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苗妙喵打算往下坐的那一剎那,一直眼睛死死盯著眼前小螢幕的大苗子,忽然伸手一拽,把那把椅子扯到自己的另一邊,嘴裡高聲叫道:“你過來你過來,自己看看這個畫面.”
顯然,他是在和遠處正在拍攝的那幾個人說的,然而,他這一抽,苗妙喵一個冷不防,一個屁股墩結結實實坐在了地上。
好在是長著野草的軟坪,肯定不會摔疼,但嚇一跳是跑不掉的。
“你幹嘛呀……”苗妙喵受了一驚,張口就衝大苗子喊,但話音立刻被圍上來觀看螢幕監視器的演員和攝影師的叫聲蓋過去了。
幾個人圍了個圈,正好把大苗子圍在中間,而把仰在地上的苗妙喵隔在外邊。
大苗子身邊的椅子空著,他示意一號男主坐在那裡,一號男主怯生生地沒動,大苗子臉一虎,一把把一號女主扯到座上,然後給幾個人講他的想法。
苗妙喵臊眉搭眼在地上膩了會兒,見沒人理自己,便磨磨蹭蹭爬起來,走到一邊去了。
他覺得沒人注意自己,其實除了圍著圈的這幾個人以外,片場遠遠近近的人都在偷偷關注著他這邊,只是多數人不好意思盯著看而已,僅用眼角的“旁光”,能一覽無餘了。
當然,處於圍圈核心的大苗子,也說戲的同時,也在悄悄觀察苗妙喵那邊的情況。
見他爬起來走開了,心裡鬆了口氣。
誰知這苗妙喵不長記性,或者說,他壓根就沒理解,這是他表哥在對他進行提醒:那把椅子不是你該坐的。
沒過幾天,他故態復萌,見椅子空著,又蹓蹓躂躂走過來,不過這次他沒像上次那樣漫不經心大模大樣了,而是盯著大苗子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
大苗子工作起來再專心,也能覺察到苗妙喵的舉動,見苗妙喵靠近了,直接把目光從監視器移到了苗妙喵臉上。
“你要幹嘛?”
大苗子冷冷地問,眼神也是同樣的冷。
苗妙喵一愣,眨巴眨巴眼睛,答道:“不幹嘛.”
大苗子自省一下,大概是覺出了自己態度有些生硬,便把眼光放柔和些,語調也壓低了不少:“你別到這邊來,我正忙.”
這樣的口氣,這麼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苗妙喵卻仍然不明就裡:“我知道你忙著哩,我又不找你辦事.”
他的意思顯然是,你忙你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過去在那把椅子上坐一會兒,只要你別不長眼再把椅子抽走就好.”
“你到那邊待著去.”
大苗子一努嘴,隨便指了方向,本來他想說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在劇組裡類似的話他可以脫口而出,但話臨出口卻改了音,儘管意思差不多,但顯然現在說出來的,還是要讓人更受用一些。
“那邊那麼熱,坐在哪兒都燙屁股,就你這兒有涼快地方坐.”
苗妙喵振振有詞,說著就要坐下來。
大苗子一下子火了,強忍著沒有發作,可眼看著苗妙喵就要往下坐,他還是沒能剋制住自己的手,把座椅挪了個窩。
苗妙喵這會兒並沒有坐,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大苗子挪椅子的動作,馬上聯想到自己那天摔的那個大跟頭,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張口就說:“我一直還以為你是不小心呢,你你你,我我我,我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這還不算,接下來他開始嘟嘟囔囔地罵髒話,好就好在,他用的是原汁原味的家鄉話罵的,而對於外人來說,完全跟聽外語一樣,根本聽不懂,此外,他們的方言在腔調上相對比較柔和,哪怕是罵人罵到狗血淋頭的地步,只要聽不明白裡面的字句,聽的人其感受,即使不算覺到溫文爾雅,至少也是心平氣和吧。
不過,語氣遮不住表情。
看著苗妙喵臉上少有的怒氣,大苗子知道這下這小子真的有點兒急了,本想息事寧人,不料苗妙喵嘴裡的話越說越難聽,倒把大苗子心頭的火給逗了起來。
老子如此幫你,又對你小子如此遷就,你竟然還如此不知好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這個機會好好收拾你一把!
大苗子人家可是有涵養,也有招術,他用家鄉問苗妙喵:“你熱得很是吧?”
苗妙喵罵得正歡,一聽來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問話,便點點頭。
“你這樣罵,越罵越熱,自己還上火,我們去那個地方去嘮,那邊涼快,你可以說個痛快.”
也是家鄉話,還是好脾氣,苗妙喵沒多想,順著大苗子手指的方向,那邊停著一部挺大的汽車,苗妙喵不認得那叫房車,只是覺得那車跟街面上跑的車又一樣又不完全一樣。
拉開車門,哇,好涼爽!車裡開足了空調,還有軟軟的真皮座椅,這裡簡直就是個家的樣子。
難怪說它又像又不像呢,這壓根兒就不是用來坐的車,而是休息睡覺用的嘛!
一瞬間,苗妙喵剛才的那點火全消了,說話口音也改回了普通話:“這裡太高階了!是你的車嗎?也不早點說,還讓我在外面的大太陽地裡曬著……”
話沒說完,就覺的後脖梗子上狠狠地捱了一下。
苗妙喵被打愣了,忙轉過頭,看見的是怒目圓睜的表哥大苗子。
剛才的那一下顯然就是他打的,除此之外,這車裡再沒有第三個人。
“你憑什麼打我一下?”
苗妙喵不光受了驚,而且也著了痛,大苗子這一下是下了點狠手的。
再聽聽他怎麼說吧:“打你一下?想得美!”
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木呆呆的苗妙喵剛把臉轉向大苗子,眼皮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就感到一側臉上象是烙上了一塊燒紅的鐵,隨即便是“啪”的一聲脆響。
滿天星!
這一巴掌,苗妙喵被打到懷疑貓生了。
你說大苗子怎麼有這麼大的火呢?也是攢下來的,他忍苗妙喵許久了。
大苗子離開家鄉這些年,從考上電影學院,到畢業之初在劇組混經驗混閱歷混人脈,再到抓住機會來個小宇宙爆發,再來個中宇宙爆發——要等後來的那次大宇宙爆發後,他才邁入老苗子階段呢,這會兒他還是大苗子——處事原則早已跟過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然也與鄉里鄉親,包括苗妙喵這小子,有了截然的不同。
在苗妙喵眼裡,你大苗子是老家出來的人,出手幫我是應該,不僅如此,還得有求必應。
為什麼?因為你現在富了。
大苗子可不是這麼想的:憑什麼呀!