輕輕握拳,因歲月倒轉而重新變得飽滿緊緻的手臂上的肌肉自然僨起。

這是一副可以上戰場與敵人搏殺的身軀,強壯有力,可以讓他將吃的送到任何地方。

很快,弘湖就投入到了坑道建設中。

在朝鮮戰場上有一座“地下長城”,是戰士們一邊和敵人戰鬥一邊挖出來的世界級防禦工事,那就是地下坑道。

這項防禦工事能帶來的好處就是,野心狼要啃志願軍的陣地?行,崩出滿口血來,他們還給志願軍送了個外號——避居洞中的龍。

第一次聽到這個外號的時候,弘湖的表情和他第一次聽到“帝國的破壞龍”時差不多。

而他們師裡頭也有嗅覺特別敏銳的大佬,發現五聖山、上甘嶺等地的戰略意義,因此堅持讓戰士們去把坑道工事搞好。

那就搞。

弘湖提著鋤頭就上,挖完這些地方的,後方營地也要有坑道、戰壕,沒有挖機、拖拉機輔助,全都得人工去挖。

量子計算機有個特點,就是合理,合理的地方之一,就是挖土挖石頭多了,手上會起血泡。

弘湖吸著冷氣自己挑血泡的時候,難得羨慕起牛嶠洲,那個開飛機的手上一定沒啥泡吧?

坑道里的高度有限,裡面也很黑,空氣質量也不行,但戰士們還是有儘量提高這兒的宜居度,所以這不僅能開作戰會議,甚至還設了倉庫、飯廳、廁所以及圖書室。

別看野心狼開了絞殺戰,但拼命的後勤們硬是給各個師的倉庫裡塞了足以吃三個月的備用口糧,王強還教弘湖怎麼用送過來的黃豆做豆漿,還有怎麼炸油條。

弘湖:又多了一門新手藝。

以及,是的,這兒連圖書室也有。

弘湖每天除了出門和三班一起抓“舌頭”,打冷|槍,回來做飯,還要在坑道里建設宿舍,挑土方,做支架,以及整理圖書室。

志願軍是很注重精神建設的,送來的物資裡就包括了書籍報紙,有些書也是民間捐贈的。

該咋說,這也算祖國母親真的很希望孩子們好好讀書的體現吧。

王強:“俺算認字比較多滴麼,所以那時候做完飯了,就過來看書,還有讀報、念故事給同志們聽,所以這裡有啥書,俺全記得,就不知道這個計算機咋搞的,居然一字不差地復原出來了.”

現在負責讀報和念故事的成了弘湖了,他普通話標準,所以被周彪派了這個任務。

周彪說:“你去唸,你念完了,你衣服我也給你縫好了.”

當戰士總免不了磕磕碰碰,誰的衣服都免不了受損,小洛陽的針線活不行也就在這個過程中出名了,小口子他還能自己縫個馬馬虎虎的樣子,可釦子掉了以後真是不行,有時候他乾脆不縫,就敞著,那真是稍微講究一點的人都看著受不了。

小戰士們不懂針線也是很普遍的,有時候衛生員和文藝兵的姑娘們看不過眼會幫把手,但大家也不好意思老去麻煩女同志,所以志願軍裡有個很可愛的情況,就是有時候小戰士在旁邊寫日記、看書學認字,連指導員、連長、政委在旁邊給他們縫衣服,縫完了再檢查作業,指出哪兒寫錯了。

大概在這些老同志眼裡,十七八歲的小戰士和孩子差不多,如今弘湖頂著稚氣滿滿的臉,別看他飯做得好吃,槍法也準,可週彪也拿他當孩子看。

弘湖的扣子有一枚其實是破掉了,那是被彈片擦的,但他收到周彪的衣服時,卻發現自己所有的扣子都完好無損,那枚破口子到了周彪自己身上。

“指導員,這個……”

弘湖想說些什麼,周彪就把他往廚房那裡推:“快做飯去,哎呀,我太想念你煮滴豬肝粥了,吃了晚上看東西都清楚了.”

弘湖:“我這就做飯去.”

他低著頭去做飯,加鹽的時候,藍五湊過來說:“指導員好吧?”

弘湖笑了一下:“好啊,看起來那麼粗獷,針線活比專業的裁縫都不差.”

藍五嘿了一聲:“指導員的娘就是裁縫!他以前就惦念著戰打完了,回家孝順老孃,結果朝鮮這邊的戰事一打響,他也不走了,留下來帶新兵.”

十一連新兵多啊,可是周彪努力帶好了每個人,這一路仗打下來,還在的全是嗷嗷叫的好兵。

粥煮好了,弘湖就看到戰士們紛紛收整行裝,一副要走的樣子。

弘湖追過去:“指導員,這就要走了?”

周彪回頭,咧嘴一笑:“誒,要去接手四連的陣地,把他們換下來,小洛陽,你把飯熱著,等四連的同志們下來正好有熱飯熱菜吃.”

弘湖很想說“馬上開飯了,不能吃了再走嗎?”

可他知道十一連晚上去一會兒,四連都要承受更多壓力。

他轉身,直接老鄉送來的年糕全倒湯裡了。

藍五:“誒呦,全給四連準備的呀?”

弘湖:“嗯,我再去收拾清水和毛巾過來,他們下來了肯定要洗臉刮鬍子,把自己打理好了再安心睡一覺.”

他立刻去倉庫裡拿東西,和衛生員碰了個正著,衛生員也是在訓練時贏過他的“奶奶”之一。

她問:“也是為了四連來的?”

弘湖:“嗯吶.”

那就一起行動吧。

這衛生員也姓王,做事又快又好,平時就是個開朗活潑的小姑娘,歌聲特別動聽,弘湖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有一次他去戰地送飯的時候,親眼看到這一米五多一點的小姑娘咆哮著衝出去掄槍砸開一個敵人,將一個受了傷的戰士一把扛背上直接拖走。

一米五多的小姑娘,看著也就高中生的年紀,扛一個比她高20公分的戰士,從到處是子|彈|大|炮的戰地一路衝進戰壕,之後還完成了戰壕裡所有戰士的包紮,最後才去管自己被彈片劃傷的小腿。

一個字,強。

可他們帶著飯菜和藥品等在營口等了許久,卻只等回來稀稀拉拉二十多個人,一個連是有一百多人的啊,滿編加上後勤的話,接近兩百了!可回來的卻只有這一點人了。

弘湖那一刻的念頭不是“飯做多了”,而是立刻衝上去,把一個斷了腿的戰士背起,趕緊先送去處理傷口!

有一個詞語在這個時段誕生,那就是“範弗裡特彈藥量”。

野心狼那邊一個叫範弗裡特的將領為了獲取這場戰役的勝利,不惜採取看成焦土戰術的打法,每次開打先投送一波高於美軍標準彈藥量五倍的彈藥到戰地上,用炮|火覆蓋戰場的每一寸。

他們所有的表面戰地工事,在一個照面之後就全被毀了,敵方炮|火|猛烈,有一種叫15的重|炮,只需要一炮就能炸掉半個足球場。

戰士們只能躲在坑道里,可是四連守住了自己的陣地,擊退了敵軍所有的衝鋒!並將陣地一寸也不少的交到了十一連手上。

現在,輪到十一連去守了。

弘湖和衛生員不停給傷員包紮,王強和藍五等炊事員給他們盛飯端水,弘湖還給好幾個下來的戰士理髮、剃鬍須,有個小戰士大概是太累了,直接一歪頭睡了過去。

弘湖頓住,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把人臉上的灰擦乾淨,露出一張娃娃臉,弘湖一矮身,熟練地將人背床上睡覺,蓋被子。

王強抱著繃帶路過,在他後背上拍了拍,低聲說:“那場洪水來了,絞殺戰也來了,我們的物資還夠,但是接下來最大的問題,是要怎麼送到陣地上去.”

弘湖順著他的目光朝遠方望去,戰地上還在轟|炸,今天是個大晴天,可天空卻被戰火的灰燼遮蔽,看起來和陰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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